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後,韓朝迴到了麗城,他發誓要讓整個麗城為父母陪葬。


    韓朝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但已經沒有人認得出他,他就大搖大擺坐在街邊小吃攤的座位上,座位對麵是一個模樣猥瑣的男人,韓朝認得他,他叫賴七,以前韓家每次支起布施的帳子,排隊的隊伍裏總會有他,但賴七認不出韓朝。


    “我記得韓家以前的主人不是他。”韓朝突然說道。


    “後生仔,很久沒來麗城了吧?”賴七說道,“四年前得罪黃隆山上的老神仙,夫婦倆都死了,要說那娘們也是傻,都被我們送到黃隆山了,睜開眼一句話都沒說,立即撞地死了。我當時都以為死定了,沒想到仙人不僅沒計較,還說此生仙福不到,就在麗城等著下一世再續前緣,之後不但為麗城避過災禍,還親自到韓家為夫婦倆超度,真是仙家風範,菩薩轉世啊!”


    “娘們?”韓朝挑眉道,“你以前不是叫她活菩薩的嗎?”


    “你是不知道,這娘們真不是好人啊,以前就是裝的像,真遇到事情了就躲家裏不出來了,好早韓家當今當家大義滅親,這才救下全城百姓。”賴七說道,“後生仔,你看上去有點眼熟啊?”


    “其實我是章三的遠親,這次過來一是準備在麗城找點事做,二呢,章三本家托我給他帶了點錢,不過我在麗城人生地不熟,找了一天了都找不到章三家在哪。”韓朝胡謅道。


    “不如我帶你去?”賴七起了歹念道。


    “那我就先謝過老哥了。”韓朝笑道。


    兩個人一前一後消失在幽暗的巷尾,從此麗城少了個賴七。


    當夜,韓朝殺進自己以前的家,屠盡整個韓宅,碎屍親戚,殺到最後隻剩下幾個家仆。


    韓朝睜開眼,眼前是縮成一團的仆人,他記起了事情的經過,手中的肋刀也再次舉起,但一隻雪白的柔夷擋在了他的刀前,溫柔的聲音響起:“住手吧,他們是無辜的。”


    “沒有人是無辜的!”韓朝早就殺紅了眼。


    “他們是三年前進入韓宅當仆人的,當年的事情他們沒有參與。”聲音說道。


    “隻要是麗城的人,就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韓朝怒道。


    “你真正的仇人是黃隆山上的修士,你為什麽不去殺他?”


    “我會去的,隻是現在的我還打不過他。”韓朝有些清醒的說道。


    “所以你就拿這些弱小出氣?”聲音說道,“你的家人已經全部死在你的刀下,那整個麗城的百姓你都要殺?麗城有數萬百姓,其中有繈褓裏的嬰兒,步履蹣跚的老人,未來可期的莘莘學子,待字閨中的窈窕淑女,你確定你全要殺完嗎?到了他們麵前你下得去手嗎?”


    韓朝沉默了。聲音接著說道:“屠刀應該砍向傷害到你的罪惡,而不是成為你泄憤的工具。”


    “我該怎麽辦?”韓朝疑惑道。


    “跟我走,我會讓你變強,變到可以殺死那個修士。”


    “好。”韓朝點點頭,將肋刀收迴腰間。


    當夜,白色道身影便帶著韓朝上了黃隆山,修士的宅邸裝飾的富麗堂皇,十數個少女環侍在他身邊,看到韓朝的到來非但沒有震怒反而欣喜道:“我等的好辛苦啊!”


    修士沒有看著韓朝的臉,他看的是韓朝的肋刀,他更沒有看到那白色的身影,韓朝舉刀衝向修士,苦練四年的刀法帶著滿腔憤怒揮向修士的身軀,想要反抗的修士卻發現自己淺薄的靈力突然消失不見,而沒有了靈力的修士跟普通人沒有太多區別。


    帶著驚恐的麵容,修士變成了碎屍。韓朝最大的仇人死在他的刀下,他厭惡的看著修士的屍體,漸漸身體變得有些佝僂和脆弱。


    “麗城不美麗。”韓朝哽咽道。


    “不美麗的是城裏的人,和城市本身無關,人的本性是見利忘義的,人生來就是為了追逐利益和欲望滿足,所以除了傷害你的人,你沒有權利去擅自判斷別人的好壞,更沒有權利去決定他們的生死。”那聲音說道。


    “你是誰?為什麽幫我?”韓朝道。


    “我叫幻無情。”白衣身影說道,“不用感謝我,你有用我才會救你,以後就跟著我做事吧。”


    “好。”韓朝點點頭說道。


    時間很快過去,韓朝跟著幻無情穿越過好幾個國家,沿路發生了許多啼笑皆非的事情,讓韓朝對幻無情的依賴感越來越強,最後終於來到幻無情的家。


    那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竹林,幻無情住在竹林中間的竹屋之中,沒有其他人的存在,而幻無情用半天就在竹屋旁給幻無情造出了一間小竹屋。


    幻無情的竹屋是禁地,不能有人進入,而竹屋外,韓朝想去哪就去哪。


    幾天之後幻無情開始訓練韓朝,傳授他修煉的功法,而韓朝也沒有辜負幻無情,修煉的速度可稱天才,但無論韓朝達到什麽成就都無法讓幻無情露出驚喜或者欣慰的表情,幻無情隻會坐在竹屋外的竹桌旁,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一個玉如意。


    是有什麽故事嗎?韓朝這麽想著,但也從來沒有問過,幻無情不喜歡韓朝打聽她的事,韓朝便乖乖的當沒看到。


    一次外出迴來,幻無情懷中多了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狗,韓朝看著狗有點若有所思,問道:“無情姐,你為什麽收留我?”


    幻無情看都不看韓朝,隻顧撫弄懷中的小狗道:“因為我需要一條忠心辦事的狗。”


    “哦。”韓朝看著小狗說道,第一次覺得做狗比做人幸福多了。


    韓朝每天和幻無情朝夕相處,幸福感滿滿,有時候就想著或許就這麽不走了也不賴,但幻無情的話又讓他很糾結,她要的是忠心辦事的狗,自己忠心是夠了,可事情還沒辦呢,明天再辦吧,反正迴憶裏時間轉瞬即逝,不差一天了。


    就這麽韓朝在竹林裏呆了十年,這一日清晨,韓朝醒來,眼前不是自己竹屋的屋頂,韓朝坐起身來,發現門外是熟悉的竹林,他在幻無情的竹屋裏醒來。


    這不是記憶中的場景!韓朝有些慌亂,因為他從來沒有進入過幻無情的竹屋,這不是他的記憶。


    “你為什麽還不來?”幻無情的聲音傳來。


    韓朝轉身望去,內屋中幻無情的身影朦朧可見,聲音也模糊不清,韓朝下意識就想走過去傾聽,但剛邁過去一步就冷汗直流,他意識到這是不屬於他記憶的事,而是發生在他記憶時段裏存在在他記憶畫麵之外真實發生的事,如果韓朝去接觸了這件事,那麽他會真正意義上被困在這個記憶世界裏無法出去。


    他不能去聽。但是他想去聽。幻無情說的可能是她自己的故事,關於玉如意的故事,也可能是她的秘密,關於麵具的秘密,也有可能撩開門簾就能看到沒有代麵具的幻無情,這些都在強烈吸引著韓朝。


    韓朝習慣性的往腰間摸去,腰帶上的小木牌會讓他意識清醒,但這一次他摸了個空,腰間沒有木牌。韓朝這才意識到他現在隻是韓朝,而不是仙客來。韓朝看著朦朧的身影,內心深處產生了自我懷疑,或許他真正想做的是韓朝而不是仙客來。他露出微笑朝著內屋的身影邁出堅定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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