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絕!”常風心中一驚。他倒不是被這個名字給震撼到了,隻是李文絕適才那一番介紹,卻頗有幾分一代宗師的氣場。光在氣勢上便隱隱壓了一頭。


    “李文絕……是誰?”常風看了看周圍的人,周圍眾人紛紛搖頭,表示都未曾聽說過這個名號。


    常風勃然變色。他還隻當來人是個身手不凡的武林高人,卻不想是個名不經傳的無名小卒。可笑自己和諸位弟兄竟被剛剛那一番氣場給唬住了。


    “我當是誰,原來是個無名之輩。不過這氣勢做的倒是挺足。”人群中不知誰忽然插了一句,惹得其餘眾人哈哈大笑。


    李文絕倒也不生氣,從木棍上輕鬆跳了下來。然後伸了伸懶腰,喃喃道:“隱世五年,卻不想這麽快就被人遺忘了。”


    他說這話,儼然忘了自己如今是李文絕,卻已不再是李常卿。


    “既是遺忘了,何不就此消失,一了百了。”常風說完,舉起手中刀,猛地便朝李文絕劈去。


    “三叔小心!”裴淮瞻見常風竟然背後偷襲,連忙大聲提醒道。


    眼看那把刀便要劈到李文絕的後頸時,李文絕卻看都不看他一眼,默默的伸出左手隻是隨意的一握,常風劈過來的那把刀的刀身便硬生生的被他握住,動彈不得。


    眾人大吃一驚。適才裴淮瞻單臂甩出一箭已經是天生神力了,眼前這個藍衣青年卻能輕而易舉的將常風全力劈下的一刀徒手握住。此人究竟是何人,為何武林中從未聽說過。


    李文絕轉過頭去,麵無表情的看著常風,淡淡道:“李某素來不喜被人指著。曾經如是,而今亦如是。”說完,手中一用力,隻聽“嘣”的一聲,常風那把刀便被李文絕硬生生的扳成兩段。


    李文絕將手中斷刃丟到地上,冷冷的看著逐漸將他包圍起來的眾人,冷聲道:“李某來此風吟穀,本欲了卻一樁恩怨。不想如今打草驚蛇,此事便就此作罷。如今還望諸位通融一二,放我等離去。李某在此謝過了。”說完,李文絕不顧眾人驚恐且緊張的目光,朝在場的人躬身行禮。


    他這忽然一行禮,反倒讓眾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常風仍強自鎮定,冷笑道:“可笑!你們不過區區兩人,而我們足足有百人之眾,又豈會因你一句話便空手而歸?。”


    話音剛落,李文絕忽然鬼魅般出現在一名賊人的麵前。那賊人還未迴過神來,隻覺手中一麻,握著的劍忽然變戲法般落到了李文絕的手上。


    李文絕輕輕的彈了彈手中這把劣質的劍,喃喃道:“七年前我曾受一位故人指點劍術,隻是我資質愚鈍,學藝不精。用她話說隻是習得皮毛。今日便權當獻醜了。”


    說完,李文絕舉起手中這把劣劍便朝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劈去。一道劍氣揮舞而出,伴隨著陣陣尖銳的風聲,隻聽“哢嚓”一聲,那棵大樹竟被攔腰劈開,斷成兩截。


    李文絕手中挽了個劍花,然後將劍朝那賊人的手中一擲,那把劍朝便穩穩當當的插到他的劍鞘之中。動作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常風目瞪口呆的看著不遠處的那棵大樹“轟隆”倒地,暗暗的咽了口唾沫。適才他說他的劍術隻是習得皮毛,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口中的故人得強到何等境界。


    過了半晌,常風這才迴過神來。他顫抖的朝李文絕拱了拱手,語氣也變得客氣許多。“李公子謙虛了,閣下適才那一劍在下便是再練上三十年都未必及也。常某剛剛多有魯莽,得罪了兩位。恕罪!”


    畢恭畢敬,彬彬有禮。態度轉變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李文絕很滿意常風的態度。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眼前這位漢子絕對算得上是俊傑中的俊傑。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李某還要帶著我這不爭氣的侄兒下山,諸位還是莫要送了。”李文絕說完,拿起插在土地裏的那根木棍,然後朝常風擺了擺手。


    常風連忙側過身給他讓出一條道來。“李公子請便。”


    李文絕倒也不客氣,提著木棍走到裴淮瞻跟前,隨口問道:“還能走不?”


    裴淮瞻手臂受傷,雙腿卻是沒事。於是點了點頭,捂著胳膊站了起來。


    李文絕見他左臂中箭,血流不止。於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隨手遞給了他。


    “先服兩粒,把血給止了。出了穀再給你找大夫。”頓了頓,李文絕又補充了一句:“迴去再收拾你。”


    裴淮瞻自覺理虧,於是幹笑了兩聲,不在多話。


    常風等人眼睜睜的看著李文絕和裴淮瞻逐漸走遠。其中一名賊人終於忍不住問道:“常爺,咱們就這麽放他走了?”


    “不然呢?”常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適才他漏了兩手你們也見識過了。若是咱們兄弟真不與他方便,動起手來我們絕不是他對手。此人雖名不經傳,但武功深不可測,我們還是莫要招惹為好。”


    “可是都統那裏……”


    常風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怕什麽?就說那小子命不該絕,被一個叫……叫什麽李文絕的青年人救走了。他若是不信。大不了自己去追就是了。”說完,常風收刀歸鞘,哼著小曲兒瀟灑離去。


    然而他們並未察覺,一股濃濃的殺氣逐漸彌漫過來,殺機頓現!


    …………


    叔侄二人默默的行走在山路小道上,一路無言,各懷心事。


    忽然裴淮瞻一拍腦袋,“哎呀”大叫一聲,緊接著扭頭便往迴走。


    李文絕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瞪了他一眼怒道:“傷口轉移到腦子了?這麽急著趕著迴去送死?”


    “三叔!雲昭還在穀內呢,咱們不能把她丟下啊,我這就迴去接她!”說完,便再欲轉身。


    李文絕又是將他拽了迴來,然後毫不留情的給他腦袋上敲了一記。


    “你瞎擔心個什麽勁。人家七姑娘可比你聰明的多,一聽到裏麵有打鬥聲便趕忙跑迴來找我。若真依你所言等你一個時辰,明天的今天三叔我差不多要帶著盼盼去風華閣的頂樓,給你小子招魂了!”李文絕越說越氣,說完還不忘踹了他一屁股。


    裴淮瞻一聽穆雲昭和李文絕見過麵了,心下暗暗鬆了口氣。


    “那三叔,雲昭她人呢?”


    李文絕哼的一聲,說道:“經你這小子這麽一鬧騰,咱們風吟穀是呆不下了。我已將她先行送下山,讓她將馬匹包袱準備好後在客棧內等我們會合。你呀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的傷勢吧。”


    裴淮瞻一邊走著,一邊揮舞著手中隨手摘來的細藤條,忿忿道:“誰曾想那張浪看似粗獷,卻也有些心眼。我本以為他今晚醉酒臥床,乃是天賜良機,未曾想竟反被他套路了。”


    李文絕摸了摸下巴,沉聲道:“聽七姑娘說,張浪今晚醉酒的消息是那淩霜告訴你的,確有此事?”


    “是啊。說來也怪我急功近利。之前他也曾勸我今晚莫要動手,以防有詐。可我……嗯?三叔?”


    見李文絕忽然停下腳步,裴淮瞻不由迴過頭奇道:“三叔你發什麽呆啊,走啊。”


    李文絕依舊是一手托著下巴,沉思半晌,忽然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容。“淮瞻我問你,現在你最恨誰?”


    “自然是張浪啊。”裴淮瞻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今晚之事,若非張浪布下埋伏,他也不至於挨了一箭,險些喪命。最後甚至被人追殺,落荒而逃。想他堂堂裴大公子,在家中那也算是個小霸王了,何曾受過這種窩囊氣。


    當然,他肯定不會去承認是自己主動招惹人家,這才導致後麵發生的一係列事情。總之這個鍋張浪是背定了。


    李文絕笑道:“既然如此,你想不想讓三叔替你報仇?”


    “自然是想。不過三叔你說的也對,咱們現在迴去就是自投羅網。倒不如先去跟雲昭會合,然後再做計較。”


    李文絕沒有迴答他,可臉上依舊保持著往日裏溫和的笑容,隻是那笑容在裴淮瞻眼裏,卻漸漸覺得有些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淮瞻,你且順著這條小道往下走。此地我早前已經打探過,途中並無守衛看守。你下了山便先去朋來客棧與七姑娘會合。至於我嘛,晚些便至。”


    裴淮瞻見李文絕真打算迴去,急道:“三叔,你還真打算迴去找張浪報仇啊。適才你是不是說就此作罷嘛。”


    李文絕口中吐出一股濁氣,喃喃道:“幫你出口氣是一迴事。不過我的的確確是想找他了卻一樁恩怨。若是去晚了,隻怕是來不及了。”


    …………


    張浪依舊端坐在自己住所的臥床邊。隻不過他的手中卻多了一把大闊刀。


    這把狂風刀是張浪少年學藝時,請名工巧匠打造而成,而他當時不過十五六歲。這把闊刀重達五十斤,刀身闊大如同門板。初次使轉起來感覺十分沉重,甚至讓人站立不穩。隻不過日益練習,手臂上的力氣也逐漸增長了許多,逐漸也用的愈加順手。


    張浪愛護的擦拭著手中的闊刀,粗糙的大手此時卻極其溫柔,小心翼翼。就如同這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一般。


    張浪曾經是一名刀客,對他而言這把刀就如同他的全部,甚至比他生命更重要。後來他被緝拿入獄,狂風刀也被官服收入庫房,沉寂七年。


    七年後張浪從監獄中逃出,而他的狂風刀也被常風等一幫老弟兄從庫房內帶了出來。張浪憑此刀,帶著一幫老弟兄殺出重圍,擺脫官兵追捕,終於順利到達風吟穀。


    一陣冷風吹過,張浪忽然覺得有些寒冷。他抬頭看了看屋外,屋外空無一人。他心裏頭暗暗疑惑。算算時辰,常風等人也該迴來了。為何屋外毫無動靜。


    對於常風帶人去追殺裴淮瞻,張浪絲毫未曾想太多。常風的能力他是清楚的,更何況近乎百人去追一個受了傷的毛頭小子,沒理由失敗,也不可能失敗。


    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原地等待,靜候佳音。隻是……為何他忽然有些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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