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娶兩個正妻?那不就是傳說中的平妻嗎?


    崔耕當時就有點懵圈兒。


    他清楚得記得,別說在大唐(武周)年間了,哪怕是後世的宋元明時期,上至皇帝下至販夫走卒,都是實行一夫一妻多妾製。


    也就是到了清朝末年的道光時期,才出現了“平妻”也就是“兩頭大”的說法。


    武則天又沒有後世的記憶,怎麽可能開一代風氣之先?


    他疑惑道:“柴前輩,您可別晃點我。按我大周律例,“諸有妻更娶者,徒一年,女家減一等。”陛下總不能為了我,就把大周律改了吧?”


    “當然不可能為了你改《大周律》。”柴雲瑞微微一笑,道:“不過,有公就有私,有私就有弊,這條律法也不是完全沒有變通之法。”


    嗯?


    這麽說就合理多了,崔耕眼前一亮,道:“到底是什麽法子?”


    柴雲瑞卻賣起了關子,老神在在地道:“陛下有命,必須崔小子你真的立下了大功之後,才能告訴你。至於現在麽……嘿嘿,保密!”


    柴雲瑞堅決不說,崔耕無可奈何,隻得乖乖地籌備起了這次出使的事宜。


    雖然聖旨上說的是即刻起行,但怎麽也得拖延幾天。無它,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首先,給默咄的禮物,換言之,給拉達米珠的聘禮,就比上次多了三倍之多。


    官員娶媳婦兒,朝廷出聘禮,而且出了一百多萬貫,說出來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不出還不行,這些聘禮還有另外一層隱藏含義,那就是向突厥借兵的軍費。


    仔細算算,默咄出兵二十萬,一個人才平均五六貫錢。這點錢就雇傭一個突厥兵自備幹糧替大周玩命,實在是便宜到了極點。


    其次,就是其他使節團成員的安排。


    宋根海、封常清、黃有為和周興都在其列,但共濟會的二百精騎,都被安排進“太子左監門率府”了,這次自然不能同行,


    不過沒關係,壁龍把自己的得力手下劃拉了劃拉,湊了二百人,算是這次此行的護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他也想給自己的手下謀個出身。


    這些人雖然總體戰力遠不及崔耕的兩百精騎,但都是出身江湖,非但個人戰力不差,而且頗多雞鳴狗盜之徒。在這次出使的過程中,興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


    ……


    三日後,洛陽城外,十裏長亭。


    “崔著作,等一等!等一等啊!”


    崔耕和柴雲瑞的隊伍正在迤邐前行,突然,後方傳來一陣大聲唿喝。


    迴頭望去,但見一個三十多歲白淨麵皮的中年人,騎著一匹快馬,飛馳而至,正是監察禦史王助。


    “可讓我趕上了!”


    王助翻身下馬,從馬背上費勁地搬下兩個酒壇子來。


    好家夥,看那個頭,每個酒壇子足有六七十斤,也真難為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


    王助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崔著作,你不夠意思啊,出使突厥的這麽大的事兒,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怎麽著?還怕我姓王的巴結你不成?”


    崔耕苦笑一聲,道:“王兄這是哪的話?實不相瞞,這次出使,就是我和柴前輩偷偷地走,誰也沒通知。”


    頓了頓,又補充道:“這也是陛下的意思。畢竟咱們大周天朝上國,剿不了契丹,非要向突厥借兵,傳揚出去,也好說不好聽啊!”


    “說得也是。”王助“嘖”了一聲,道:“想我大唐在太宗高宗年間何等威風,平突厥,通西域,敗扶桑,滅百濟,屠高句麗,怎麽到了現在,連個小小的契丹都拾掇不下來呢?”


    這話可就不好搭茬了,怪誰呢?怪武則天唄。


    要不是她把軍中能征慣戰的將領都清洗得查差不多了,大周能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崔耕趕緊轉移話題道:“王禦史今天是特意來給崔某人送行的?多謝,多謝!”


    噗通~~


    一提到這個話題,王助突然跪倒在地,連磕了幾個響頭,道:“實不相瞞,王某人今天來,主要是想謝謝崔著作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武懿宗看在您的麵子上為我開脫,王某人可就得被抄家滅族了。”


    “抄家滅族?”


    崔耕趕緊以手相攙,勸道:“知情不報,最多就是個絞刑,王禦史太過言重了。”


    王助苦笑道:“絞刑?哪那麽簡單?審理劉思禮謀反案的是河內王武懿宗,他怎麽會依律辦案呢?實話告訴崔著作,因為此案而死的人,如今已經是成千上萬……”


    待聽王助交代完了此案的審理過程,崔耕還真不得不承認,人家王助並沒有誇大其詞。


    武懿宗在攀誣之道上,還是頗有天賦的。


    他騙劉思禮說,你是想巴結未來的真龍天子,又不是自己想當皇帝,本王也不一定要判你的死罪。但是呢,作為條件,你得多攀扯幾個人,讓本王立一個大功。


    這劉思禮也是沒骨氣的,馬上就把和自己有仇,乃至自己認識的人都招了出來了


    最後,宰相李元素、孫元亨、天官侍郎石抱忠、劉奇等共三十六名三品以上的官員被牽連了進來,嚴刑拷打逼供定案後,這些人全被滅族。至於因為此案被牽連的,更是有好幾千人……


    要不是看在崔耕的麵子上,王助這一家子,絕對跟那三十六家的下場完全一樣。


    王助道:“三十六家啊,哪家不比我王家強得多?單單因為劉思禮的幾句話,就遭了如此橫禍!古人雲,伴君如伴虎,誠不我欺啊!”


    說著話,他將一壇酒的泥封拍開,傳出了一陣誘人的酒香,歎了口氣,道:“崔著作,你以後也莫叫我王禦史了。現在我已經被開革了一切官職,這就準備迴家養老,再也不過問朝廷之事。來,咱們喝酒,喝完了這壇子好酒,我迴絳州,你出使突厥,今生今世也不知何日才能重逢!”


    他帶的這壇酒也真是好,據說是王家秘法所製,藏了十八年,醇香無比。


    王助連喝了兩碗,就有些微醺,突然猛地一拍腦袋,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崔著作,你得小心一個人。”


    “誰?你是說吉頊?這家夥就是一條喂不熟的白眼狼,本官明白。”


    “不是他。”王助往四下裏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就是鄭那廝。我聽說,最近他正上竄下跳,搜集您的罪狀呢?”


    這年頭誰沒點小辮子啊?比如崔耕讓宋根海當《大周皇家報》的副主編,那能合規矩嗎?用著作局的經費和大家吃吃喝喝,真追究出來,也不好解釋清楚。


    這些罪狀雖然不致命,但足夠惡心人的。


    崔耕皺眉道:“我就不明白了,是鄭對不起本官,又不是本官對不起他。前幾天,他還說受了我的指使,混到來俊臣的身邊做臥底呢,我都懶得拆穿他。怎麽現在,他還是不肯消停呢?”


    王助道:“我估摸著吧,這廝恐怕是攀上高枝了。他背後的那個人想對付您,他也就隻能把良心喂狗了!”


    鄭背後的人能是誰呢?


    崔耕百思不得其解。


    武三思?自己還幫著他圖謀太子之位呢。


    上官婉兒?五姓七望?那都是自己人。


    婁師德?這個政壇老好人吃飽了撐的對付自己!


    李旦或者李顯?不誇張地說,自己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啊!


    仔細想來,現在自己跟朝中各方的勢力都不錯,也沒擋任何人的路,沒人有理由要動自己啊!


    算了,想不出來就不想了,由他去吧,現在最關鍵的,還是把突厥搞定。武則天賞罰分明,自己立下如此大功,想必那幕後黑手縱然有些小動作,也奈何不得自己了。


    想到這裏,崔耕抖擻精神,辭別了王助,和柴雲瑞一起,往突厥而來。


    一行人經由晉州、太原府、代州、朔州和雲州,到達突厥境內。


    這次出使和上次不同,崔耕“左賢王”的名號早已在突厥境內傳開了,各路突厥官員殷勤接待。


    就是賽修倫,都非常給麵子的,在黑沙城內,擺下了數十桌好酒好菜,款待大周使節團一行,臨行還有數十匹寶馬送上。


    這些馬可比何明遠當初走私的那些馬強多了,不但個個身高過丈,而且都受過嚴格的訓練,是最好的軍馬。更關鍵的是,這裏麵公馬和母馬各占一半,公馬未被閹割。


    崔耕如果操作得好的話,完全可以以這些馬為根基,在大周建起一個盛產良馬的牧場。


    不單單是能賣錢的問題,一匹好馬對大周意味著什麽?


    如今大周連年征戰,好馬匱乏之極。武則天為了給前線籌集馬匹,甚至宣布,“敕京官出馬一匹供軍者,即酬五品。”


    這話是什麽意思呢?


    不是有很多官員跨不過六品到五品的巨大鴻溝嗎?現在機會來了。你隻要捐獻一匹軍馬,別管你原來是九品、八品還是六七品,朝廷立刻就授予五品散官之職,封妻蔭子光宗耀祖,就在此時!


    通過這件事,上好軍馬的戰略意義可見一斑。


    ……


    ……


    “賽修倫是被我打服了呢?還是有什麽陰謀?”


    崔耕盡管滿腹狐疑,還是把這些寶馬收下,繼續前行。這一日,到達突厥重鎮鷹嘴城。


    咦?不對啊!


    崔耕舉目望去,但見城外紮滿了帳.篷,帳.篷內外男女老幼盡皆喜氣洋洋,穿紅掛綠。


    他自認對突厥的風俗還是比較了解的,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道:“明天是二月十六,不是什麽節日啊?怎麽鷹嘴城附近的百姓如此之多?又是這個裝扮?”


    旁邊陪伴他的突厥小官默察,討好地解釋,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不瞞左賢王,今天不是什麽節日,而應該是鷹嘴城老城主朔乎術葬禮的日子!”


    噗~~


    柴雲瑞忍不住將剛含進嘴裏的一口酒噴了出來,道:“城主死了,百姓們這麽高興?朔乎術這廝得多罪大惡極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奮鬥在盛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牛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牛凳並收藏奮鬥在盛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