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虎視眈眈,刀尖正對準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而那些企圖反抗的武將早就被重點關照,一把迷藥撒過去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廣場上的官員各懷心思,安靜得可怕,無人敢提出異議。


    有人麵露喜色,此事若成,他們便是從龍之功,日後榮華富貴,前途無量。


    有人怒極,卻礙於叛軍的武力逼迫,隻能暫且忍耐。


    有些老狐狸看到徐君正慫了,不由得深思起來,以他們對徐君正的了解,就算是血濺當場,徐君正也會頑抗到底,絕不會讓自己淪為威脅皇後娘娘的人質。


    可徐君正就像是徹底怕了似的,顫抖著身體一個字也不說。


    此事絕對有貓膩,靜觀其變才是上上策。


    局勢完全是一邊倒,柳丞相仰頭大笑,手裏的刀更加逼近了徐君正的脖頸,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皇後娘娘您可想清楚了,是一個死物重要?還是徐大人的命更重要?我數三聲,你若是不交出玉璽,我可就動手了!”


    紀雲歡雙目含淚,她不忍看著大舅舅去死,但也不想辜負陛下的囑托,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一……二……”


    柳丞相的聲音像是催命符,紀雲歡不知所措的往後退,單薄的身子抵在了皇帝的棺槨上,終究是退無可退。


    她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大聲道:“住手!不就是想要玉璽嗎?我給!”


    “安王殿下何在?既然是要推舉安王殿下登基,本宮自當親手把玉璽交到殿下手上,如此方才名正言順。”


    柳丞相把刀扔給了一旁的侍衛,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恨不得現在就宰了紀雲歡!


    “安王殿下過於哀痛,已經病倒了,本相自會將玉璽交到殿下手上。”


    “見不到安王殿下,本宮是不會把玉璽拿出來的,難道柳丞相不是真心想舉薦安王登基,而是準備謀朝篡位,自己坐龍椅嗎?”


    台下嗡的一聲炸了。


    文官都愛惜名聲,即使做了謀逆之事,打的也是太子早夭,扶持安王登基的幌子。


    若是柳丞相想改朝換代,那必將舉國震蕩,到時候各地勤王之師進京討伐,他們必死無疑。


    一時間,就連站在柳丞相這邊的官員都頗有微詞,嚷嚷著要見安王殿下。


    柳丞相的臉色格外難看,他早就命人控製了安王府,可安王油滑得很,一點都不肯出力。


    若是事成,安王自然能登基,若是敗了,那也與安王無關,安王打得一手好算盤,始終不肯露麵,他總不能把安王綁過來吧?


    雙方僵持之時,長公主忽然到了。


    她以太後娘娘不準她出府為由,沒有參加喪禮,也不知躲在何處看熱鬧,如今終於肯現身了。


    長公主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看似樸素,其實是江南之地的流光錦,行動之間,浮光流動,極盡奢華。


    她衝著皇帝的棺槨行了一禮,儀態端莊,無可挑剔。


    “本宮孀居之人,本不該出麵的,可皇後娘娘咄咄逼人,非要見到安王才肯交出玉璽。”


    “本宮乃是安王長姐,少不得要勸他幾句,讓他拖著病體來了,如此皇後娘娘可滿意了?”


    長公主身後的宮女扶著安王上前來,他身上披著素色麻衣,麵容有些憔悴,瘦得眼窩深陷,一步三喘,看起來似乎病得不輕。


    安王推開了身側的宮女,衝著皇帝的棺槨跪了下去,放聲大哭起來。


    長公主憐愛的拍了拍安王的肩膀,用帕子擦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哽咽道:“安王與三弟兄弟情深,聽聞三弟去了,茶飯不思,哪裏有心思接管什麽玉璽?”


    “柳丞相乃是朝廷棟梁,將玉璽交給他保管,本宮與安王都是放心的。”


    紀雲歡一看就知道“安王”是假的,八成又是長公主的男寵假扮的。


    那男寵精通易容之術,能假扮成舅舅,自然也能假扮成安王。


    雖然經不起細看,但糊弄一下不知情的官員肯定是夠了的。


    果然台下的質疑聲都消失了,柳丞相一脈的官員都嚷嚷著讓皇後交出玉璽。


    刀還架在大舅舅的脖子上,隻要她敢說出一個不字,柳丞相絕對敢殺人。


    紀雲歡靠在皇帝的棺槨上,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像是狂風暴雨下一朵嬌弱無依的花,她終於抵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哽咽道:“我把玉璽給你,你放了我舅舅。”


    徐君正脖子上的刀移開了,可還是被人按在地上。


    紀雲歡轉身去推皇帝的棺槨,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沉重的棺木推出一條小縫。


    素白的手伸了進去,很快就拿出了一個古樸的檀木盒子。


    柳丞相兩眼放光,目光中滿是貪婪,恨不得立刻就把玉璽搶過來。


    長公主麵帶微笑,難怪她命人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玉璽,原來被藏在這裏了,紀雲歡倒是真有幾分小聰明。


    “安王”也不哭了,站在了長公主身後,低眉順眼,安靜得毫無存在感。


    紀雲歡抱著盒子,目露警惕之色,“你們別亂來,這盒子裏有機關,若是胡亂打開,裏麵的傳國玉璽就毀了。放了我舅舅,我幫你們把玉璽拿出來。”


    柳丞相看向了長公主,長公主衝著他點點頭,表示紀雲歡此話不假。


    柳丞相一揮手,按著徐君正的兩個侍衛終於鬆手了,徐君正立刻就奔向了紀雲歡,把她護在了身後。


    紀雲歡深吸了一口氣,迴憶著皇帝臨走前教自己的口訣,一步步解開機關。


    她解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要想好久,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柳丞相等得不耐煩了,怒道:“快點!”


    紀雲歡手一抖,差點把傳國玉璽給摔了,幸好被徐君正給接住了,可機關已經亂了,隻能重新開始解。


    長公主也很不耐煩,但也隻能心平氣和的等著,“柳丞相稍安勿躁,父皇曾經給本宮看過傳國玉璽,盒子裏層層嵌套,隻有傳國玉璽放進去,機關才會關閉。”


    “可惜本宮也不會解,但本宮看得出來她手裏這個是真的,既然是真的,等等也無妨。”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紀雲歡手上的這個小盒子裏,她慢騰騰的轉動著機關,直到大舅舅衝她微微點頭,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隻聽到哢嚓一聲,盒子從中間分成兩半,露出了裏麵的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乃是由一塊古玉雕琢而成,通體潔白,上端是騰龍駕霧的圖樣,栩栩如生。


    紀雲歡絲毫不見方才的瑟縮畏懼之態,她高舉著傳國玉璽,目光淩厲,氣勢如虹。


    “傳國玉璽在此!眾將士聽令,拿下此等亂臣賊子!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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