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荒涼庭院,枯井亂石,詭異黑霧,兩隻白影,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著實有些滲人。


    鼠朗身上纏繞的黑霧明顯是狀態不對,在楊希看來頗有些像走火入魔一般,雖然這鼠妖本來就是妖魔,既然有了靈智,那麽無論是人還是妖魔,都有心魔之說,這鼠朗現如今的狀態明顯是心靈上出了問題,以至於控製不住身體的異變。


    “看來是吸食了人類的血肉,心智出了問題了,應該是不得其法,又貪圖修煉進度,太過貪婪,獨自修煉卻出了問題了。”


    鏡無緣揮手一道藍色冰焰覆蓋在黑霧之上,黑色霧氣與藍色冰焰相融在一起,成為一團,鼠朗的身體周圍藍色冰焰與黑霧時而膨脹,時而收縮,扭曲著變幻不定,良久之後這些氣息全部收縮變小,鑽進了鼠朗的身體。


    恢複了常態的鼠朗匍匐在地上,不知何時地上有了幾道深深的抓痕,此時雙手緊握,沾滿血跡,見到自己恢複正常,忙動身向鏡無緣行禮道:


    “多謝大人出手相救,沒想到這症狀卻是越來越重了。”


    “起來吧。”見鼠朗如此知禮節,不像是一般的妖怪那般無知野蠻,鏡無緣態度也好了許多,待其起身後,問道:“哦,如此說來,你是知道自己的狀況的額,為何還如此急功近利的吃人類修煉?”


    鏡無緣深知妖魔之所以吃人,除了相互之間的仇恨之外,絕大多數都是為了修煉才行此事的,但是待修煉逐漸日深的時候,絕大多數的妖魔都會放棄這種行為,因為但凡道行越深,幾個人類對其修為的增加已經沒用,不止會增加己身的業力,而且會惹來莫名的麻煩,比如心魔或者正道人士的聲討。


    吃人修煉的確會增加道行,但是這般修煉得來的道行根基不穩,與那種吞吐日月精華的妖怪,也就是前期會修煉得快一些,不過後來就會逐漸慢下來,而且這種血食修煉之法太容易成癮,影響一個人的心智,是以有傳承經驗的妖怪都不會如此急功近利。


    當然也有一些妖魔縱然是道行高深也依舊四處殺人,不過這類妖魔是少數,他們或是修煉功法或是祭煉寶物或是恢複傷勢,和平常的妖魔是不同的,就如同黑山老妖一般,時常劫掠美貌女子下嫁自己,傳言就是其修煉的功法有此需要。


    鼠朗此時在楊希兩人身前恭敬地站著,隻見鼠朗身有五尺高,身形傴僂,麵皮白淨,唇上兩撇胡須,小鼻子小眼的,猶如沒張開的孩童一般,聽到鏡無緣問話,搖搖頭說道:


    “小妖也曾想過停下來,可是……可是小妖身上的傷勢一直沒好,修煉又不得寸進,心中很是急迫,而且那乞丐也可以說是小妖的恩人,多日查探事情不得,不能為其報仇,小妖心中也急於修煉有成,外出去尋找那李姓豪紳,因此這就暗中找那些落單之人……”


    原來是這樣,不過這是事實麽?怎麽感覺哪裏不對?


    雖然這鼠妖講述的事情邏輯上都說得過去,不過楊希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開口問道:


    “照你所說,你來的時日也不算短了,而且也在這城中查找信息了很久,那麽對於城外的那妖物,你是否有什麽了解?”


    “了解的不是很多。”鼠朗搖搖頭,說道:“小妖本是鼠類,習慣了在這人類聚集的地方生活,那山林之中倒是不曾去過,而且傷勢在身也不敢去別的妖物所在之地。”


    楊希眉頭皺起,他覺得這鼠妖的話不真不實的,總有那麽幾分別扭,正待詢問,卻見鼠妖繼續說道:


    “哦,對了,小妖好像聽說這山中的那妖物好像也是從外地來的,應該是好幾個妖物聚在一起的,不過都不是本地的妖怪,隻是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卻不曾得知,小妖的那些同類也大多是在這人類聚集之地生活的,這個消息也是他們偶然間得知的。”


    這鼠妖是外地來的,這山林中的妖物也是外邊來的……


    對了,還有那一家四口……


    楊希腦中閃過午間時候見過的那一家人的樣貌,心中又想起了那時候的猜測,看向鼠朗問道:


    “那這應縣方圓百裏之內,除了你與那山上的妖物之外,可有其他的妖物存在?”


    鼠朗微微一愣,緊接著低下頭顱,似乎在思索一般,最終搖搖頭,說道:


    “小妖仔細想了想,並無別的妖物在此,雖然我等這些妖物都已經開了靈智,但是對於自身領地還是十分看重的,一般來說是不許別的妖物在自己的地盤的,兩者相見必有爭鬥,這應縣小小的地界,不會有別的妖物再來此處的。”


    這番話倒也是,妖怪的嗅覺比起人類或者修道者那自然是強大的多,對於這些氣息的辨別自然是極為敏感,除非能完全隱藏自己的氣息,否則定然是能發現的。


    那麽,那一家人是因為隱藏了氣息緣故沒被發現?


    還是這鼠妖在說謊呢?這家夥真的是無意間來到這裏的麽?


    沒有劇情來參照,楊希覺得自己隻能這裏獨自瞎想了,可惜鏡無緣在這裏,不能動用太多的手段了,不然還能想辦法辨別一下這鼠妖話語的真假。


    不過,這鏡無緣……


    對於楊希的那些想法,鏡無緣自然是不知,月色之下微風皺起,衣炔飄飄,見楊希皺眉沉思,也沒打擾,對於楊希會如何處置眼前的鼠妖,鏡無緣十分好奇,麵帶笑意的等著楊希的決斷。


    作為天下絕頂的天機術算大師,從第一眼看到楊希的時候,鏡無緣就察覺到了楊希的不凡之處,哪怕是沒有任何發現,卻也覺得此人氣度非凡,從容優雅,令人不經意間就被其傾倒,是塵世間難得一見的奇人。


    砰砰


    砰砰


    銀白的月光宛若水銀瀉地,微風在庭院內升起,鼠朗低頭垂目甚是乖巧,身軀一動不動,心髒卻猶如大鼓一般震動不停,隻覺得此時此刻度日如年,艱難的等著眼前兩人對自己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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