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當然聽說過何遊魯的名號。


    在後世記載中,陳行範在嶺南道起事,左膀右臂就是馮仁智和何遊魯。


    而且,必須說明的是,陳行範建立大瀧國稱天子,封馮仁智為南越王,封何遊魯為定國大將軍。


    光從名號上就可以看出來,馮仁智是陳行範的同盟,而何遊魯則是陳行範手下的頭號大將。


    馮仁智奇怪道:“怎麽?崔先生聽說過何遊魯的名號?”


    “沒有,當然沒有。”崔耕敷衍道:“我在想,何遊魯既然繼承了談氏基業,實力定然不可小覷。您若起事的話,定然需要何遊魯的支持。發生了犬子真麽當子事兒,實在難為馮家主了啊!”


    馮仁智一嘬牙花子,道:“這事兒確實不大好辦。另外,那何遊魯手下亡命徒之甚多,就算我願意庇護令公子,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令公子的安危照樣無法保證。”


    崔耕道:“可是……犬子畢竟罪不至死啊!難道馮家主就不能在何酋長麵前,為犬子美言幾句?”


    馮仁智道:“美言幾句倒是可以。但人家黃花大閨女,都被令公子看光了,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馮某人可沒那麽大的麵子。”


    “那您說該如何補償何小娘子呢?隻要是崔某人所能,無不應允。”


    “呃……”馮仁智裝模作樣地沉吟半晌,道:“崔先生看這樣行不行:讓令郎娶了何家的小娘子。這樣的話,今日之事,非但對何家小娘子的名聲無礙,還能成為一樁美談。古有韓壽偷香,今有崔珍偷瞧嘛……哈哈!”


    “可是崔某人和何家門不當戶不對啊,人家何遊魯能同意嗎?”


    “單憑身份,崔家當然差了點兒。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加上老夫的麵子,何遊魯未必不會答應。當然了,崔先生你也得送上足夠的聘禮……比如崔家的祖傳秘方,何家主肯定會相當喜歡。”


    敢情是在在這等著我呢!


    崔耕瞬間就意識到,崔珍恐怕真是冤枉的。馮仁智的真正目的,還是看上了自己的秘方。


    隻是不知道那何遊魯到底和自己一樣是受害者,還是也參與其中了。不過,何遊魯付出親生女兒,卻僅能得來兩張秘方,怎麽算都不大劃算,蒙在鼓裏的可能性較大。


    當然了,盡管明白了馮仁智的要求,崔耕卻沒什麽反對的意思。


    他這次冒險到馮家鎮來,還不是為了勸降馮仁智嗎?在馮仁智那失敗了,借助姻親之事,勸降何遊魯也是可以的嘛。


    從身份上講,馮家都能和宰相家結親了,崔珍娶何家的女兒,也不算辱沒了他。


    至於說愛情?


    在這年代,說愛情就有些奢侈了。再者,男人又不是隻能娶一個。還有最關鍵的,別管是不是陷害,這禍是崔珍惹出來的,他的負責誰負責?


    所以,崔耕毫不猶豫地道:“那就拜托馮家主了。”


    馮仁智有些訝異,道:“以崔家的祖傳秘方為聘禮,崔先生果然舍得?”


    崔耕心說,我早就想獻秘方了,隻是一直沒合適的機會而已。好麽,我堂堂的越王千歲,整天在你馮家做搗藥童子,你受得起嗎?


    不過,他嘴裏卻慨然道:“起事之後,若能受招安,崔某人就封妻蔭子了,何須這兩個秘方保富貴?若是受不得招安,首領都不可保全,秘方還是無用。能用這秘方,為珍兒定下一樁好親事,崔某人並無不舍。”


    “難得崔先生如此想得開,那這樁婚事,就包在老夫的身上。”


    “多謝馮家主了。


    二人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非常高興,攜手攬腕地迴到了廳內。


    何遊魯一看他們這樣子就著急了,猛地一拍幾案,道:“怎麽?馮家主是打定主意,姚偏幫那姓崔的了?”


    “當然不是。”馮仁智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何酋長和崔先生都是馮某人敬佩之人,我豈能厚此薄彼?此時是想給二位做個和事佬。”


    頓了頓,又繼續道:“何酋長您得講理啊,就算崔珍公子真的偷看令愛洗澡,也罪不至死不是?我姓馮的就這麽讓你就這麽把人殺了,也沒法在嶺南道立足了。您看這樣成不成……給馮某人一個麵子,你們何家和崔家結成秦晉之好,讓崔珍公子娶了令愛,好事變壞事兒。”


    崔珍當即眼前一亮,輕拍了一下手,迫不及待地道:“好啊,這事兒我同意!”


    少年好~色慕少艾,看來這小子年紀不大,卻已經春心萌動,見了那何家小娘子後,難以按捺住心猿意馬了。


    崔耕狠狠瞪了崔珍一眼,微微躬身道:“發生今日之事,實在是崔某人教子無方之過。還請何酋長高抬貴手,答應了這樁婚事吧。”


    何遊魯更是補充道:“崔先生已經答應了,以那兩種特殊金創藥的秘方做聘禮,真是足見誠意。何老弟,切勿推辭啊!”


    在馮仁智的想法裏,自己今日的所為,真的堪稱一舉三得。


    一來,崔元毫不猶豫地獻上了秘方,證明他確實不是越王派來的臥底。二來,崔元和何遊魯結為秦晉之好,對自己的起事也大有幫助。三來,這配方掌握在崔元手裏秘而不宣,製作金創藥的效率太低,遠不如掌握在何遊魯手中。還有最關鍵的,這事兒是慷他人之慨,自己根本就不費什麽!


    至於何遊魯拒絕自己?那怎麽可能!自己固然不想得罪他,但他也得顧及自己的麵子不是?自己提出的這個解決辦法,簡直是雙方唯一都可接受的法子。


    然而,出乎馮仁智的預料,何遊魯連連搖頭,道:“不成!不成!這樁親事,堅決不成!”


    “為什麽?”馮仁智不悅道:“就算何酋長看不上崔公子以及那兩個秘方。難道對馮某人的麵子,也毫不顧忌嗎?”


    “當然不是。”何遊魯苦笑道:“實不相瞞,我那女兒,已經許配了人家啊!”


    “許配給誰了?”馮仁智和崔珍麵色驟變,異口同聲地問道。


    “就是瀧州陳刺史家的二公子陳立。”


    “啊?怎麽會這樣?”


    馮仁智當時就有些傻眼,陳行範的長子陳果已死,二兒子陳立就是瀧州陳家當然的繼承人。按說陳家和何家定親,加強聯係鞏固盟約,並不奇怪。


    但是,怎麽自己好端端的借花獻佛之計,變成了攬貨上身,截胡陳行範家二公子呢?


    這可如何收場?


    何遊魯的下一句話,更是讓馮仁智心驚膽戰。


    他歎了口氣,道:“而且……我聽說陳立公子,兩天後,就會到馮家鎮來,給馮家主賀喜。您說,他知道今日之事後,能不能善罷甘休呢?無論是對崔珍,還是對您馮家主。就是我,現在不把崔珍怎麽樣了,也沒法子對陳立公子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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