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拾掇一番,鋪好床之後淩煥便躺倒準備休息。


    “小子,快樂的日子就要結束了,接下來迎接你的就將是地獄般的磨練。”暗麟的聲音在淩煥身體裏響起,但此時的淩煥已經沉沉睡去,沒有聽到這句預告,但聽不聽到都無法改變未來。


    翌日一大早馬臉敖星就故作笑臉呆在淩煥的床頭前,差點把淩煥嚇得魂都散了,小小的身板嘭的一聲從床板上蹦了起來差點一頭撞到屋頂房梁,看著斑駁腐朽的房梁可能經不起淩煥的衝擊,好在淩煥還沒這蹦躂的力量,不然到訓練場第二天就把人房子給拆了算怎麽迴事,淩煥家再有錢可能也要被敲下脊梁骨來。


    “小師侄兒,咱們後山去否?”敖星腆著臉笑道,“不知道導遊一日能有多少賞錢?”


    “敖師叔請稍後,讓我梳洗一番。”淩煥笑道,“至於費用,師叔帶師侄熟悉場地自是本職,哪好論錢,不過若是找到我想要的訓練場地,一處我便給師叔三十皇鈔如何?”


    本來說道本職二字敖星立即收起笑容,馬臉拉長準備發火,但不過二字又讓馬臉迴轉,慶幸沒有衝動,三十皇鈔也讓敖星頗為心動,打工一天的收入可不過五六十皇鈔,且頗為費力,雖敖星有心想講價,但略一思考便也沒動什麽歪念頭,便答應了淩煥的提議,二人收拾一番隨即出發。


    中樞紐的中心其實就是東皇島占據幾乎一半麵積的山脈中,而外圍訓練場則是圍繞山脈邊較為平緩的位置依次建立,幾乎所有的訓練場都有著巨大的後山,重巒疊嶂奇山怪水,每一處都是不一樣的風景。十六號訓練場的後山也是如此,相比於破舊的訓練場,後山則風景秀麗,飛禽走獸依稀可見,遍地鳥語花香。


    “師叔,後山資源這麽豐富,你們不至於靠抓老鼠蟑螂過活吧?”淩煥問道。


    “我們環保意識比較好,不破壞自然平衡麽。”敖星苦笑道,顧左右而言他岔開話題。


    “誰讓你們進山的?”沒有等敖星把笑臉收起來,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敖星縮起脖子,淩煥抬頭一看,隻見山道旁的大石頂上一個年紀看上去沒比淩煥大多少的少年橫眉豎起指著敖星和淩煥。淩煥等了等,敖星卻隻顧縮著脖子兩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隻好率先開口說道:“我們是十六號訓練場的,進山是為了修行。”


    “十六號訓練場?”少年露出了一個較為詭譎的表情,“修行?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沒有。”淩煥莫名有些不爽道。


    “我隻數十聲,如果你們不消失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少年突然怒道。


    “憑什麽!”淩煥喝道。


    “就憑你是十六號訓練場的廢物,廢物是沒有資格浪費資源的!”少年絲毫不讓的高聲道。


    “邢師弟,瞎吼什麽呢?”這時少年身後又傳來詢問聲。


    “金師兄,有兩個廢物說要進山修行,我正要把他們趕出去。”邢師弟道。


    “廢什麽話,直接動手。”金師兄冷聲道。


    “師侄扯乎!”敖星拉起淩煥轉身就跑。


    兩個人跑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一串十分誇張的嘲笑聲。


    “師叔,我們跑什麽?”淩煥被敖星幾乎放風箏般的拎著跑,不消多時就出了後山地界,淩煥也終於喘過一口氣問。


    “小師侄,他們都會仙術咱們打不過,隻能跑了,不然白挨頓打是輕的,小師侄你身子弱怕被活活打死。”敖星拍著胸脯有些後怕的說道。


    “可我們也有後山的使用權啊?”淩煥頗有些不服的說道。


    “實不相瞞,十六號訓練場早就沒有後山的使用權了。”敖星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說道,“因為十六號訓練場已經超過五十年沒有為中樞紐提供一名能上戰場的修士,所以在附近幾個訓練場的聯名聲討下十六號訓練場失去了幾乎所有使用修行設施的權利。”


    “隻能在訓練場修行?”淩煥幾乎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問道。


    “嗯。”敖星點點頭,然後想起點什麽似的補充道,“你還可以去打工。”


    “這不是坑爹嗎?”淩煥和身體內的暗麟同時說道。


    半刻鍾後淩煥垂頭喪氣的坐在訓練場宿舍裏唉聲歎氣,敖星鼓起點勇氣來到淩煥身前問道:“小師侄,你看我今天也是起了個大早,這個報酬……”


    “師叔,咱們說好的你忘了。”淩煥沒好氣的說道。


    “沒忘,沒忘,這不是想著小師侄心地善良且腰纏萬貫,我昨晚也規劃了一晚上路線,雖然沒有成功,但功勞沒有好歹有些苦勞。”敖星腆著臉笑道。


    “你規劃啥了?”淩煥挑眉道。


    敖星突然掏出一大張紙,隻見紙張上勾勾畫畫竟是一副地圖,上麵詳細記錄了後山的地貌,淩煥眼前一亮,敖星又掏出一根比手臂還粗的毛刷來說道:“我把路線給你畫出來。”


    “停!”淩煥大喊,同時掏出一張二十麵值的皇鈔來,果然,敖星對淩煥的話自動屏蔽,卻直勾勾的盯著淩煥手中的皇鈔,停下了毀掉地圖的舉動。淩煥也趁機將地圖給搶到手中。


    “我就說小師侄心地善良不差錢。”敖星拿了錢便歡欣雀躍的離開了。


    淩煥拿著地圖研究一番,找到了暗麟所說的適宜修行的地點。然後撓撓頭來到了十六號訓練場的大門口,果不其然衛十六就躺在大門石條上吹風。


    “師叔,後山晚上有人嗎?”淩煥問道。


    “相較白天來說幾乎沒人。”衛十六也不關心淩煥為何問,直接迴答道。


    “多謝師叔。”淩煥道。


    當天深夜,淩煥獨身一人照著地圖進入龐大的後山之中,山中濃鬱的水氣在深夜的溫度下更顯噬人的寒芒,淩煥年幼體弱,很快就覺得身體不適。


    “口含岩熔根。”暗麟說道。


    淩煥從胸前包裹裏取出指頭大小的深褐色樹根狀的岩熔根,一股暖流從口中流淌向他的四肢百骸,懾人的寒意立即被驅散,淩煥扯了扯嘴角,暗道暗麟這廝倒有點真才實學。雖是誇獎,但這心裏話要被暗麟知道恐怕要氣的吐血。


    “就是這了。”暗麟再次說道,右側,高聳的亂石和厚實的地衣之後傳來巨大龐雜的水流聲。


    翻過亂石,一處不算大的瀑布小凹坑出現在眼前,瀑布懸掛在百尺高處,雖是小瀑布,但也有著不小的水流,雖不能碎石,但怎麽也有著半千斤的力道,所以才有如此大的動靜。


    “此處瀑布的高度和水流都拿捏精準恰到好處,正適合你。”暗麟說道。


    “你確定?”淩煥滿是懷疑。


    “害怕了?”暗麟冷笑道。


    “能不害怕嗎?”淩煥癟癟嘴說道,雖然暗麟早已和他說明訓練的內容,但麵對擺在眼前的瀑布,從沒有經曆過如此大場麵的淩煥還是不禁犯怵。


    “不曆經超過別人十倍的磨難,三年如何趕上別人的三十年!”暗麟說道。


    淩煥不再多言,走到瀑布旁,兩耳之中已被巨大的瀑布激流之聲充斥,深唿吸了兩口,淩煥褪去衣衫,暗自調整著唿吸和內在的一股氣,保護著相比筋骨要脆弱的多的內髒,然後邁步緩緩走入瀑布落下的水流之中。


    砰!水流的力量像是一把重錘落在身上,淩煥嬌小的身軀被水流拍進水中狼狽不已。掙紮著從沒過腰間的水潭中站起身子,淩煥換過兩口氣,然後再次邁步走向瀑布。


    砰!砰砰!


    這一次淩煥依然被打進不深的水中,濺起水花點點全然被巨大的瀑布給吞沒似乎並沒有出現過淩煥的身影。淩煥從潭水邊露出頭來,表情痛苦,剛剛那一下讓他也難以承受。


    站在水潭邊,潭水沒過他的腳麵,瀑布衝擊的漣漪蕩起不斷輕撫著他的腳脖子。淩煥深唿吸了幾口,調整著自身的狀態,首先控製身體內的一股氣護住五髒六腑,再繃起肌肉筋骨,以更好的承受瀑布的衝擊,然後再次邁向瀑布。


    砰!第三次也依然隻是一下,淩煥被如千斤墜般落下的瀑布水流給拍下,這一次淩煥身體內苦苦支撐的氣被一下拍散,在巨大的水流聲壓製下發出不可聽聞的一聲悶哼,眼前一黑竟被拍暈過去。雖是不深的水潭,但也將淩煥完全淹沒,如果暈厥絕對會陷入淹死的境地,就在淩煥要無意識狀態下被水倒灌口鼻,一股微弱如電流般的刺激從淩煥的丹田處散開,讓陷入昏厥的淩煥頓時蘇醒,從潭邊站起後跪倒在地不斷咳嗽。


    “含焦黃草。”暗麟的聲音響起。


    淩煥從懷中摸出一撮發黑如燒焦的枯草般的焦黃草,沒有絲毫猶豫便一把塞入口中,一股滾燙的熱氣從淩煥的口中爆發,一股腦便灌入他的內髒,穿破他的身體內髒不斷循環在他的竅穴之中,淩煥咬緊牙關,渾身被這股熱氣燒的痛苦扭曲,皮膚發紅燥熱,身體冒出騰騰水汽,之前濕透的身軀竟出奇般的很快幹透,可見淩煥承受著如何強烈的高溫。


    “堅持運氣護住內髒,進瀑布。”暗麟的聲音似乎沒有感情。


    “唔!”淩煥臉部扭曲,痛苦讓他眼前發黑,但內心深處湧出的堅毅讓他堅持著走向瀑布,沿途留下一道移動的蒸汽飄飄蕩蕩,被高溫煎熬的淩煥現在看著瀑布反而像看著救命稻草,這一次他有信心抵擋住那五百斤力量的衝擊。


    砰!隻是簡單的一聲,片刻之後淩煥從岸邊的水麵浮起,艱難的趴在岸上殘喘似的唿吸。


    “起來盤坐。”暗麟的聲音毫無感情。


    淩煥委屈的癟癟嘴,幾天前他還是貴族子弟,享受著眾星捧月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甚至拉屎都不用自己擦屁股,而幾天之後就要在中樞紐外圍最窮酸的訓練場裏自找苦吃,這讓僅僅八歲的他如何承受,他還隻是一個孩童,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早就哇哇大哭,迴家投入父母的懷抱,練什麽功,享受人生不好嗎,為什麽自找苦吃?


    但淩煥還是撐起身體,在地麵非常緩慢的擺動著身軀,盤坐在地,左手放在額前掌心朝外呈鳳爪攀枝狀,右手抱圓在懷,呈玉兔抱月之勢。


    肉眼不可見,但淩煥卻切實感受到了一股極為模糊的清涼感從他的左手掌心落到了他右手懷中,慢慢沁入他的丹田之內,渾身上下被瀑布衝擊的青紅交加的傷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著。


    孤月映陽體,說白了就是陰陽交融之軀,能夠吸月之陰華補身之陽損,淩煥就算什麽都不敢睡覺,每天晚上的陰華也會源源不斷補充到他的體內,滋潤他的身軀,填補他的氣血盈虧。而淩煥現在所用的姿勢也隻是加速這個過程。


    短短半個時辰,淩煥身上的傷勢就好的七七八八,淩煥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身軀說道:“從小我受的傷就比別人好的快得多,原來是因為我的特殊體質。”


    “天賦罷了,沒什麽好驚歎的。”暗麟暗戳戳潑冷水道,“好的差不多了就繼續吧。”


    “嗯?”淩煥有些頭疼,看了眼瀑布,然後握緊拳頭徑直衝向瀑布。


    數十次的跌倒爬起,數次引月療傷,淩煥始終堅持著,他並不是有著多麽堅強的個性,他隻是深深感觸到了暗麟的那句話,被規劃的人生真的有意義嗎,難道不無聊嗎?淩煥覺得無聊,所以他要力量,掙脫規劃的束縛,過上他自己想要得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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