多可惡的毒,先是讓人睡不著,待眼睛一閉,就再也醒不過來!周旭鏞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從喉間擠出。「這毒,怎麽治?」


    「無法治,如果能早點找到解藥,老夫或許可以勉力一試,如今老夫隻能盡量拖延毒性擴散的速度,好讓王爺盡早尋出解藥。」


    梁太醫不說能不能好,隻說勉力一試,便是找到解藥也隻能「勉力一試」?周旭鏞心底突地狠狠抽跳。


    周煜鏞搶上前,一把揪住梁太醫的衣襟怒道:「什麽叫做勉力一試?!你別想推拖責任,你有本事醫便醫,沒本事醫別拖延萱兒的時間!」


    「別延誤太醫救治。」


    周敬鏞見狀硬將周煜鏞架出去,他心底清楚,梁太醫已是大周上下最善於療毒的大夫,如果連他都搖頭,隻怕李萱性命垂危。


    周旭鏞一道命令,所有人全動起來,滿屋子的翻箱倒櫃想找出梁太醫口中那個「帶著蘋果甜味的東西」。


    李萱睡了將近一個時辰便清醒過來,醒來時,發現無容正把櫃子裏的東西二翻出來,聞一聞後又塞迴去。


    好奇怪的舉動,她扯扯坐在床側的周旭鏞衣袖,「她們在做什麽?」


    他臉色微白,望著她的目光陰晴不定。


    「你說說,是怎麽迴事,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


    周旭鏞咬牙恨道:「你不是病,是中毒了,中了一種叫做夜香果的毒,它帶著甜香味兒,聞起來像熟透的蘋果,有人把它磨成粉化在茶裏讓人喝下,有人把它製成薰香,你能不能想想自己喝過的茶、用過的薰香當中有沒有我形容的那種味道。」


    李萱咬唇,腦子迅速轉動,蘋果香、熟透的蘋果香氣……霍地,她驚聲道:「有,在王妃……呃,在王馨昀的屋子裏,你生辰那日她讓龔嬤嬤找我過去說話,可是不對啊,那味道她也聞了。」


    「好,非常之好。」周旭鏞凝聲道。明明語調輕柔,卻讓人心生驚畏的寒意。


    「我身上的毒可以解嗎?」她屏氣問。


    周旭鏞迴神,看見她倉皇的臉龐,頓時胸中一片柔軟心疼,他抱起她,緊緊將她摟在懷中,低聲哄慰,「別擔心,梁太醫會治好你的,他已迴宮裏去配製解藥再命人快馬送來,敏容已經去幫你熬藥了,你先起床,吃點飯再喝藥,喝了藥很快就會睡著。」


    他嘴裏說著安慰人的話,可那兩道眉毛半點沒有鬆開的跡象。李萱不是傻子,看出他那號表情明明就是說:你身上的毒難醫治。


    不過既然他不想讓她操心,她又何必戳破他的好意。


    李萱窩進他懷裏,滿足輕歎,笑道:「以前不曉得,失眠後才知道能夠睡著有多幸福。我又學會一件事了!」


    「什麽事?」


    「睡覺是一種單純而美好的幸福。」


    李萱說完,自顧自哈哈大笑,卻發現他不合作,半分笑容都不肯給,所以……她的毒不隻難治,還有生命之虞。


    她應該問嗎?問問看,自己還能活多久?


    還是算了吧,她不問,他都擺出這張閻王臉了,她再問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得遭狹。


    她用手指順順周旭鏞擰得死緊的雙眉,想逗出他的歡顏。「你知道那次王馨昀告訴我什麽嗎?」


    「知道。」


    當時門外、屋頂都有人,一有動靜就會現身救人,可沒想到王馨昀竟用這招,下毒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他咬緊牙關,好,人犯他一分、他必還三尺!


    「你怎麽會知道?你派人跟蹤我?」李萱麵露驚訝。


    「打從出冷宮起,你身邊就至少有兩個人輪流保護,有些事,我不允許自己一錯再錯。」


    周旭鏞的口氣裏帶著自恨自厭。沒想到,他到底還是疏忽了,王馨昀那個毒婦!


    「所以她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我?」


    她滿臉緋紅,這不是提問,而是訴情說意,身為女子不應該這般主動,但如果她的性命不長了,實在不應該浪費。


    「對。」他迴答得硬邦邦的,好像他們討論的是軍國大事。


    沒關係,柔能克剛,她笑得益發溫柔。


    「所以你去同皇上理論,並不是不要娶我,而是不要娶王馨昀,其實,你心裏隻有一個女人,那個人是我,姓李,名萱,出生在金萱花盛開的季節?」悄悄地吐了吐舌頭,她越來越大膽呢。


    「對。」他一樣迴答得簡潔扼要。


    是怎樣啊,他就不能軟一點、甜一點、讓人心花怒放一點嗎?沒關係,她再試試別的問題,看他能不能多迴上幾句。


    「既然如此,皇後娘娘怎麽會誤以為你不想娶我?」


    「我們有許多事必須瞞著母後,她是個心思單純的人,不擅長演戲,是喜是惡、是歡是厭,往往表現在臉上,有淑妃的人時常在旁盯著,她知道的越少你們越安全。」


    李萱點頭,口氣帶上幾分嬌憨甜蜜,又問:「我在冷宮被淑妃整治得差點兒活不下來時,你是不是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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