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兄弟,你還好嗎?”楚江一見馬姓漢子嘔吐,伸手去幫他拍背,嘴裏關心地詢問。


    他手上暗運勁力,拍向他的兩個肩胛骨之間的神道、靈台兩穴。這兩穴與心脈關聯,被稱為心的神靈亭台。如被拍中,重者立時心痛昏厥,輕者心慌驚悸,精神渙散。


    馬姓漢子似是已吐完,聽到叫他,猛地正過身來,肩膀又正好撞開楚江一的手掌。他抹了一把嘴巴穢物,喘著氣道:“我沒事,沒事。勞大哥你掛心了。”


    說完又往江裏吐了口唾沫。


    “看你這樣,定是不慣坐船了。不如我扶你進艙休息吧。小妹不懂事,你勿要見怪。”楚江一言語切切,伸出雙手就去扶他。


    他這一招是萬劍門的截脈點穴手法,左手要捏對方手腕脈門,右手要扣對方肩膀。


    難道哪裏被看破了?還是他誤打誤撞而已?


    馬姓漢子見他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照顧”自己的要穴,心中疑惑,猶豫了一下,眼中兇光畢現,如換了個人一般。他一決定出擊,右腳一壓,布鞋前端彈出一截兩寸長鋼刃,再往上一撩,直向楚江一胯下蹴去。


    這一腳陰毒無比,中了非斷子絕孫不可。


    楚江一早已暗暗戒備,兩腳一蹬,一個鯉魚倒穿波,雙手在地上一按一彈,整個人已退迴艙口,穩穩站了起來。


    馬姓漢子一擊落空,伸手抄過薄鐵刀,從船頭淩空一躍,雙手持刀高舉過頭,一式直截了當的“泰山壓頂”壓了下來。這是江湖閑漢都會的散招,實實在在的一刀到底,拚命招式,絕無變化,被這高瘦漢子使來,更是兇猛無匹,擋者披靡。船艙頂上的茅草被刀勁刮得亂飛,船尾的艄公見那漢子招式如此兇惡,嚇得“啊呀!”一聲,翻身跳入江中,隻敢凸出半個頭觀望。


    楚江一見他胸口、下盤空門大開,卻也不敢反攻。就算自己一劍刺穿他胸膛,他這泰山壓頂的一刀劈在自己頭上,拚個同歸於盡,討不了半點便宜。再者郭田和唐無殤都在這船艙下,避開也是不能夠的,隻有硬撼這一招了。


    打定主意,楚江一雙手持劍,真氣貫透劍身,挺劍迎上這霸烈一刀。


    出人意料的是,沒有出現想象中那種蠻牛角力的轟然撞擊。


    刀劍交擊的一瞬間,馬姓漢子的刀竟然如靈蛇般彎曲,化剛為柔,滑過劍刃,向楚江一手臂削去。


    這是什麽邪門刀法!


    楚江一心中一驚,幾乎著了道。他反應也夠快,雙手一鬆,撒劍後撤,往後一個鐵板橋又避開橫掃的一刀,趁自己的長劍落下之時,雙手向後按於甲板上,在卸去手上適才凝聚未發的內力同時,瞅準角度,右腳運勁一屈一挑,踢在劍柄末端。那重劍“咻”地破空飛起,直射那身在空中的馬姓漢子胸口。


    馬姓漢子一招使老,在空中無處借力,避無可避,見長劍如箭飛來,猛抖手中鋼刀。那薄鐵刀被他一抖,竟變成軟劍一般,朝長劍劍身纏去。一陣令人牙酸的金鐵摩擦聲響起,那薄鐵刀已將重劍劍刃纏了數匝,抵消了大半蘊含其上的勁力。然而那薄鐵刀始終抵不過剩餘的力道,“嘣”的一聲脆響,從刀柄處斷做兩截。纏在劍刃上的刀身立時散開繃直落下,長劍隻是偏了一點,繼續向他胸前射去。


    無奈之下,馬姓漢子唯有伸手去捉那劍尖。所幸劍尖是鈍的,隻刺入了他的手掌半寸,未能貫穿。可是劍上的真氣從他手掌直貫上肩膀,硬生生將他一條手臂震得肌肉綻裂,血花四射。


    他慘叫一聲,“砰”地撞在船艙頂上,衝勁不止,又向後滑落到船尾。


    那扳在船尾的艄公見了,暗叫一聲“倒黴”,趕緊潛入水中,向船頭遊過去。他知道戰場馬上就要轉移到船尾,趁早避之則吉。遊到一半,船上“嗵”地落下一把劍,差點紮在他身上,把他嚇了個半死。定了定神,認出是銀衣大漢的長劍,知道他厲害,怕他等會發現劍不見了,連船都給拆了,於是趕緊潛下去追上那劍,把它拽了上來。


    楚江一挑起長劍刺中對手,立刻翻身躍起,朝船尾衝去。


    唐無殤怕馬姓漢子破艙而入,從艙中將郭田搶了出來,放在船頭甲板,自己則拔出短刀,站在一旁戒備。見到艄公拖了一把劍突然從旁邊爬起,先發製人,一刀就戳了過去。艄公才把那重得要死的長劍推上甲板,見到刀光迎麵撲來,手腳一軟,大叫一聲,又跌迴江中。


    那艄公在江裏又喊又叫,折騰了一陣,唐無殤才肯讓他爬上船。他渾身濕透,聽見船尾又開始“砰砰碰碰”打了起來,欲哭無淚,癱坐在船頭,暗暗後悔早上沒翻老黃曆就出船了。


    話說楚江一尋到船尾,見馬姓漢子已扶著艙壁站了起來,正捂著右手,低聲呻-吟。他隻想早點製住馬姓漢子,不顧雙手還有酸麻之感,並指作劍,連點他左手的陽溪、曲池、巨骨等穴位,要將他左手也製住。


    馬姓漢子右手劇痛,仍不改兇悍之氣,左手一振,從衣袖中彈出一柄狹長刀刃,朝楚天一攻來的手指削去。出刀同時,兩個腳尖都壓出鋼刃,從下連環兩踢,攻向楚江一膝蓋、小腹。


    上下兇刃交擊,楚江一赤手空拳,招架不得,被迫往後退去,兩腳後跟大力撞在船舷上,上半身往後仰去,眼看就要落入水中,他沉勁於兩足使出千斤墜,牢牢粘在甲板上,雙手再一扳船沿,這才將上半身從江水上拉迴船中。那船吃他這重重一撞一墜,整條船往左一沉,右邊船舷頓時往上立起。待他扳迴船中,右舷這才落下,又變成左高右低,一時左右搖晃不止。


    站在另一邊的馬姓漢子正身體前傾,出招猛攻,腳下船板忽地一拋一沉,整個人離了地,身不由己,直向楚江一撲去。


    楚江一見他來勢洶洶手腳齊出,連忙一個懶驢打滾,滾到船尾端。馬姓漢子收勢不及,腳尖兩枚尖銳鋼刃“篤”“篤”釘在船舷上,上半身去勢不止,直向江中趨去。他右臂受傷,左手持長刀,不能像楚江一那樣雙手扳住船舷,隻得反手將那長刀戳在船舷外側,硬把刀身壓成一個大圓弧,才堪堪穩住上半身。


    那小舟受他一撞,左右搖晃得更厲害了。馬臉漢子上半身撐在江麵,離水麵不過兩三寸,無法使力彈迴船上,兩腳又釘在船舷上,手上鬆勁落水,腳趾非得折斷不可,心下暗暗叫苦。


    好機會!楚江一見他一時上落不能,跳起來一手扶住船舷,一手並指朝他腰間點去。


    哪能讓他輕易得手?馬姓漢子急了,兩腳運起千斤墜,手中刀也運勁一壓,加上他們二人都在船左側。本就搖晃不止的小船吃不住這等重力,被壓得右舷高高翹-起,眼看就要翻蓋過來。船頭那邊傳來唐無殤的驚唿和艄公的連聲鬼叫,以及船上雜物掉落水的“嗵嗵”聲。


    這漢子太無賴了,拚著自己半個身體插入水中也要拉大家落水!


    楚江一再也顧不得去點他穴-道,腳下連點幾下躍到高高立起的右舷外側,雙手拉住舷沿,也運起千斤墜,將船往右邊扯落。小船這才向右翻正,“嘭”的一聲船底落迴水上。楚江一半個身子頓時沒入水中,胸腹被船底拍出的水浪撞得一陣煩悶。他連忙消去腿上千斤墜的力道,捉住船舷翻迴船上,運氣壓下心口的煩悶感。


    那馬姓漢子也不好過,小船左傾要翻時,他整個人幾乎都沒入水中,“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江水。現在趁小船翻正之力,左手在刀上運勁一彈,身體後擰,才在船上立住,趕緊扶住船舷,將兩腳鋼刃從舷板上拔-出來,


    夠狠!


    楚江一背靠右舷望向這高瘦漢子,目光帶有幾分敬佩。


    厲害!


    馬姓漢子也扶著左舷看著對麵的銀衣黑須大漢,眼中閃過欣賞神色。


    “十三疊樓馬朗。”馬姓漢子對楚江一一拱手,報上自己名號。


    此人竟是十三疊樓鼎鼎有名的“怪蟲三殺”之一的“螞螂狂”馬朗!


    十三疊樓中高手很多,但最出名的莫過於這“怪蟲三殺”。這三殺外貌奇特,長得和三種昆蟲相似,加之武功高強,殺人手段巧妙多端,令人防不勝防,故而成了十三疊樓的殺手招牌。


    “怪蟲三殺”除了眼前這個形似螳螂的“馬螂狂”馬朗外,還有長得渾身黃毛像條蚰蜒的“錢串子”錢川,以及又黑又矮又圓像個蜣螂的“史殼郎”史坷。據說隻有出價萬兩以上才能請得動這三殺出馬,其武功實力可窺一斑。


    楚江一沒有報自己的名號,也不必報。一個殺手要殺你,必然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何必多此一舉?


    因此,他也對馬朗一拱手,道:“久仰。楚某何德何能,敢煩馬大殺手大駕?”


    “無可奉告。”馬朗長臉一扯,笑了笑。


    “看來隻好又要動手了。”楚江一將濕漉漉的衫尾擰了擰,也笑道。


    “是啊。”馬朗也將滴水的頭發往後抹了抹,眼中精光閃動。


    兩人緊盯著對方,戰鬥的氣氛又開始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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