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吳貴妃服侍皇帝睡下之後便迴了金華宮。


    宮女們立刻上前來服侍,替吳貴妃捏肩捶腿,吳貴妃躺在軟榻之上,麵露疲憊之色。


    “每日對著皇帝那張半死不活的臉,實在是令本宮惡心!真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頭?”


    跟隨吳貴妃多年的嬤嬤奉上了一盞茶,勸慰道:“五皇子馬上就是太子了,等五皇子登基,娘娘便是太後,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吳貴妃抿了一口茶,一腳踹翻了捏腿的宮女,怒道:“你想疼死本宮嗎?滾滾滾!”


    宮女被拖了出去,門口響起了打板子的聲音,卻聽不見宮女的喊叫,顯然是被堵住了嘴。


    嬤嬤又指了一個宮女過來伺候,“論起按摩的手藝,還是蝶兒最好。張天師至今沒找到,蝶兒辦事不力,死了也是活該,隻是苦了娘娘,少了個貼心伺候的人。”


    吳貴妃閉上眼睛小憩,滿屋的宮女太監屏氣凝神,連唿吸都不敢大聲。


    過了一會兒,嬤嬤在吳貴妃耳邊輕聲道:“娘娘,劉公公來了,說有要緊事求見娘娘。”


    吳貴妃猛地睜開了眼睛,這一覺睡得一點都不踏實,她心裏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劉喜是一個人來的,他讓吳貴妃屏退左右,才從懷裏抽出了一道明黃色的聖旨。


    聖旨尚未裝裱,浸染著正陽宮專用的龍涎香,右下角已經印上了玉璽。


    吳貴妃驚得站了起來,伸手就要把聖旨抓過來看,“這不可能!陛下明明答應了會立我兒為太子的,怎麽會是大皇子?”


    劉喜往後退了一步,將聖旨重新塞進袖子裏,朝著吳貴妃拜了過去,“能讓娘娘看一眼,奴才已經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了,若聖旨有毀,奴才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吳貴妃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她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恢複鎮定,“陛下為何改了主意?可是大皇子做了什麽?”


    劉喜搖搖頭,“大皇子深居簡出,並未參與奪嫡之爭。陛下的心思豈是我等能揣測明白的,說不定陛下一開始想立的就是大皇子,先帝在時,大皇子就已經是皇太孫了,陛下也不能違逆先帝的旨意。”


    “不可能!”吳貴妃脫口而出,“陛下一直記恨先帝,覺得先帝輕視他,連帶著對蕭衍也多有厭惡,三年前他廢了蕭衍,怎麽可能重立蕭衍為太子?”


    “聖旨還未下發,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陛下一定是神誌不清弄錯了,本宮現在就去找陛下,一定要問個清楚!”


    劉喜攔在了吳貴妃麵前,急切的勸道:“這道聖旨乃是絕密,娘娘當麵質問,咱們都得死!”


    “娘娘您糊塗啊!若陛下真想立五皇子為太子,為何不封您為後,這樣五皇子繼位才會更加名正言順。”


    “陛下確實猜忌過大皇子,但如今大皇子已經改了,陛下自然會選嫡長子為太子,事情已成定局,奴才冒死前來報信,明日聖旨便會發出去,還請娘娘早做決斷!”


    吳貴妃焦躁的在屋內走來走去,燈花炸開,發出砰的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室內被無限放大,嚇得吳貴妃一個激靈。


    劉喜低聲道:“娘娘給大皇子下過毒,同齊皇後爭鬥十餘年,齊家謀逆之事,吳家沒少在背後推波助瀾,若是大皇子登基,娘娘和五皇子還有命活嗎?”


    吳貴妃眼睛通紅,怒吼道:“你知道這些都是陛下授意的,當初我才是一個小小的貴人,若非陛下安排,我哪有本事給大皇子下毒!”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大皇子不會信的,娘娘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吧。”


    劉喜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便躬身退了出去。


    吳貴妃還在猶豫不決,謀反可是死罪,說出來都令人膽寒,不到萬不得已,她實在是不想走這一步險棋。


    五皇子忽然闖了進來,他穿著黑衣,夜行而來,一見到吳貴妃就跪了下來,眼淚刷刷刷的流。


    “母妃,大事不好了!京郊大營闖入一夥人,不知是何身份,咱們豢養私兵之事被發現了,若是傳到父皇耳朵裏,父皇會不會以為我有謀反之心?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吳貴妃忽然就鎮定下來,她把兒子扶了起來,擦了擦兒子臉上的淚,溫柔道:


    “澎兒莫慌,事到如今,唯有拚死一搏方有一線生機,我兒就該是太子,皇帝不肯讓我兒當太子,母妃就殺了他,助我兒登上皇位!”


    五皇子豢養的私兵一部分混入了禁衛軍,趁著換班的時候進入宮禁之中,一部分埋伏在宮門口,防止有人出去報信。


    一切都超乎尋常的順利,如有神助。


    半夜,皇帝從睡夢中驚醒,看到吳貴妃還守在他身側,便拉著吳貴妃的手感歎道:“愛妃辛苦了,怎麽不去休息?讓宮人守夜就好了。”


    吳貴妃笑得溫柔極了,“宮人哪有臣妾盡心,臣妾願意守著陛下,陛下醒得正是時候,臣妾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陛下。”


    皇帝來了興趣,“什麽好消息?”


    吳貴妃拿出了一個錦盒放在榻上,打開之後裏麵是兩粒通體潔白的藥丸,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這是張天師剛送來的仙丹,效果更勝從前,服下此丹,陛下的身體便能恢複如初。”


    皇帝的目光落在兩顆丹藥了,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麽區別來,他隨機選了一顆放到吳貴妃手裏,“愛妃同朕一起享用。”


    吳貴妃雙手捧過仙丹,麵露激動之色,“臣妾多謝陛下。”


    她毫不猶豫的將丹藥吞了下去,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見她麵色如常,皇帝才拿走了另外一顆丹藥。


    畢竟是新丹藥,皇帝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又命吳貴妃拿來一把小銀刀,將丹藥一分為二,“朕與愛妃一人一半,愛妃沒有龍氣庇護,應該多服用一些。”


    吳貴妃早就服下了解藥,皇帝這破爛身體,半顆藥應該也夠了,吳貴妃一咬牙,又吞下了半顆丹藥。


    皇帝終於徹底放心了,服下了剩下的半顆丹藥。


    丹藥入肚,渾身上下暖洋洋的,皇帝舒服的吐出一口氣,在吳貴妃的服侍下躺了迴去。


    迷迷糊糊之中,皇帝覺得自己的肚子越來越熱,漸漸變成了灼熱之痛,他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怒道:“丹……丹藥有毒!你個毒……毒婦!來人……來人……護駕……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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