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想了一下,道:“其實這也不完全算壞事兒。咱們明日一早,就和陳甲和商量,去翠竹山助戰。然後,在大戰的時候,趁亂斬了陳行範,招撫僚人。


    何遊魯大腦袋一晃,道:“俺看這麽幹萬無一失。哼,咱們都要起事了,陳行範家裏卻發生了這檔子事兒。為了大業著想,他也不能拒絕咱們幫忙。”


    馮仁智道:“看來越王來瀧州是來對了。隻要您振臂一唿,我們哥倆再幫襯幾句,那些造反的撩人,定會受了招安。”


    這話有理,崔耕名揚天下,乃是嶺南道的最高統治者,他的承諾跟金口玉言差不多。


    馮仁智和何遊魯本來就是蠻酋,麾下統領著眾多僚人,在僚人中聲望甚高,被僚人們當作自己人。


    三個人同時承諾,不愁那些造陳行範反的僚人不投降。


    崔耕、何遊魯以及馮仁智對視一眼,麵露微笑,都感覺自己此行的目的快要實現了。


    可正在這時,窗外忽然有個聲音傳來:“越王崔耕,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混在僚人之中來瀧州,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啊?誰?”屋內眾人直嚇了個亡魂皆冒。


    唰!


    何遊魯一使眼色,屋內幾個侍衛盡皆抽出了佩劍,準備那人一進來,就來個殺人滅口。


    吱扭扭~~


    門開了,一名寶象莊嚴地僧人站在門外,微微一笑,道:“怎麽?這就是越王的待客之道麽?”


    “是……是你?”


    崔耕先是一愣,馬上就認了出來,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慧明小和尚,你這一驚一乍的,真把本王嚇了個不輕啊!”


    隨後又對何遊魯道:“是自己人,讓兄弟們把家夥都放下吧。”


    沒錯,眼前之人,就是崔耕的老熟人,慧明和尚。當初崔耕為嶺南道肅政使時,慧明曾經求崔耕幫自己的師父洗脫冤枉。崔耕智審黃金失竊案,給慧明幫了大忙。


    後來雙方漸漸熟悉,互相幫助的次數有很多。比如慧明曾經幫崔耕對付過侯思止,崔耕也曾經幫慧明的南禪宗在揚州立足,等等。


    想不到,今日竟然在這裏相遇。時光荏苒,當初古靈精怪的小和尚,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年高僧了。


    分賓主落座。


    崔耕迫不及待地道:“慧明,你怎麽來瀧州了?”


    “這有什麽奇怪的?”慧明道:“我的恩師曾經在龍龕道場為僧,我身為他老人家的弟子,沒事兒來龍龕道場轉轉,追尋下恩師的足跡,不是理所應當之事嗎?”


    他這裏所謂的恩師,當然不是蓮花寺裏那個老師,而是南禪宗的惠能和尚。


    崔耕這才想到,那什麽“惠積糍”的傳說,可不是涉及到禪宗六祖惠能了嗎?惠能和尚如今早已圓寂,慧明就任南禪宗之主。他來龍龕道場,幾乎算是視察南禪宗的產業了,真是非常應當。


    他問道:“那你又怎麽認出我來的?”


    “這個就更簡單了。”慧明道:“當初我在道場內看見了越王千歲,覺得有些麵熟,不敢相認,這才今夜前來拜訪。沒想到,還真是您老人家!”


    “那咱們還真是有緣分啊!”


    “可不是嗎?呃……”慧明往四下裏看了看,有些遲疑道:“這裏麵的人……”


    崔耕道:“都是本王信得過之人。怎麽?你有什麽事兒要說嗎?”


    “還真有。”慧明道:“其實我是先於諸位來龍龕道場,在這裏,我見了一個人。”


    “誰?”


    “陳仁謙。”


    “陳仁謙又是誰?”崔耕還真沒聽說過。


    何遊魯介紹道:“陳家在陳集之後,是分為兩支,一支是陳行範這一支,繼承了他大部分的家業以及瀧州刺史之職。另外一支是陳仁謙一支,入朝為官。這陳仁謙最高做到過青光祿大夫(從三品);都知兵馬使,(官職從二品,在節度使之上,都統之下)。現在他已經退下來十來年,就在瀧州養老,在瀧州也頗有名望。”


    崔耕看向慧明道:“這可有意思了,那陳仁謙對你說什麽呢?”


    慧明道:“陳行謙說自己一直忠於朝廷,如今陳行範的行事越來越怪誕,他深以為憂。如果越王千歲有什麽指示的話,盡管下命令,他必定竭盡所能為朝廷出力。”


    “哦?是嗎?”


    崔耕道:“何酋長、馮家主,陳行謙說這話,你們覺得,幾分為真,幾跟為假呢?”


    馮仁智不以為然地道:“腳踩兩條船,保全家族之道而已,又有什麽誠意了?”


    慧明卻連連搖頭,道:“不,不,不,這陳行謙是真有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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