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今天的太子東宮一行,還真把崔耕鬱悶壞了。


    首先,李顯明知韋後和武三思的奸情,卻依舊對韋後處處維護。這種“夫妻之情”,實在是讓崔耕理解不能。


    其次,韋後維護武三思,崔耕為了救她的兒女,卻要和她爭辯起來。這頗有點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意思,真是何苦來哉。


    最後,也是最鬱悶的,崔耕被李顯問住了。貌似對於胡超斷案之事,他除了提醒李顯小心之外,還真的啥都做不了。


    誒,不對!真的就什麽都做不了嗎?


    崔耕秘密出了太子東宮,到了確認安全之地,也不著急迴家,就信馬由韁起來。


    冷風一吹,他忽然間想到了李顯話語中的一個漏洞。


    他心中暗想,不能影響胡超,不能因為沒有證據的事就指責武三思,這不還有張昌宗那邊嗎?隻要自己證明了張昌宗心有異誌,武則天自然就不會信他的告狀,李重潤等人的案子也就解決了。


    那麽……能不能找到張昌宗心有異誌的證據呢?


    按照曆史的記載,他主要有兩個馬腳:其一,找相士相麵。隻要把那個相士找著了,就萬事大吉。其二,他聽信那個相士的話,在定州大造佛寺,乞求佛祖保佑自己做皇帝。現在,派人去定州徹查,應該能找到些證據。


    “崔二郎,你真是太聰明了!”


    崔耕心中一陣豁然開朗,給自己點了一百個讚!


    然後,他就準備派心腹之人,往定州一行。


    心想事成,這剛想找人呢,崔耕一瞅四周的環境,就樂了。咦?現在在仁義坊!這不整好是秘堂的總部所在嗎?


    崔耕一進秘堂總部,宋雪兒的笑顏就如花兒一般綻放,道:“堂主,您迴來了!奴……奴家這給您沏茶去!


    崔耕擺了擺手,道:“不用麻煩,我交代一件事就走。”


    “堂主請吩咐。”


    “你調集秘堂的精銳人手,前往定州。本官懷疑,張昌宗聽信江湖道士的誑言,在那裏修建佛寺,供奉偽佛。”


    略頓了頓,崔耕迴想著後世的記載,繼續道:“這事兒應該不難查,廟好建,高僧難尋。你查查,定州哪裏有被迫遷廟的和尚,就能知道哪座廟是張昌宗的了。然後,搜集證人證據,速速迴報。”


    宋雪兒聽完了,微微一福,道:“是,奴記下了。”


    “嗯,此事至關重要,速速去辦,迴報的越早越好。”


    崔耕交代完了,就轉身離開。


    可還沒走出門呢,宋雪兒的聲音響起,囁喏道:“堂……堂主!”


    崔耕駐足,道:“嗯,怎麽了?”


    宋雪兒道:“那個……您今天來,就沒別的事兒交代?”


    “別的事兒?沒有。”


    “怎麽能沒有呢?”宋雪兒鼓足勇氣,道:“妾身的心意,您還能……還能……不明白嗎?”


    崔耕一聽這話,就暗叫了聲不好。


    很現然,上次在極樂宮內旁敲側擊,宋雪兒已經把心意挑明了。


    直到現在,自己都沒迴應,她耐不住性子,想要直接開口相問。


    自己該怎麽迴答呢?


    就勢收下美人?不妥。當初在皇澤寺內,宋雪兒故意陷害自己的事,始終是一根刺。倒不是自己小肚雞腸,不能原諒。而是覺得,此等心機的女子,著實不是什麽佳偶。但是,就此拒絕呢?此女性情剛烈,到底什麽後果,殊難預料。


    到底怎麽辦?


    唉,算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想那麽多了,快刀斬亂麻!


    崔耕下定決心,轉過身來,道:“什麽心意?”


    “妾身的心意就是……”宋雪兒與崔耕一對視,突地改口道:“那個……妾身來洛陽這麽長時間了,一直在秘堂忙活,您就不能給個假?”


    崔耕訝然道:“啥?給個假?”


    宋雪兒忽然著無辜的大眼睛,道;“對,給個假,不應該嗎?”


    “應該的,應該的。”崔耕連連點頭。


    宋雪兒又道:“擇日不如撞日,奴家今天就想休息。呃……咱們一起去洛陽南市轉轉可好?說起來,奴是客,堂主是主,您也應該盡盡地主之宜吧?”


    人就是這樣,若是宋雪兒一開始,就讓崔耕陪他逛街,崔耕肯定早就找個理由拒絕了。


    但是,經過了宋雪兒逼迫表態一事,崔耕麵對這個逛街的小要求,竟然有了一種大賺特賺的錯覺,稍微一考慮,就點頭允了。


    “嘻嘻,謝謝堂主。您稍等,妾身換件衣服就來。”


    宋雪兒如快活的小兔子一般,蹦跳而去。崔耕望著佳人遠去的背影,心中一軟,喃喃道:“在後世,她這個年紀,還是個孩子啊。年紀幼小,就身遭巨變,我是不是對她……太過嚴苛了?”


    功夫不大,宋雪兒就換上了一身可愛的連藕荷葉裙,走了出來。


    南市並不算遠,逛街嘛,二人也不騎馬,安步當車,出了仁義坊,慢慢往南走。


    可還沒走多遠呢,就聽背後一陣馬褂鑾鈴聲響,有一清麗的女聲響起,道:“嘻嘻,崔考功,你從哪淘換來這麽一個俏丫鬟?長得可是真是我見猶憐啊!”


    “誰?”


    崔耕扭頭一看,直嚇得魂飛天外,道:“安樂公主,怎麽是你?”


    李裹兒幹淨利落的翻身下馬,道:“怎麽不能是我?崔郎中,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呃……我們準備往南市一行!”


    崔耕緊張地往四下裏看了一眼,見不少人往自己這邊觀看,越發心急如焚,低聲喝道:“你到底搗什麽亂?知道輕重不?”


    李裹兒先是小聲迴道:“本宮怎麽不知道輕重?就是父王讓我來的。”


    然後,又高聲道:“那可巧了,本公主也想往南市一行,不如咱們一起去?怎麽?莫非崔郎中還怕你這個俏婢吃味兒不成?”


    李裹兒抬出了李顯來,崔耕就沒脾氣了,隻得道:“當然不是,隻是咱們又沒什麽交情……”


    “嘻嘻,交情?交情不就是處出來的嗎?崔郎中,走吧!”說著話,李裹兒已經抓住了崔耕的左臂。


    “公主,這可使不得!”


    李裹兒秀眉一挑,道:“怎麽使不得?崔郎中不答應的話,本宮可就要大叫非禮了。你可得想清楚其中的後果?”


    “你……好吧,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崔耕假裝被逼無奈,帶著宋雪兒,和李裹兒一起往南市而來。


    一男二女,男的英俊,女的傾國傾城,尤其是其中一個乃是豔名滿天下的安樂公主。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駐足觀看,暗暗衝著他們指指點點,對尚書左司郎中崔英的豔~遇,當然是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然而,崔耕自己的感覺,則完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低聲道:“這也太危險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張昌宗的人。公主你跟我這麽近乎,引起他的懷疑怎麽辦?”


    “懷疑?”李裹兒不以為然地道:“沒你那麽想的那麽嚴重,我爹和張昌宗鬥得那麽嚴重,我大哥還娶了張昌宗的侄女兒呢。高~官貴戚盤根錯節,這種事情張昌宗也不怎麽好追究,。”


    李裹兒所謂的大哥,並不是邵王李重潤,而是李顯的庶長子李重福,現在官封唐昌郡王。他不是韋後所生,年紀比李崇潤略大,娶了張昌宗的侄女張英霞為妻。


    崔耕聽過李重福的事,不以為然地道:“我能跟唐昌郡王比嗎?你們是皇親國戚,我就是一個毫無跟腳的世家子弟。”


    李裹兒道:“雖然不大一樣,但總能說明,張昌宗不大可能一見咱們倆走得近,就對你痛下毒手吧?”


    崔耕道:“那倒是。”


    李裹兒道:“然後,你就可以跟張昌宗解釋了。你完全可與推說,是我在對你施展美人計,探聽張昌宗的底牌。你甩脫不了,也隻能和我暫且虛與委蛇。”


    “這倒是個法子。”崔耕皺眉道:“但是,咱們冒了這麽大風險,究竟是圖啥呢?太子殿下為什麽一定要你跟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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