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京嘲弄地搖著頭。「我大概查了一下,離宮失火燒死了不少人,公主為公主太傅雲破天所救,雲破天是雲宰相之子,相信他對內情略知一二,而咱們的船行駛的江河正好在月華山附近,若有人順利逃出便是順流而下,若隻是一般侍女,何須多此一舉掩住眉心紅痣?」他說的是向晚剛到鳳家時的事。


    「爺爺收留她是因為她的身分?」商人的本性唯利是圖,他不會做無利可圖的事。


    他輕笑,一口酒飲到見底,再斟。「不,我是為你留下她。」


    「為我?」鳳揚塵愕然。


    「當時我看見你眼神一閃,露出一絲迷惑,那時我便知道是她了。這世上若有人能讓我自視甚高的孫兒動心,此人非她莫屬。」心動隻需一刹那,他是過來人,感情一事向來毫無道理可言,一眼便是情生。


    「爺呀!她那時候根本是人見人嚇、鬼見鬼怕的醜丫頭,你孫兒年少風流,俊逸非凡,豈會看上半夜瞧了會嚇個半死的鬼臉丫頭,你老眼昏花了,我明明厭惡她到極點。」沒瞧見他後來逃了嗎?死也不願意想起那個咬了他一口的臭丫頭。


    鳳揚塵撫著臂上小小的牙印,這麽多年過去,疤痕已經淡去了,但仍隱約瞧得見凹陷的痕跡。


    「那你現在覺得她醜嗎?」口是心非。


    鳳揚塵埋怨地橫了一眼。「爺爺在說笑嗎?我家向晚若不是美人,這世上還有誰姿色過人,貌若天仙。」


    「所以我孫兒有眼光,慧眼識佳人,一瞧見渾身濕淋淋的女娃兒就想盡辦法要令她留下深刻印象,讓她眼中隻見得著你、再無旁人,那時的你沒有籌碼,唯有『恨』才能讓你留在她心裏,你不自覺地做了,因為你的心比理智更早覺醒。」未思先行才是心的本意。


    「爺爺,我不是……」他哪有想那麽多,看她有氣無力的虛弱樣,一副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的樣子,莫名地,一股氣打心底湧上,抬腳便是一踹,隻不過他控製了力道並未踢傷她,隻是讓她躺平。


    「不是什麽,你這孩子向來不老實,嘴巴說的和心裏想的不一樣,要是你真無心,怎會運氣在傳家玉佩上使其發熱,把人家丫頭細嫩的肩膀燙出個紋印,你這是在占地為王,土匪的行徑,可憐的娃兒昏昏沉沉的就被你霸住了。」從小就有的霸氣,看上的就是他的。


    「……」鳳揚塵無語。


    原來自己還真不是人,對那麽小的向晚動了心,為掩飾見不得人的卑劣心性還迫害人家,讓她留下陰影,對他恨之入骨,連他三番兩次暗助她都得不到諒解,他真是活該。


    「對了,你對老二家的長子了什麽,這陣子見到他臉色不太好,和誰都有仇似的,都是一家人,凡事留點餘地,別真把人往死路上趕。」鳳氏的根是纏在一塊的,單靠一個人的力量成不了事。


    寄鳳揚塵眼神一閃,寒意乍現。「大哥近年來動作頗多,不太安分,孫兒又要在幕後為鳳氏將來盤算一二,還得應付來自帝都的殺手,唯恐一人力短,分身乏術,隻好先攘內再抗外,一口氣送了容貌姣好、婀娜多姿的揚州妓女十名,以示我這做弟弟的對兄長的敬愛。」


    聞言,鳳長京狠噴出一口酒。「他……他收下了?」


    「能不收嗎?敢打我的女人主意,我就讓他死在溫柔鄉裏,有些事不是他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他眼神狠厲,透著戾氣。


    「他做了什麽?」鳳長京頗感興趣一問。


    他目光一揚,笑陣媚如絲。「這是咱們小輩打打鬧鬧的小事,爺爺就舒舒心,當你鬆間聽風,林下賞月的老太爺,孫兒該孝敬你的絕對少不得,醇酒、美女、野鹿血,讓你返老還童又青春,來年添個小頑兒。」


    「你這個混小子又說什麽混話,爺爺這把年紀都入土一半了,還由著你打趣,果真是鳳氏的不肖子,你……嗯!有人來了,爺爺先走了,這酒留著,下迴來再喝。」真可惜,沒能喝得盡興。


    看著鳳長京忽地一閃身,遁入秘道內,鳳揚塵為之失笑。這哪是身子入土一半的老人,分明健步如飛,絲毫不比年輕人遜色。


    裝老還真是好手段,德高望重,又能自在快活。


    夜來風涼,露重霜濃,月掛枝頭好遊興,這年頭夜裏不睡當賊的可不少,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一陣女子濃香飄進,鳳揚塵不著痕跡的將麵前的冊子、帳簿掃向一旁的字簍,身形快如閃電的坐上羅漢榻,發帶一扯,披頭散發,胸前衣襟鬆垮垮的,一腳在地、一腳在榻,似醉非醉地獨飲白露酒,榻上擺放琉璃寶馬,流光溢彩,燦燦奪目。


    「表哥,你還沒睡呀!柔兒瞧見你這兒燈還沒滅,天寒露重易受風寒,所以做了宵夜讓你暖暖胃。」聲音柔得足以滴出水來,欲做端莊又改不了刁蠻性子的胡語柔未等人允許先推門而入,一身單薄衣著隱約可見酥胸微微半露。


    「瞧見?」她眼睛挺利的,她住在東廂房左側的小院子裏,隔了三進院子、五堵牆,即便是他也看不著這兒燈亮著。


    「表哥快來嚐嚐柔兒做的冰糖甜藕和四寶元盅,這蓮藕沾了泥可難洗了,柔兒想到表哥日日操勞、玩……身子骨恐有不適,所以費了一番工夫清洗、切片,將其熬冰糖做成拔絲藕片。元盅裏的四寶是火腿、雞肉、豬肚和白蘿卜,你瞧柔兒這嫩如春筍的小手放食材入蒸籠時還燙著了,你瞧瞧……」


    放下擺了一盅一甜食的托盤,胡語柔彷佛柔若無骨般往榻上的男子身側一偎,身上豔香濃鬱,小手挑情地爬上他胸口,揉呀揉的揉得手心發燙,眉挑不勝情,似語更銷魂。


    「胡家表妹,你靠得太近了,身上這股狐騷味爺可不喜,熏著了爺兒,可別怪爺翻臉無情,爺是金玉堆出的嬌貴,憐香惜玉那一套爺可不懂,想來邀寵,得看你本事夠不夠。」鳳揚塵眼露誚色,抖著腿斜睨一眼。


    胡語柔眼中閃過忿色,她咬了咬唇,忍下滿腔怒意。「表哥先喝口湯,柔兒親手為你做的,小火慢燉了好一會。」


    掀開盅蓋,湯色濃稠香氣四溢,片得薄厚適度的四寶軟嫩好入口,看得出下過功夫。


    但若說這是胡語柔親自下廚做羹湯,大概會笑掉知情者大牙,一個連鍋鏟都拿不穩,整條魚未去鱗,未下油便下鍋炸,還差點燒掉整間蔚房的她,親手做的菜肴能吃嗎?被毒死的可能性較大。


    不過,這盅四寶元盅的確加了料,無雙至寶合歡散是極烈的春藥,讓人一口飲下欲生欲死,欲罷不能,銀槍不倒奮戰一整夜,春宵夜短不終眠,帳裏纏綿翻紅浪,一朵牡丹著春雨。


    詭異地,鳳揚塵喝了,唇角露出一抹令人費解的狡笑。


    砰!砰!砰!


    夜半人靜時分,海棠居上了鎖的小門發出震耳欲聾的拍門聲,一聲急過一聲似催魂一般,大有裏麵的人再不開門就要把門板拆了,迴頭叫人劈了當柴燒的氣勢,誰叫它礙了大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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