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朕不準!”蕭啟平怒吼道:“朕不同意!朕沒錯!朕……”


    蕭啟平麵容扭曲,忽然沒了聲音。


    參湯的藥性已經過了,他的中風之症更加嚴重,不僅下半身動不了,連胳膊也抬不起來了,臉上口鼻歪斜,口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劉喜第一次挺直了腰杆,從高台上走下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伺候了十幾年的皇帝,眼中滿是譏誚。


    “陛下中風了,你們還傻站著幹什麽?還不快把陛下扶迴去!”


    劉喜的話在太監麵前就是絕對的權威,立刻有兩個太監小跑過去,將皇帝抬了出去。


    古力思看完了一場好戲,從始至終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當年他就是南下進攻蕭國大軍中的一員,職位不高,靠著吳鑫賣給他的邊防圖,他才能在天可汗麵前露臉,屢立奇功。


    吳鑫是死是活他不關心,蕭國太子願意用一座城池換取當年的真相,替紀國公府平反,說到底是為了那個罪奴能有個光鮮亮麗的身份。


    一個沉溺於美色的皇帝,肯定不是天可汗的對手。


    古力思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紀雲歡,不可否認,此女真有禍國殃民的資本,即使懷著孕,也美得不可方物。


    蕭國的女人,蕭國的土地,蕭國的綾羅綢緞,茶葉米糧……蕭國所有的一切,遲早都是天可汗的!


    蕭衍擋在了紀雲歡麵前,臉色不善的盯著古力思。


    古力思站起來,大笑道:“太子別這麽小氣嘛,在咱們草原上,漂亮的女人就跟珍奇的珠寶一樣,是該拿出來供人賞玩的。”


    “今日實在是精彩,蕭太子有勇有謀,以後蕭國便是你的了,太子答應給本使的一座城池,今日便一起寫在盟約裏吧。”


    蕭衍扶著紀雲歡坐下,忽然拍了拍手,厲聲道:“來人,給我拿下!”


    大批禁衛軍衝了進來,魏翎衝在最前麵,震斷了古力思的彎刀,幾招過後,劍就架在了古力思的脖子上,


    其他人也被按在了地上,繳了兵器,古力思氣得破口大罵,“你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我是來議和的,枉你們自稱天朝大國,便是這般行事的!”


    蕭衍嗤笑一聲,“信義是對君子講的,對你們這種侵略蕭國領土的罪人,殺了便殺了,還需要講什麽道理?”


    古力思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你敢!你若動我一根毫毛,天可汗不會放過你的!天可汗的鐵騎必將踏破裕北關,直驅入京,取你項上人頭……”


    蕭衍一個眼神過去,魏翎手起刀落,古力思話還沒說完,就被斬了人頭!


    其他使者已經被嚇傻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蕭衍捂住了小雲的眼睛,輕聲道:“別看,免得嚇著你。”


    紀雲歡沒覺得害怕,她已經是死過一迴的人了,血債血償,八萬昌鴻軍的性命,紀家滿門的性命,區區一個古力思怎麽夠償還呢?


    等大殿上被清理幹淨,蕭衍才鬆開了手,高聲道:“即日起,封鎖消息,全城戒嚴,清點各地兵馬,揮師北上,收複北疆國土,還百姓安寧!”


    田閣老渾濁的眼眶裏流下熱淚,是喜極而泣的淚水,他等了十一年,北疆的百姓也等了十一年,終於等到了這一日!


    “殿下英明!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跟著跪了下去,尤其是武將,特別興奮,喊得格外大聲,“殿下英明!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一個月後,各地的兵馬紛紛趕往北疆,此前刺殺吳鑫的山匪也從了軍。


    蕭衍並非一時興起,為了這一日,他已經籌謀了許多年,也在北疆十城埋下了許多探子。


    三司會審之下,兩樁陳年舊案很快就審完了。


    紀國公府平反之後,國公府重新修葺了一番,一切都照著紀雲歡幼時的模樣,十一年一晃而過,時光仿佛在這裏停留。


    紀雲歡呆呆的望著葡萄架下的木馬,思緒飛到了很遠很遠。


    父母常年鎮守北疆,爺爺是紀國公,軍務繁忙,一家人聚少離多,她是跟在哥哥屁股後頭長大的,哥哥隻比他大兩歲,卻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教訓她。


    紀雲歡摸著做工粗糙的木馬,輕聲道:“哥哥從小就古板,跟老學究似的,爹爹不想讓哥哥從軍了,爹爹怎會不明白功高震主的道理,若非北疆之地無人鎮守,他早就交出兵權迴家了。”


    “哥哥說等我長到跟小馬一樣高了,爹爹和娘親就會迴來過年了,我每天盼啊盼,盼啊盼,踮著腳尖讓自己更高一點,可我沒盼來爹爹娘親,反而等來了抄家滅族的聖旨!”


    蕭衍將小雲摟在了懷裏,細細的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說好了不哭的,你再這樣,我都不敢帶你來了。”


    “紀國公府的爵位還在,隻是無人繼承,往後的日子還長,咱們可以給紀元帥過繼一個孩子,延續紀家的香火。”


    紀雲歡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係統說她生出來的孩子都是氣運之子,不僅一生順遂,還會為這個世界做出巨大的貢獻。


    肚子裏這個肯定是太子了,第一胎最好隻有一個,這樣太子的地位才穩固。


    第二胎就可以是雙胞胎了,不知蕭衍肯不肯讓孩子姓紀,繼承紀國公的爵位。


    皇家子嗣單薄也不行,蕭衍的後宮應該隻有她一人了,她隻能受受累,多生幾個,孩子多了,蕭衍應該就不會舍不得了。


    這樣想著,紀雲歡的心情就好了幾分,仰頭在蕭衍臉上親了一口,“殿下你真好,還留著國公府的爵位。我不哭了,我帶你四處轉轉吧,殿下想看看我小時候的房間嗎?”


    蕭衍享受著小雲難得的熱情,兩人在國公府裏待了一整日,太陽落山才迴宮。


    齊家謀逆之事,本就是皇帝自導自演,四年前的宮宴之上,皇帝故意製造宮變,齊首輔被萬箭穿心,齊皇後自盡。


    蕭衍怒火攻心之下,激發了體內的毒,再也不能行走,即使現在已經治好了,也是子嗣艱難。


    齊家人口興盛,除了齊首輔那一支,旁係繁多,倒也不至於斷絕血脈,齊家本就是書香世家,沒了頭上的汙名,很快便能崛起。


    蕭啟平癱瘓在床,不能說話不能動,基本上就是等死了。


    蕭衍再也沒去看過他,宮女太監自然也不怎麽上心,正陽宮昏昏沉沉的,散發著將死之人的腐朽氣息。


    又熬了一個月,蕭啟平終於哀嚎著死去,他確實青史留名了,不過留下的都是惡名。


    十月,蕭衍登基,決定禦駕親征,盡快收複北疆十城。


    紀雲歡心中不舍,卻也沒有阻攔,因為這同樣是她的心願。


    蕭衍不讓她遠送,她隻能在宮門口停了下來,她把蕭衍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輕聲道:“等陛下迴來,咱們的孩子也出生了,陛下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和孩子都在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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