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眉緊擰。旭鏞對馨昀也沒意思?怎麽會,過去幾年他們不是處得極好,馨昀柔弱體貼,美麗又有才情,是京城第一美女,他還看不上眼?那他想要怎樣的女子?


    要不要讓嫂嫂進宮一趟,把這件事透露給哥哥知道,讓他再籌劃一番?


    旭鏞是先帝看上眼的,若沒有出什麽過錯,日後定會被立為東宮太子,王家需得牢牢將人給拴住才成。


    王家多年謀略把自己送到皇上身邊,可惜她的肚子不爭氣,生下月屏之後再沒有消息,她吞過多少藥、請過多少神明,能試能用的法子都做了,但全都不管用,雖然皇上的寵愛不曾斷過,但仍得未雨綢繆。


    前頭,有生了兩個兒子的皇後,後麵,有誕下皇子的惠妃、賢妃,之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嬪妃會替皇上生下子嗣,哥哥想得深遠,將年紀相當的馨昀送到旭鏞身邊,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從小就建立的交情,他怎麽會看馨昀不上眼?


    她還以為旭鏞喜歡的不是李萱就是馨昀,隻要李萱不在,馨昀必定會成為皇子紀,這下子……是不是該另謀出路?


    「大皇子緩頰道:『你明白父皇、母後的脾氣,她一生不願欠恩負義,這迴若不是李萱和李叔,咱們便要與代王易位而處。父皇不願對親生兄弟下毒手,隻封地南蜀,讓代王遠離權力核心,日後不再掀起風浪,可代王心性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倘若他為勝者、父皇落敗,他又豈能容得下你我?怕是要趕盡殺絕。』


    「二皇子抗議道:『父皇已經封李萱為公主,日後榮華富貴不可言喻,難道還不夠。』大皇子迴說:『李萱不是貪慕榮華的女子,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淑妃暗忖,是啊,最難辦的就是這點,如果可以用錢收買就不是個事兒了。


    李萱和旭鏞的親事是皇上親口允下的,其實如果馨昀和李萱一正一側倒也無所謂,反正到時李萱是要被馨昀給拿捏在手裏的,要生要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隻不過李家對皇上有恩,若是死得不明不白,皇上追究起來,馨昀那丫頭又是個心高氣傲的,一個弄不好會牽連到王家。


    所以她才會搶快一步,想幫侄女把人給除去,可是……如今旭鏞連馨昀都看不上眼,不知他心中是否還有別的人選?莫非她真正該動手的,另有其人?


    「大皇子對二皇子說道:『李萱方失去親人,心底旁徨無助,而你又是昔日裏最疼惜她的,李萱對你自有幾分不同,也許此事讓你不舒服,但她年紀尚稚,哪裏懂得男女情愛?等過幾年她長大了,說不定你已不是她心中的良人,那時便是你想向母後求此良緣,依我所猜,母後的性子定會以李萱所願為主。』


    「大皇子的話句句在理,二皇子被安撫下來,吞下滿腹火氣,不再多說什麽。於是大皇子拍拍二皇子的肩膀,隱晦暗示,『皇爺爺是看重你的,他堅持讓你跟在父皇身邊四處閱曆,雖未明說,卻也不難猜出皇爺爺心底的想法,而父皇又是個極重孝道之人。你好好在父皇麵前表現,屆時若你心意不改,而李萱固執難當,我相信父皇自會為你作主。再退一萬步來說,便是到時局勢難挽,你非娶李萱不可,難不成你就不能再迎別的女子進門?民間百姓三妻四妾是常事,何況你一個堂堂的二皇子。』


    「二皇子反問,『父皇也看重你,你難道從未對那個位置有想法?』


    「大皇子迴話,『是男人就想立下豐功偉業,就想成就千古美名,可帝位並非可以由人、由心來成就的,那得由天命賦予。代王的例子沒讓你看清楚?任他枉費心機、處處算計,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與其如此,我寧可當個仰無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捫心自省能自安的人。人,哪怕不能鐵骨錚錚,至少應該問心無愧。』


    「最後大皇子勸二皇子,『別想太多,不管未來事情能不能成,光憑李叔、李嬸為咱們家鞠躬盡瘁,李萱為了讓你和父皇平安返京,一夕間從被人捧在掌心的珍珠成為孤女,為了這份恩義,咱們就該多照應她。』」


    淑妃聽了歎息,這恰恰是最讓她擔心的一點。


    恩情哪,李萱挾著這份恩義與皇家定下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馨昀雖然美貌,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萱不過十二歲,容貌已是清麗婉約、如出水芙蓉般美得令人驚心,若再給她幾年時間,還能不似九天玄女下凡塵?


    再說那孩子書念得好,自小就有名門女子的氣質,如今又養在德妃膝下,她沒有女兒,自會竭盡全力好生教導。


    旭鏞如今雖不願意,幾年後見她品貌出眾、通身的氣派規矩,誰知道心思會不會改變,馨昀那丫頭身子弱已略遜一籌,再加上被雙親父兄嬌寵著,性子多少有幾分傲氣,屆時她還有幾分勝算?


    不行!她得在李萱未成氣候前,先一步斬草除根!


    「還有嗎?」淑妃目光閃爍不定,陰厲十分。


    太監見著,心陡然一驚,連忙低頭續道:「之後懷玉公主到了,她目光黏在二皇子身上,有一瞬間似乎想拋開禮數衝到二皇子跟前,但二皇子表情冷漠,目光帶著寒意,懷玉公主卻步了。公主猶豫好半晌才繼續往前,她走到二皇子麵前檢衽福身,低喚一聲二皇子。二皇子不言不語,隻是冷冷地瞧她一眼便隨即轉身,懷玉公主看著二皇子的背影,久久一聲輕歎後也離開了。」太監說完最後一句,躬身伏地,退到旁邊。


    淑妃盯著他一言不發,臉上陰晴不定,太監被她看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這時一名身穿宮裝的女子進屋,她巧移蓮步,走到淑妃耳邊低語,猝然間,她震怒地摔了茶杯,頓時水花四濺,將太監的衣裳打濕一片。


    「這麽簡單的事都辦不好,把人給我叫進來!」


    太監聞言,立刻退下去喊人。


    不久一個身形削瘦、個子頗高的公公走進來,他雙膝跪地,氣息一窒,聲音發抖。


    「稟淑妃娘娘,李萱……沒死。」


    「沒死?不是說救上來時已經沒氣兒了嗎?」淑妃怒極反笑,笑容甜蜜,卻帶著一股令人齒寒的陰冷。


    「太醫讓她吐掉滿肚子泥水後,嗆咳好一陣,竟就能睜眼認人了,太醫開了藥……」


    淑妃倏地從貴妃椅上站起來,走到桌邊掐出瓶子裏的鮮花,將花瓣狠狠揉碎。


    果然賤人命韌,連這樣都死不了,她氣得胸膛一起一伏,攥緊了拳頭,在掌心留下幾道深深的半月形指甲印。


    兩天後,周旭鏞不願意與李萱訂親的消息傳遍後宮,謠言裏有幾分真幾分假,真的是那日周敬鏞、周旭鏞在禦花園裏的對談,假的是李萱挾恩向皇帝求嫁,謠言越傳越兇,傳到後來,李廷興為皇帝殉難,竟成了李家為女兒攀上高門的手段。


    月屏公主還幾次上安禧宮,當麵嘲笑李萱不知廉恥。


    李萱心情差透了,她知道不該聽、不該想,知道他們要的便是為難自己,她試圖鎮定,但她隻能做到麵上波湖不興,做不到真正的心定。


    她拚命告訴自己,一粒細沙就紮到腳,一顆小石子就紮到心,這點小事便亂了自己的心情,日後麵對真正的大事,如何能夠承擔得起。


    她勉勵自己爭一口氣無意義,真正有功夫的人能夠把這口氣咽下去,別人罵她、毀謗她、不諒解她,她更該抑下心緒,珍惜機會、修行砥礪。


    沒錯,誰說惱羞成怒後就該橫眉相對?那是市井潑婦的行為。


    身為宮裏頭的女子,得深諳籌算之道,得講究斯文雅致之舉,便是心中忿忿,也得端出一股寵辱不驚的皇家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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