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芳當初是留在泉州城的,直到昨天早上,才孤身一人來到了長安。


    來得正好,恰巧崔耕得知了冒牌李子嶠的真正身份,要對他的行刺有所防備。於是乎,崔耕就把崔秀芳帶到身旁護衛。


    既然如此,崔秀芳原本來長安的目的,當然就不是為了保護崔耕了。


    事實上,她是來向崔耕辭行的。


    崔秀芳的武功當然不是憑空而來,她有個師傅是個尼姑,法號慧賢。


    自從崔秀芳為未婚夫報仇,追殺邱奉雲以來,浪跡江湖,居無定所,漸漸地和慧賢師太失去了聯係。


    直到最近她才知道,慧賢師太已經於十年前遠渡扶桑。


    如今嶺南道為了攻打扶桑,打造戰船,已經準備了兩年之久。這事兒扶桑豈能不知?


    可以想見,在扶桑唐人的日子肯定非常不好過。


    崔秀芳的武功天下第一,那是她天賦異稟。慧賢師太的武功相對她而言,就很差一些了。


    崔秀芳心憂師傅的安危,準備遠渡扶桑,護送恩師迴轉大唐。


    崔耕其實之前已經聽崔秀芳說過這事了,但是他心憂崔秀芳的安危,一直沒同意。


    現在見她舊事重提,崔耕皺眉道:“你縱是武功天下第一,在大軍麵前又有什麽用?難道你忘了連雲堡上,你身受重傷,柴雲瑞老爺子迴歸天外的事兒了嗎?再者,你身份特殊,扶桑人知道你的身份之後,那還不得傾力捉拿你啊,還不夠給人家慧賢師太添亂呢。”


    崔秀芳俏臉一沉,道:“二郎,我是來通知你這件事的,可不是來求你允準的。不論你答不答應,我都會去扶桑接師傅,順便再把芬兒救迴來。”


    頓了頓,又緩和了下語氣道:“師傅在扶桑已經有十年了,想必也不是沒有根基的。我在她的幫助下,把芬兒救出來,應該沒什麽難度。”


    曹月嬋心憂愛女,忙不迭道:“那就多謝秀芳妹子了。”


    “你莫亂吵吵!”崔耕打斷道:“哪有那麽容易啊?一個尼姑就能影響國家大事?就算你不了解扶桑的國情,但套在咱們大唐的身上,用腳後跟一想,這事兒也不靠譜啊。”


    曹月嬋淚眼婆娑,道:“秀芳妹子要去救芬兒,你說不可行。讓你自己想辦法,你又沒有。那你說,現在咱們該怎麽辦?我看你根本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我可憐的女兒啊……”


    崔秀芳也趁機拱火,道:“就是,就是,二郎隻看重兒子,不看重女兒。我這當姨娘的,都看不過眼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崔耕被曹月嬋和崔秀芳這麽一逼,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暗暗尋思:月嬋因為芬兒的事,已經喪失了理智。無論如何,她隻要救迴了芬兒就好。


    秀芳一心要救恩師慧賢師太,就更難辦了。


    莫看她平時溫柔似水,但其實是個認死臉兒的人。當初她追殺邱奉雲,一連數年都從不懈怠。


    這可麻煩大了,這二位姑奶奶,一個比一個有主意,我是一個都勸不住啊。


    但秀芳此去扶桑千難萬險,我又怎能放心讓她去呢?


    蹬蹬蹬~~


    正在崔耕為難之際,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


    緊跟著,楊玄琰走了進來,他微微一躬身,道:“啟稟父王,有一個和尚要見您。”


    “和尚?什麽和尚?”崔耕微微一愣。


    楊玄琰道:“他說他法名鑒真,是您的老相識了。”


    “啊?鑒真和尚?快請快請!”崔耕忙不迭地道。


    崔耕和鑒真的關係是真不淺。


    當初他為江都縣令時,鑒真的母親,被孟神爽的手下給殺了。鑒真的父親淳於良,為了報仇,投奔了崔耕。


    與此同時,淳於良為了鑒真的安全,將鑒真送入了寺廟之中。


    沒想到鑒真慧根深重,在崔耕產出了孟神爽之後,竟然不願意還俗了。


    時至今日,鑒真已經成為佛門的一名高僧大德。


    崔耕之所以著急見鑒真,一來是多年不見,確實有些想他的;二來,也是最主要的,借機把崔秀芳東渡扶桑的事兒先放一放。


    功夫不大,鑒真在楊玄琰的引領下,進了會春殿。


    雙方見禮,分賓主落座。


    鑒真和尚盡管覺得現場氣氛有異,還是開門見山地道:“阿彌陀佛!貧僧這次來見越王,實在是有事相求啊。”


    崔耕道:“什麽事?”


    “貧僧欲東渡扶桑,傳我佛法,還請越王行個方便,派一艘船給貧僧吧。”


    “不是……”崔耕疑惑道:“”這點小事兒還用得著求本王?你想東渡扶桑,直接出錢不就行了?千萬莫告訴我,你那麽多信徒,還缺東渡扶桑的路費?


    鑒真和尚苦笑道:“貧僧確實不缺錢,但是我缺官府的支持。地方官都說,貧僧乃佛門的高僧,去扶桑傳法太過可惜,還是留在大唐為好。”


    “果真如此?”


    “當然是真的了。說實話,貧僧已經三次偷渡扶桑了,都因為找的船不好,功虧一簣。我這次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求到您的身上。還請越王千歲,看在咱們以往的交情上,不吝幫忙啊!”


    原來如此。


    崔耕聞聽此言,才解開了一個心中困擾已久的謎團。


    在曆史記載中,鑒真和尚六次東渡扶桑,甚至最後瞎了眼睛,才達到了目的


    。但問題是,以現在的技術狀況來看,扶桑和大唐的直接交通沒那麽難。


    要不然,出行六次五次失敗,嶺南道和扶桑還進行個屁的貿易啊?換言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死亡率,誰肯出海啊?


    事實上,扶桑派往大唐的遣唐使,總失事率大概是兩成。也就是每五波遣唐使,就會有一波因為各種意外,無法到達大唐。


    大唐的科技水準,遠高於扶桑。


    每次從嶺南道出發,前往扶桑的船隻,大概會有半成,因為各種意外,無法到達目的地。


    而鑒真和尚之所以那麽悲催。


    是因為他的出海,無法得到官府的允準,隻能通過野路子找船,偷偷出海,安全自然也就無法保證了。


    想來也真有意思,玄奘大師去天竺取經要偷渡邊關,鑒真和尚去扶桑傳法,同樣也是偷渡。被後世人們高度讚揚的兩次弘法行為,都起始於偷渡。


    “越王,越王千歲,您想什麽呢?”


    正在崔耕胡思亂想之際,鑒真和尚的聲音,把他扯迴了現實中。


    崔耕道:“哦,沒什麽,沒什麽!本王是想如今我正要跟扶桑開戰,你身為唐人去扶桑傳法,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啊?”


    鑒真和尚微微搖頭篤定道:“不會,不會。貧僧對扶桑人大有用處,他們歡迎我還開不急呢,又怎麽可能主動加害?”


    “為什麽?你再是高僧大德,說破天,也就是一個和尚而已。對扶桑人又有什麽大用?”崔耕非常奇怪。


    鑒真和尚解釋道:“越王這就有所不知了。扶桑甚為崇尚佛法,對僧人和寺廟概不征稅。如此一來,就有很多奸猾之徒冒充和尚,逃避扶桑朝廷的稅收,扶桑朝廷的收入大受影響。”


    崔耕會意道:“所以,扶桑朝廷就得想辦法,分辨出哪些人是真和尚,那些人是假和尚。”


    鑒真和尚輕撚著自己胸前的念珠,有些得意道:“正是如此。但問題是,扶桑佛門各宗互相牽扯,由誰來主持此事呢?他們爭論不休,一直難以決斷。趕巧了,貧僧乃是如今大唐的戒律宗第一人,扶桑人就想把我請過去主持此事。”


    崔耕眼前一亮,道:“這麽說……你到了扶桑之後,說誰是扶桑真和尚,誰就是真和尚。你說誰是假和尚,誰就是假和尚。那鑒真你的地位可真不簡單啊!”


    “也可以這麽說。”


    “既然如此,本王可以答應你遠渡扶桑。不過,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是不知大師你,能否答應呢?”崔耕意味深長地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奮鬥在盛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牛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牛凳並收藏奮鬥在盛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