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卻篤定道:“俗話說得好,皇天不負苦心人,若咱們努力謀劃,未必就做不到。”


    “哦?”李隆基終於正視起這個問題來,道:“到底怎麽辦?說來聽聽。”


    李林甫侃侃而談,道;“其實天下萬物,有一利必有一弊,有一弊,必有一利。原來咱們招崔耕來長安,他必不肯來。無它,您若不 顧名聲,下一道旨意,焉有他的命在?但是,現在不同。崔耕麾下猛將如雲,精卒賽雨。他萬一在長安有了什麽不測之禍,陛下的安危……恐怕也就保證不了了。所以,到了現在,他未必不敢來。”


    “嗯,有點意思。”


    李隆基讚歎了一聲,正襟危坐,道:“林先生剛才講的是,崔耕未必不敢來。但是,他為什麽要冒險呢?朕若招他,總得有個難以辯駁的理由吧?”


    “理由當然是有的。”說到這裏,李林甫稍微停頓了下,望了眼李隆基,見對方一臉緊張的在等待下文,才繼續道:“而且,非常好找,隻是……隻是對陛下的臉麵有所妨礙。”


    “嗨,朕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要什麽臉麵啊!呃……不是。朕的意思是說,為了江山社稷,朕犧牲些許臉麵又有何妨?”“那就妥了,咱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不愁那崔耕,不來長安城!”


    ……


    ……


    崔耕此時卻不知,一場針對自己的大陰謀在醞釀之中。


    他從新羅乘船迴了泉州之後,先是好好休息了一段日子,然後,很快地意識到,泉州官場的氣氛,有些很不對頭。


    怎麽說呢,表麵上看,大家跟以前差不多。但是,更加客氣了,換言之……疏遠了,一股無形的隔閡,產生在了嶺南道的眾高~官之間。


    甚至盧若蘭、李裹兒對自己,都有些怪怪的。


    這是怎麽迴事兒?


    某日,他終於忍不住了,將宋根海叫到了跟前。


    “根海啊,陳三和最近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啊,聽說您安然無恙之後,這老小子能吃能睡,含飴弄孫,這小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了。”


    崔耕眉頭微皺,道;“那就奇怪了,呃……有沒有人怪罪他,把吳令光介紹給本王?”


    “之前您失蹤的時候當然有,就是他自己都非常自責。不過,仔細想來,那扶桑賊子藏匿甚深,陳三和一個大草包發現不了非常正常。您安然無恙後,就沒人提這事兒了。”


    “呃……那有沒有人,覺得,給本王介紹人太危險了,容易受牽連什麽的?”


    “沒有啊,誰會有這麽怪異的想法。”


    說著話,宋根海撓了撓腦袋,小心翼翼地道:“王爺您怎麽了?您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就看看大夫。心情憋悶的話,就四處轉轉……”


    “我他娘的沒病!”崔耕豁然而起,怒視著宋根海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根海滿臉委屈地道:“沒病就沒病吧,您發那麽大的火幹啥?我就是覺得吧,您問東問西的,挺奇怪的。您……您就說,您到底想知道啥吧。”


    “我就是不知道我想知道啥!”崔耕道:“好,我就直說了吧,我怎麽感覺,我這次迴來之後,很多人跟以前不一樣了。官場上的氣氛,也不一樣了。”


    “嗨,您問這個啊,早說啊。”


    宋根海盡管說得豪邁,還是下意識地往四下裏看了幾眼,然後又起身,鬼鬼祟祟地把門窗都關上了。


    屋內點起了燈。


    崔耕見宋根海這樣偷偷摸摸的行徑,深感莫名其妙,要知道自己隻是來尋問事情,有那麽見不得光嗎?頓時心中有些不喜道;“你這麽小心幹什麽?我就不信了,在這越王府裏,還有人敢害我?”


    “您是不怕啊,但是我怕!萬一您死到我前麵去呢?”


    “嗯?這是什麽話?”


    “嗨,我就直說了吧。”宋根海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道:“在您失蹤的那段日子裏,嶺南道為了立誰繼承您的位子,鬥得熱鬧急啦。這幫子人,都提前找好主子了,您迴來後,能不尷尬嗎?他們之前拉幫結夥的,彼此之間能沒心結嗎?甚至還有……”


    然後,宋根海把那神井的事情,介紹了一遍。


    崔耕聽了,終於色變,道:“這麽嚴重?竟到了兄弟相殘的程度?”


    “呃……您也別生氣,這未必是琪殿下的意思,呃,當然,也未必是安樂公主的意思……呸呸呸!瞧我這張嘴,我是說,這口井,可能就是那麽巧出現的。”


    “行了,不用安慰我了。”崔耕心中千迴百轉,最終下定決心,道:“這種事兒沒法深究,本王不會派人調查,此事就到此為止。”


    “王爺做的對,這事兒就是得難得糊塗。不過……提醒您一句,這世子的位子,得趕緊定下來。要不然,以後真出了不忍言之事,就晚了。”


    崔耕心中一動,饒有興味地看著宋根海,道:“對了,光說別人了,沒說你自己。當時,你又支持哪位王子呢?”


    宋根海連連搖頭,道:“我?我哪個都沒支持。”


    “嗯?”


    “您別不信啊。我要是不是哪個都沒支持,能被他們排擠去桂州,和閣羅鳳談判?我是那塊料子嗎我?”宋根海並沒有因為崔耕的不相信而生氣,反而是一臉自嘲的說道。


    “這樣啊……竟然已經到了黨同伐異的程度了。”


    崔耕越發意識到了,選擇繼承人的急迫性。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選哪個呢?


    還真是為難。


    另外,選他們又不可避免地要牽扯到他們母親的因素。正妻和妾,畢竟在這個時代人們的道德觀念中不一樣!


    崔耕越想越覺得得快刀斬亂麻,要不然,這幫孩子成親,還得考慮外戚,那就更剪不斷理還亂了。


    到底該怎麽辦?


    崔耕思量了半天,最後靈機一動,道“根海,你再把那神井是事兒,說一遍。”


    “是。”


    在這個問題上,宋根海不敢添油加醋,又老老實實地講了一遍。


    崔耕聽完了,點了點頭,道:“行,就這麽定了,取文房四寶來。”


    “您現在就寫冊封世子的詔書?”宋根海有些不確定的問道,畢竟這立世子可不是小事情。


    “哪啊,我要找人。”


    崔耕刷刷點點,筆走龍蛇,傳下命令,令契丹史思明、新羅高仙芝,室韋安思順,安南都護府哥舒翰,劍南道牛仙客,迴泉州述職。


    宋根海好像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點什麽東西,也不敢說話。


    崔耕寫完了之後交給他,道:“去傳命令吧。注意,今日之事,不得對任何人提起。”


    “您放心吧,我絕對爛到肚子裏。”


    就這樣,宋根海領命而去,各封疆大吏迴泉州述職。這麽多有勢力的大人物,齊來泉州述職,崔耕到底想幹什麽?


    是杯酒釋兵權?


    還是有什麽重大的軍事動作?


    一時間,天下各大勢力的目光,都投向了泉州。就連李隆基和李林甫的那個秘密計劃,因為崔耕的舉動,都慢慢停止了發動。


    終於,這一日,崔耕將手下的各封疆大吏,重要文臣武將,以及妻妾子女,都叫到了一塊。


    崔耕麵色陰沉似水,沉聲道:“今日本王把大家找來,就是想通知大家一件事。何人為本王世子,我心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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