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絕走到裴淮瞻跟前,不由分說先給他一個不輕不重的毛栗子。隨即笑罵道:“臭小子,編故事大可不必如此離譜。還始亂終棄,拋妻棄子。張浪招你惹你了,被你這般詆毀。”


    裴淮瞻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憨憨一笑:“要是說的不夠真切,又豈能騙得過那幫守衛。說來也是我運氣不好,碰到個管事的。所幸我跑得快,不然他帶著人追上來又是樁麻煩事。”


    李文絕“哼”的一聲,不冷不熱道:“你是該慶幸。那小子功力深厚,武功不弱。若他真有心拿你,何須叫人?他一人便可將你們製伏。適才你走後那小子並未追趕,顯然人家並沒把你放在心上。你這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聽李大哥你的意思,你與那青年人交過手了?”穆雲昭奇道。


    李文絕點了點頭,淡淡一笑:“那小子功夫倒是不錯。不過年紀尚輕,劍術尚未大成。若能潛心向學,他日必有一番功業。隻不過……”說到此,李文絕眉頭微微一皺,頓了頓道:“隻不過我觀此人身上帶有幾絲邪性。也不知日後再見,是友是敵。”


    穆雲昭見李文絕年歲比淩霜大不了多少。卻一口一個“那小子”的叫喚,多少有些輕視之意,不禁抿嘴一笑:“李大哥,這習武練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照你所說,那位淩公子如此年輕劍術便小有所成,那在他這個年紀中也算得上是天賦異稟了吧。難不成這世上還有人天生就是武學奇才,劍法精妙,一點就通?此等人物如今除了武林中的三大劍仙,我看未必再有吧。”


    李文絕沉凝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麽,緩緩的說道:“不,還有一人。”


    “是誰?”穆雲昭幾乎是脫口而出。要知道她雖幼時體弱多病,以致經脈受損,不能習武。但對武林之事多有涉獵。若真如李文絕所說有此高人,為何她從未聽說過。


    李文絕嘴唇囁嚅了片刻,苦苦一笑:“她……是我的一位故人。”


    裴淮瞻也逐漸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得稍稍湊了上前問道:“三叔,你那位故人現在何處。他日若有空,不妨帶我們見識見識。”


    在何處嗎?


    李文絕沒有迴答,而是默默的將目光轉向東方。裴淮瞻和穆雲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所視之處,除了高矮不一的大樹便是那片片雲海。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


    “黑棗~黑棗~新鮮的黑棗,好吃不貴,甘甜可口~”


    天機城清波門的某個市集內,趙大娘一如往常一般扯著嗓子吆喝著。幾名頑童笑嘻嘻的弓著身,試圖從趙大娘的鋪上偷偷摸摸捏幾顆棗子吃,不想被趙大娘逮個正著。趙大娘倒也不生氣,隨手給他們一包包裝好的小袋子,然後趕鴨子般將他們幾個打發走。幾名頑童向趙大娘道了聲謝,然後拿著那一包棗子蹦蹦跳跳的去找個地方“分贓”去了。


    許是吆喝的累了,趙大娘舔了舔略顯幹燥的嘴唇,拿起隨身帶的水壺喝了幾口水,剛準備坐下歇息歇息,忽然一名紅衣女子牽著一匹棗紅馬來到她攤前。趙大娘一見有客人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水壺,站起身笑盈盈的走了上去。


    “姑娘是買棗吧。我這兒的黑棗個頭大,甜的很。全是新鮮的,姑娘要不要來點?”趙大娘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起麵前這位紅衣女子。


    不過趙大娘很快就有些失望了。麵前這位紅衣女子臉上帶著一張麵具,根本看不清相貌。不過見她身段窈窕,步伐輕盈。想來定是個絕色麗人。


    “大娘,這棗怎麽賣?”紅衣女子看了看趙大娘的攤子,輕聲問道。


    趙大娘笑道:“都是自家棗樹上摘得,不會太貴。隻要十文錢一包。”


    唐清焰聞言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荷包,纖手頓了頓,隨即取出一錠銀子遞給趙大娘,說道:“那就拿兩包吧。”


    趙大娘見唐清焰直接遞給她一錠銀子,臉色有些古怪起來。“姑娘,這……給的有些多了。老婆子有些找不開啊。”


    “嗯?多了?”唐清焰稍稍一愣,隨即輕咳一聲,接過趙大娘手中的兩包棗,朝她隨意的擺了擺手道:“無妨,不用找了。”說完,牽著那匹棗紅馬離開了市集,朝青龍街的方向而去。


    趙大娘看著手中的銀子,又看了看唐清焰漸行漸遠的背影,喃喃道:“莫不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出手如此闊綽。”她將銀子收了迴來,剛準備坐下歇息歇息,忽然又一個念頭從腦海中浮了出來。


    “又或者說那位姑娘對銀子……沒有概念?”


    “啊嚏!”唐清焰忽然沒來由的打了記噴嚏。


    …………


    “姑娘,這是小的特意給你編的竹蜻蜓,你看如何?”風華閣內,一名店小二打扮的青年人正拿著一個小玩意兒,在盼盼麵前晃了晃。


    盼盼坐在櫃台前,雙手托著肉嘟嘟的小臉蛋,嘟噥著小嘴,看都不看一眼。


    “金寶你閃開!”另一名胖乎乎的店小二沒好氣的將那人推開,然後笑嘻嘻的上前輕輕的給盼盼捶著背,說道:“姑娘心情不好,小的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就講……嫦娥奔月?”


    盼盼這迴幹脆將臉扭到一旁,氣唿唿的說道:“趙材你是不是隻會講嫦娥奔月啊,就不能換點新鮮的。嫦娥奔月的故事我四歲的時候就不聽了。”


    “呃……”那兩個叫趙材和金寶的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暗暗歎了口氣。


    說起來閣主離家已有一月,期間卻未曾寄封信迴來。於是姑娘便整天坐在櫃台前,眼巴巴的望著屋外,一坐就是一整天。姑娘乳名叫“盼盼”,這迴真就應了這個名字,可不就是遙望盼父歸嘛。


    “呦,客官裏麵請。一共幾位啊?”見屋外又走進來幾名客人,趙材和金寶二人立馬迎了上去。走時金寶還特意叮囑盼盼莫要亂跑,乖乖的坐在這兒,免得讓他們擔心。盼盼隨意的應了一聲,然後繼續百般無聊的翻閱著手中的話本,胡亂看著話本上的插畫,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哈欠。


    “小二,再來一壇清平樂!”一名旅客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壇子,朝趙材喊道。


    趙材此時抽不開身,於是轉身對著坐在櫃台前的盼盼說道:“姑娘幫忙拿一壇清平樂。就在你身後酒架上。”


    盼盼“哦”的一聲,從椅子上跳下來便欲走到身後的酒架上拿酒。可惜盼盼忽然發現自己身高有些不盡人意。那壇酒在最高一層放著,她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如何夠得到。


    見趙材和金寶各自都在忙碌著,盼盼也不忍喚他們。於是小姑娘幹脆拿了個椅子墊在腳下,踩上去這才稍稍高了一些。盼盼踮起腳尖,想去取那壇酒,可終究事與願違。無論她怎麽踮,一隻小手卻隻能堪堪碰到酒壇子。盼盼不甘心,轉身又取過來一個小板凳墊在那張椅子上,這才總算是夠到了。


    她小心翼翼的取過那壇“清平樂”,剛一抱在懷中便覺得有些沉重。這也難怪,要知道那壇酒雖說酒壇子不大,可盼盼終究是個五歲的孩子。當她搖搖晃晃的捧著酒壇便欲爬下來時,意外忽然發生了。盼盼突然腳下一不小心踩了空,“啊”的一聲,竟從堆的高高的椅子上摔了下來。


    閣內眾人驚唿一聲,想站起身衝上去接住卻是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紅色身影從屋外飛了進來。還未等旁人看清何人,卻見她足下輕點,纖手一張,將盼盼穩穩當當的接入懷中,然後在空中轉了一圈,最後輕盈的落在地上。其身法之快,步伐之迅,引得眾人紛紛拍手喝彩。


    盼盼依舊是抱著那壇酒,像隻小貓一般躺在懷裏。此時的她正呆呆地盯著麵前紅衣女子出神。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麵前這位女子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就仿佛在很多年前見過似的。隻是……她為何要戴著一張麵具?


    與此同時,唐清焰也在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盼盼。隻見她身穿一件白色小裙,頭係雙平髻。杏眼彎眉,櫻桃小嘴。雙目清澈有神,如同兩顆黑漆漆的寶石,無不透露出一股活潑勁。依稀看去,略有幾分李文絕與自己曾經時的模樣。小小年紀,便稱得上是十足的小美人胚子。想來長大之後定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對於這個五年來從未見過麵的親生女兒,唐清焰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愧疚。整整五年,當年那個在她懷中哇哇啼哭的小嬰兒,轉眼間長這麽大了。唐清焰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她害怕盼盼不認她,卻又想親耳聽盼盼喚她一聲“娘”。一時間,素來從容不迫的唐大姑娘,此時竟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沒事,嚇死我了。”正當唐清焰愣神間,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趙材和金寶二人急急忙忙的走了上前,見盼盼平安無事,心中的大石頭可算是落了下來。閣主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臨走時閣主可是再三吩咐過,務必要照顧好姑娘的。若是姑娘有個三長兩短,閣主發起火來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你們兩個,是店裏的夥計?”唐清焰小心的將盼盼從懷裏放了下來,然後轉身看了眼他們兩人,挑了挑漂亮的眉毛,森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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