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大夫辨認完了也就罷了,季番過來辨認之後,寫完辨認出來的藥材名字,站在一邊終於聽明白今晚事情的前因後果,明白之後,老爺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因為,季番想起昨日晚上他例行檢查兒子們開的藥方時,發現季重開出去一劑落胎湯的方子,當時詢問季重開這個幹嗎,季重迴答是一個孕婦已經有小產的趨勢,流血不止他才開的。季番也沒多想就罷了,現在看來,這東西居然被人用來害人了,看樣子害的還是他的兒媳李婉!


    季番心如刀割,沒想到自己一念之差把李婉母子趕走,她肚子裏居然還有兒子的遺腹子,而現在,被人陷害的藥方還是出自季家醫館,沒準季重就是陷害兒媳那夥人的幫兇!若是浩兒的遺腹子被打掉,那他這個做爺爺的才是食臍難悔啊!


    幾個大夫都把辨認出來的藥材寫出來,最終結果出奇的一致,那就是雞湯裏的確含有強效落胎藥,這樣一來,侯氏這個喊冤叫屈的人瞬間成了嫌疑人被當場扣押。


    此刻已經即將黎明,劉禮讓霸城令方越把屍體跟犯人都先弄迴城裏,待明日再做打算。


    李瀚一家耽驚受怕一夜,方越其實想把他們一家也帶走調查,可是劉禮斬釘截鐵的說他可以擔保李家與死者無關,也擔保李家人不會畏罪潛逃,這才免去了他們的枷鎖囹圄之苦。


    送走一大群人之後,李家終於恢複了安靜,季番遲遲沒有離去,神色憂愁,很有想跟李瀚說話的意思。


    但李瀚冷冷看他一眼,扶著母親就進了院子,立刻關閉柴扉。


    隔著柴扉,季番忍不住叫道:“瀚兒,若是需要幫助,你可以去醫館找我……”


    李瀚冷冰冰說道:“我母子隻要了一個藥園,你季家還在地契上弄詭計斷我母子生路,現在假惺惺做什麽偽善。小爺早說過了我們姓李,與你季家再無瓜葛,你就不要用假慈悲惡心我們了。”


    季番再次一愣,好似想起了什麽,急匆匆上了馬車飛快離去了。


    李婉一夜間嚇得魂不附體,侯氏對李瀚的汙蔑指控讓她不寒而栗,她這才明白自己果真是低估了那幫人的狠毒,若是因為她生了幾分姿色,就連累的李瀚被作為殺人犯處死,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李瀚進屋後就鑽進自己臥室去了,好一陣子才出來,一看李婉手拿剪刀,神情淒厲對準臉龐要劃下去,登時大吼一聲:“娘你給我住手!”


    隨即他一個箭步竄過去,就把李婉手裏的剪刀奪了過來,即便如此還是晚了一點,李婉那光潔的額頭上已經被剪刀刺破了一個小傷口,殷紅的血珠飛快的冒出來。


    “瀚兒,若非母親長了這張惹禍的臉,也不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了,我毀了這張臉讓那惡少死心!”李婉掙紮著還要搶剪子。


    李瀚怒衝衝吼道:“別鬧了娘,您還嫌兒子不夠煩嗎?兒子費盡苦心跟那紈絝鬥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保全咱們一家平安?若是您現在自殘,兒子的付出還有狗屁的意義!”


    李婉從沒見過李瀚對她發這麽大火,嚇得連哭都忘記了,傻愣愣看著李瀚,他氣恨恨把剪刀扔在地上,接著說道:“我警告你母親,這種事情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若是您再傷害自己一次,我立刻離家出走,大家一拍兩散!”說完,又鑽進自己臥室去了。


    金環瑟縮著走進來,扶起呆若木雞的李婉把她送進臥房,伺候她躺下後貼著她耳朵耳語道:“小姐,小少爺不是平常人,他手段非凡連壞人都能弄死,還……”


    “啊?”李婉驚叫一聲,金環趕緊捂住她的嘴。


    “小姐別叫,這件事老李都不知道,隻有我一個人看到了。”金環急促的耳語道。


    “到底……到底怎麽迴事?”


    “客人沒走的時候,我怕少爺使喚,讓老李睡了我在廚房等著,一時內急就去院子邊上花椒樹下小解,剛聽到籬笆外有動靜,就看到小少爺從溫室飛快的竄到門口。


    那些壞人在門口商議,要殺了我們兩口子跟小少爺把您搶走,小少爺鑽出去不知道做了什麽,頂多是十幾息的時間他就飛快的迴溫室了,我戰戰兢兢摸到門口看時,那四個人已經躺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


    “嘶嘶……”李婉倒抽冷氣。


    “我連滾帶爬迴到屋裏,半天都站不起來,生怕官家把小少爺抓了去,後來客人出門發現屍體,仵作居然查不出來死因,我的心才放下,更相信小少爺一定是個星宿下凡了。


    小姐,您隻管好好養身子,可別再惹他生氣了,若是他走了,咱們就完了!”金環甚有主意,一字字說道。


    李婉震撼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好久方才醒悟過來,趕緊對金環說道:“金環,這件事就爛在你肚子裏,誰都不能講!”


    金環一臉了然的說道:“小姐你放心,我知道這件事關乎咱們一家安危,連我家老李都沒講,若不是看您剛才惹少爺生氣,連您我都不說呢。”


    李婉軟軟的倒在枕頭上說道:“也罷,以後我們一家人都以瀚兒為主,其他人聽他吩咐就是了。”


    正在這時,院子裏有人叫道:“李瀚在家嗎?大令讓你即刻去霸城衙門一趟,快出來跟我走。”


    李瀚走出來,看到兩個皂隸站在院子裏,趕緊做出膽怯的樣子說道:“官爺,讓我去做什麽?”


    那個皂隸昨夜就在現場,聽劉禮說了這少年的確沒機會殺人,也很同情他,就說道:“你不用害怕,劉大將軍替你作證你沒有作案時間,隻是今天堂邑侯府來人過問此事,必須要你去說明情況,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李瀚方才瑟縮著跟他們一起進城了,霸城令衙門也不大,完全沒有電視電影裏演的兩排皂隸手持殺威棒,有人進門就“威武……”吼叫那麽威武,就是空蕩蕩挺大一個房間,也沒有威武的高高桌子,更沒有驚堂木跟發號施令的簽筒。


    正迎麵擺了一張比較長的木幾,後麵是蒲草編製的墊子,霸城令方越就跪坐在墊子上,左右兩麵擺著幾個同樣的木幾,但短一些,左麵上首是大將軍劉禮,下首校尉齊嶽山,右麵上首是一個麵帶驕橫的青年,下首是一個留著三綹胡須的男人,三角眼,高顴骨,薄薄的大嘴,偏長了一個女人樣的尖下巴,一看就是尖酸刻薄之人。


    “稟告大令,李瀚帶到。”


    “李瀚,你不要害怕,等下縣令問你什麽,你如實迴答就是。”劉禮看李瀚滿臉驚悸,溫和的說道。


    方越還沒說話,那個三角眼的人就語氣傲慢的開口說道:“你就是季家棄子李瀚?聽說你頗有骨氣,投親遭拒憤而背棄祖宗,改母姓居住藥園,年僅十歲頗多神奇手段,做熟肉、釀烈酒被軍營將士以及霸城百姓驚為天人。適才大將軍替你解釋,說你幼年遇到神仙老師傳授奇技,你自己說可有此事?”


    李瀚不知道這人是誰,初步猜測右手那年輕男子就是陳須,這個三角眼應該是侯府的人,看他敢當著劉禮跟縣令如此驕橫,地位應該不低。


    最讓李瀚痛恨的是,這個人問的話十分刁鑽,帶著極大地誘導性,若是他真是一個十歲孩童,開口應承真有個神仙師父,接下來那人肯定會順水推舟,說他既然有諸般奇技,那麽殺人於無形也在情理之中,他可就徹底無法洗清了。


    “小子……小子……”李瀚故意瑟瑟發抖,嚅囁著說道:“小子六歲時,是有一個老人家傳授我一些技巧……卻不是什麽神仙奇技,而是做飯、釀酒等粗淺方法,為的是讓小子有能力供養母親。而且,我師父隻是個道人,哪裏是什麽神仙。”


    三角眼冷哼一聲:“哼,賤肉自來就腥膩難吃,你烹煮之後能變為絕佳美味,你釀的白酒超越了所有的釀酒大師,這難道是粗淺手法?你就不要用這幅可憐相來蒙蔽我們了,趕緊實話實說,你到底用什麽妖孽手段殺死了侯府的莊戶?趁早招了或許可以饒了你母親,若是被我們查實了,那可就是滅門的罪過。”


    李瀚猛地抬起頭,激動地叫道:“我跟我母親孤兒寡母,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夠殺死四個彪形大漢?何況昨夜大將軍跟齊校尉在我家談話,自始至終我們都未曾分開,你口口聲聲說我殺人,到底有何憑證?”


    “哼,露餡了吧?若你真是尋常十歲孩童,怎能如此伶牙俐齒跟本孝廉爭執?足以說明你就是一個善於偽裝的妖孽!大令,還不下令打這小畜生三十大板,看他招是不招!”三角眼惡狠狠叫道。


    方越說道:“昨夜之事大將軍跟校尉都在現場,我們經過勘察跟取證,已經排除了李瀚殺人的嫌疑,而且李瀚年方十歲,不宜動刑。”


    三角眼獰笑著說道:“大令真是能幹,四條人命的案子,僅憑一兩個人的證明就排除了最大的嫌疑人?若是拿到朝堂上讓九卿公議,恐怕大令也無法交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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