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們心說,崔耕是缺心眼了,才會想李旦害死。天下哪有長生不死之人?恐怕最不想李旦死的就是崔耕,最想他死的就是你這個乖兒子李隆基。


    但是,盡管是真麽想的,李隆基都把“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拿出來了,誰敢亂說話啊?


    張說見機得快,道:“自古出兵,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微臣不才,願寫一篇檄文,曉諭天下,令天下的忠臣義士共討崔耕這亂臣賊子!”


    姚崇道:“這調動兵馬之事,微臣兼理兵部尚書,當仁不讓。”


    張九齡道:“微臣為戶部尚書,當盡力籌措糧草軍餉,供大軍使用。”


    魏知古道:“微臣主管工部,但凡朝廷兵馬兵器不利,甲胄不堅者,唯微臣是問。”


    四名宰相相繼表態,李隆基斜眼撇向宋道:“宋相,你說呢?”


    宋之前和崔耕多次合作,關係不錯。他知道李隆基在懷疑自己,慨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微臣當然讚同陛下平定嶺南道。”


    “好!”


    李隆基龍顏大悅,道:“既然諸相意見一致,那大家就依計行事吧。此番我大唐重歸一統,諸君必定名留青史。”


    眾宰相齊齊跪倒在地,道:“願為陛下效死!”


    ……


    ……


    其實不隻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明眼人都看得清楚,隨著李旦之死,崔耕失大義。朝廷定會盡起大軍,除此心腹大患!


    李隆基兵強馬壯,以君伐臣,以天下敵一隅,勝算恐怕高達九成以上。


    崔耕除了乃是當世名將之外,簡直毫無優勢,勝算著實不大。


    還未開戰,勝負已然分明。


    朝廷的兵馬調度沒那麽快,首先發難的,還是張說的那篇檄文。


    此文一出,早有準備的永州都督張明匡,梧州都督張光印,吉州都督宋聞天,饒州刺史張笑夫,越州都督周揚帆,盡起本部兵馬,圍攻嶺南道。


    廢話,必勝的仗誰不想打?必得的功勞誰不想撈?現在出兵,又不用和嶺南道死磕,隻要表明態度,就是大功一件。稍後,等著朝廷的大隊兵馬來到,就能吃的滿嘴流油。


    按說這個時候,崔耕最好的應對,是派出一支精銳,殲滅一支敵軍,震懾其他人。


    可是,崔耕眉頭緊鎖,思考了三天三夜,卻下達了嚴守關隘,禁止主動出擊的命令。


    理由也是現成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朝廷有百萬大軍,光殲滅一些魚腩部隊有什麽用?


    還是留著有生力量,投入到最後的決戰中。


    其實這個理由,也就是個借口。崔耕還是有些婦人之仁了,他一直簡直一個信念,有了自己參與的曆史,總不能變得比真實曆史更差吧?自己又怎麽忍心,掀起大規模的內戰,沾染同胞之血?


    當然了,要他放棄嶺南道大好的基業,就此流亡海外,他也是不肯的。


    說到底,若沒後世的那些知識,崔耕就是一個有些急智的普通人,既做不到如同一些“雄主”那樣的殺伐決斷,也做不到像嶽飛、李牧那樣慨然赴死。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眨眼間,就是一個月的時間。


    咚咚咚~~


    這一日,嶺南王府外的鳴冤鼓在次響起。


    這時候還有人鳴冤?


    崔耕打發小九兒去看,不過,小九兒去的快迴來得更快,麵色微變,道:“王爺,您還是自己去看吧,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


    “我說不好,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嗯?


    崔耕懷著滿腹狐疑,出了王府,舉目望去。


    但見,封常清、郭子儀、安祿山、安思順、哥舒翰、黃有為……等,嶺南道諸武將,人人頂盔摜甲罩袍束帶,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周興、吳知、周利貞、林知祥、張元昌等文官,盡皆頭戴烏紗,身穿袍服,手拿笏板,麵色肅然。


    更關鍵的,還有郭元振和太平公主,穿著最為盛大的禮服,站在隊伍的最前。


    嚴格來說,他們隻是崔耕的盟友,而不是手下。


    “參見王上,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見崔耕出來,眾人齊齊拜倒。


    這麽多人行動一致,自己卻毫不知情,崔跟這時候心中已經冰冷一片。


    他沒叫人們起來,而是沉聲道:“爾等今日前來……可是要逼宮麽?”


    “沒良心的,你這是哪的話?”太平公主可不慣著他,自顧自地起身,沒好氣兒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還擔心我造你的反?”


    “呃……”崔耕脖子一縮,沒接茬。


    郭元振也道:“嶺南王若不信任郭某人,盡管命人將我推出去斬首。皺一皺眉頭,就算我有了二心了!”


    封常清和眾將一表態,道:“末將等唯嶺南王馬首是瞻,但有半句虛言,亂箭穿身而死。”


    宋根海更是滿臉的委屈,道:“您信不過誰,也不該信不過我啊?造您的反,我有那麽大的膽子麽?”


    “那是……”


    崔耕越發糊塗了,道:“那你們私自串聯,到底是為什麽呢?”


    宋根海賠笑道:“您說我們串聯沒錯,但說私自那可就過分了,我們也是奉命而為啊。”


    “奉命?奉了誰的命令?”


    “奉了哀家的命令。”


    隨著一陣清脆的嗓音,嶺南王府內環佩叮咚,走出一位老婦。雖然臉上有了些許皺紋,雖然頭上有了些許白發,但從眉眼中不難看出來,此人年輕的時候,定然有著傾國之色。


    崔耕當然認識她,那是自己的正牌丈母娘,李裹兒他媽,韋後韋蓮兒。


    他瞬間就秒懂了,苦笑道:“母後今日不會給兒臣來一招黃袍加身吧?”


    “什麽黃袍加身?”


    這年頭還沒有黃袍加身的典故,再者,黃色也還不是皇帝的專用服色。


    不過,韋後顧名思義,再加上語境,也知道崔耕的大概意思,道


    “不錯,哀家是想讓你做皇帝。但是,今日召集他們,可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們的意思是……”


    噗通!


    崔耕的話音剛落,韋香兒突然跪下了。


    崔耕趕緊跳開一步,道:“使不得!使不得!母後您這不是折煞小婿了麽?”


    韋香兒卻道:“當然使得!我這拜的既不是嶺南王,也不是我的女婿,而是一個劊子手。”


    “什麽意思?”


    韋香兒一使眼色,眾人齊聲道:“請嶺南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饒我等一命吧!”


    “什麽?饒你們一命?”崔耕疑惑道:“這是從何說起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奮鬥在盛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牛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牛凳並收藏奮鬥在盛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