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伯臣牙齒咬得咯咯響,突然想到了什麽,他陰惻惻地笑,然後抬腳就要走。


    梅雪娘涼涼地提示他:「我勸你最好打消強行給我灌藥的念頭,我梅雪娘也不是吃素的,你若是不信,大家隻管鬧,看最後丟臉的是誰!」


    江伯臣迴轉頭,雙手握拳,像個隨時就會撲咬人的野獸。


    「我這裏有雙月椰,是一種奇藥,可治公公的病。你不妨等幾天看看,可不能因為一時的憤怒失去理智,讓公公喪命,到時你失去侯府爵位,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憤怒如困獸的江伯臣陡然冷靜了下來,雙目猶疑地審視梅雪娘,語氣中卻帶了一絲竊喜:「你說得是真的?」


    梅雪娘淡淡道:「是真是假,你過幾天自會知道。」


    「你最好不要騙我!」江伯臣眼光閃了閃:「否則,就不要怪我不講夫妻情誼了。」


    江伯臣捂著傷口走了,杜媽媽擔憂極了:「老爺怒火滔天,仿佛是動了殺機了樣子。夫人,您會不會有危險,要不要避一避?」


    「哈!」梅雪娘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笑了出來:「他若是真有血性,在我動手的時候,他就會撲過來掐死我了。」


    「你沒看到他剛才的樣子,一聽說我有藥可以治公公的病,他立刻就停了下來。在功名利祿麵前,就是殺父仇人他也會認賊作父,我隻是打了他,又算得了什麽?」


    杜媽媽突然就閉口不言了。


    因為江伯臣是長子,卻不得其母親會寧侯老夫人的喜愛,他很怕會寧侯會聽了妻子的話,把爵位給了疼愛的次子。


    為此,他一直討好會寧侯,給他送錢,讓他買礦石煉丹煉藥,甚至買了十個處子送給會寧侯,隻因會寧侯說要一夜禦十女。


    要不是梅雪娘攔著他沒做成,他恐怕還會有更無恥的事情做出來。


    梅雪娘心想,幸好女兒慫恿她離開,否則她跟這麽個人過一輩子,真是白活了。


    「明天一早,你去棉花巷一趟,把院子捯飭一番。準備準備,咱們該搬出去了。」


    「是。」杜媽媽精神一震,神采奕奕地答應了。


    江令宛兩眼放光,幾乎要對母親頂禮膜拜:太牛了,太厲害了!


    她之前還擔心母親扛不住父親的怒火呢,現在看來,自己是杞人憂天了。


    母親這麽霸氣,她隻要乖乖等著,不給母親添亂,不讓母親分神,幾天後,父親自然會乖乖寫了放妻書,送母親走。


    「偷聽了這麽久,還不快出來!」母親沒好氣地喊她:「還傻站著,也不怕蚊子吃了你。」


    江令宛笑嘻嘻,歡快地跑進屋,抱住了母親的胳膊拍馬屁:「母親,都是女人,為何您就能這麽優秀?您的孩兒啥時候才能像您這樣運籌帷幄又淡定從容呢?」


    梅雪娘被逗樂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


    兩天後,趙老太醫把「鬼手」老先生給找來了。


    江伯臣拽著鬼手老先生的胳膊不撒手:「趙伯父說,家父的病隻有您能治,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是能治啊。」鬼手老先生捋著胡須道:「但你們沒有藥啊,有一味藥很重要,你們弄不來那味藥,方子開了也是白開。」


    江伯臣心頭一跳,情不自禁就想起了梅雪娘的話:「老先生,那味珍貴的藥是什麽?您好歹告訴晚輩一聲,萬一晚輩找到了呢。」


    「這藥乃一種名叫雙月椰樹所結的果實,咱們大齊就隻有瓊州地界有這個樹。而雙月椰又是椰子中非常珍貴的一種,現在在瓊州也不像從前那樣常見了,更何況是京城呢。所以,你還是……」鬼手老先生搖了搖頭。


    哎呀,竟然真的是雙月椰!


    江伯臣欣喜若狂,心裏喊了一句天助我也,臉上卻死死忍著,強迫自己不要笑出來,反而擠出鄭重肅然決絕的模樣來:「老先生,請您開方子吧,雙月椰我一定會給您找來的。」


    鬼手老先生提醒他:「瓊州在大齊最南,離京城萬裏之遙,即便你騎汗血寶馬一日千裏,來迴至少也要二十天的時間,我等得,老侯爺卻等不得。」


    江伯臣擠出幾滴眼淚,用袖子擦了,一副大孝子模樣:「為了家父的身體,莫說是萬裏,便是萬萬裏,我也要試試。不到最後一刻,我江伯臣絕不放棄。請老先生體諒我一片孝心,開方子吧。」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實在孝順極了。


    鬼手老先生沒說話,仿佛是被他這大孝子的模樣感動得說不出來話來。


    趙老太醫卻麵紅耳赤,跳起來指著他罵:「你在我麵前擠貓尿便罷了,竟然在鬼手老先生麵前還又演又唱的了,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丟光了。有雙月椰,你趁早給我拿出來,再在這唱戲,我代你爹打斷你的腿!」


    江伯臣臉皮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試圖為自己辯解。


    趙老太醫卻不給他機會「你再演,我馬上帶著鬼手老先生走!」


    江伯臣嚇得拔腿就跑,出門時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幾乎不曾摔倒,那迫不及待、落荒而逃的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他不敢得罪趙老太醫,他便將一腔怒火發泄到梅雪娘身上,進了靜好院正房,看到臥房的那個一人高的青花落地大瓷瓶,他飛起一腳踢了上去。


    「咣!」


    大瓷瓶紋絲未動,他的腳卻疼得鑽心。


    身後傳來梅雪娘涼涼的聲音:「老爺,你也太不小心了。」


    「你……」江伯臣惱羞成怒,去砸梅雪娘的梳妝台,把上麵的瓶瓶罐罐悉數揮到地上,這才覺得心氣順了,略帶得意的去看梅雪娘。


    梅雪娘端著銅盆對著他就潑。


    「嘩啦」一聲,冷水兜頭潑下來,江伯臣被澆了個透心涼。


    他呆住了,以為自己在做夢。


    梅雪娘隨手把銅盆丟在地上,淡淡道:「天氣炎熱,妾身給老爺降降心火。」


    江伯臣這才反應過來,像炸毛的貓一樣張牙舞爪:「梅雪娘,你不要太過分!」


    「哦?」梅雪娘淡淡一笑,轉頭瞟了江伯臣一眼:「過分如何,不過分又如何?」


    她語氣輕慢,眼中都是蔑視,嘴角帶著嘲諷……


    江伯臣瞳孔猛然一縮,憶起昔年在山東青城縣,梅雪娘教訓那位吃裏扒外的賬房先生時,也是這樣的高高在上,也是這樣輕蔑鄙夷,仿佛對方隻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跳梁小醜,她梅雪娘根本不曾放在眼裏。


    他當時愛極了她的高傲,愛極了她語氣淡淡的樣子,仿若這世間萬物都難不倒她一樣。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梅雪娘會用這樣的眼神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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