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內完成,實在有些趕了。


    晚上趙哥兒帶著乖仔迴了府,看見方子晨正在院子裏逗兩個小家夥,一左一右抱著,這個親一下,那個親一下,兩個小家夥臉嫩得跟果凍一樣,親起來好不快活。


    滾滾蛋蛋長得圓滾滾的,很是喜慶,這會踢蹬著腿,臉都被親得通紅了,還一直嗬嗬笑,顯得很亢奮。


    趙哥兒洗了手,也跟著逗了一下,小風去廚房拿了點吃的來,乖仔是狼吞虎咽,小風摸他的頭:“你慢點吃啊。”


    乖仔撩起衣服,露著個小肚子:“小風哥哥,乖仔肚幾扁扁滴咯,慢不下來喲。”


    小風一摸,確實有點扁,可他不上當,這小子身上一股子的雞肉味,衣袖上還油得反光呢!


    趙哥兒捏著蛋蛋的肉乎乎的手背,問:“夫君,可是出了事兒嗎?”


    方子晨三言兩語說了。


    趙哥兒眉頭緊蹙。


    乖仔點心都顧不上吃了,捏著拳頭。


    “一大群壞蛋,父親,幹掉他們,幹掉他們,壞蛋要挨打。”


    “嗯!”方子晨也是火的,拳頭也攥緊著,額頭青筋暴起,跟著揮拳頭:“等這邊忙完了,父親就過去幹掉他們,媽的,讓他們知道知道老子的厲害。”


    乖仔上竄下跳的:“對頭,盤掉他們,抄他們老窩,還世界一片清明。”


    “好,父親到時候就殺得他們個片甲不留。”


    “盤他們,盤他們。”


    趙哥兒:“······”


    趙哥兒看著這一大一小,差了十幾歲,卻意外的很有共同語言,這會神情激動,好像喝了好幾斤酒,人土匪這會兒在他們眼裏似乎已經是土雞瓦狗一般,不足為懼了,過去剿匪是手到擒來一樣。


    “夫君,”趙哥兒有些不放心,在他意識裏,土匪是很不好惹的,到底是不放心:“到時我跟你一起去。”


    方子晨懂他:“我帶著兒子去就行了。”


    趙哥兒擰著眉:“可是······”


    “放心,你知道我這人的。”要是到了地兒,發現真幹不過來,他肯定是要撤的,他還年輕,還沒活膩呢,可不能掛了。方子晨道:“到時候我有別的事讓你幫忙呢!”


    趙哥兒也知道方子晨要臉得緊,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問:“什麽事?”


    方子晨把孩子給小風和乖仔照顧,帶趙哥兒進了書房。


    方子晨近段被唐阿叔寸步不離跟著,那是勤奮‘好學’得很,如今整個涸洲,哪裏產什麽,種什麽,何種地質麵貌,他是全都摸清了。


    趙哥兒接過他遞過來的本子,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驚道:“夫君想在安平縣建廠?廠是什麽呀?”


    方子晨哽了一下,解釋起來。


    趙哥兒聽得認真,而後眼睛發亮:“夫君放心,這事我一定給你辦好。”


    要換以前,趙哥兒口氣是不會這麽大的,可這一個月,安和縣整條河道的事兒都是他負責和跟進,沒出過什麽差錯,方子晨是見縫插針就誇他,趙哥兒已經飄了,覺得大夏都快裝不下他了,一個廠而已嘛,小意思的。


    方子晨一把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脖頸間,深深唿了兩口氣,才抵著趙哥兒的額頭:“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趙哥兒抱住他的腰:“我喜歡,能幫上夫君,我高興,可是,需要這麽急嗎?”


    “不急不行啊!”方子晨愁苦的道。


    知道前頭知府解散了護城的兵們後,方子晨立即派了幾個秦家兵去吉洲打探了一下。


    吉洲便是大夏最邊上的洲縣,西北軍便是駐紮在這裏,吉洲宛平縣,南河縣,吉林城同大原、北契、北邙、等小國相接,衝突不斷,秦家兵去的快,傳迴來的消息讓方子晨有些坐立不安。


    大原近段時間,同北契來往甚密。


    這是要幹什麽啊?


    大原憑自己的本事攻不下大夏,會不會想著同北契等小國聯合?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對方點子硬打不過,方子晨覺得他一定是要尋求外援的,這會幾個國家沒聯手,要麽是條件沒談好,要麽就是正籌備著,要麽就是這些小國對大夏有所顧忌,一時舉棋不定。


    這些小國,煩人得緊,近百年來,一直‘騷擾’著大夏,之前周家軍在,他們被打怕了,呈了降書,乖了好些年,如今卻是蹦躂著,小軍隊一直在邊境上活躍。


    這會沒打,方子晨可不認為他們已經放下屠刀了,大原前年剛被西北軍打,怕是有些損失,如今沒準著正養精蓄銳,等傷好了再打過來呢!


    不得不妨啊!


    至於西北軍······方子晨總感覺有點靠不住,若是能的,也不會讓那幫小國挑釁那般久,去年還讓大原兵殺到家裏來,貯備軍必須得盡快招起來,不然到時候真出了什麽事兒,他怕是難逃其咎,他要在這地方窩五年呢!可不能讓人跑他地頭上來撒野了。


    ……


    上頭說要趕工,底下人都沒有意見。


    別的村不知道方子晨炸了山的事,但一天九文工錢,每天午間一個時辰的歇息縮短了,下工時辰也延長了,平均每天要多幹一個多時辰,大家也沒有任何的怨言,畢竟去鎮上找活兒,一天工錢也就七/八文,人還不包吃。


    榮和村和下平村那就更不用說了,個個都恨不得加班加點夜以繼日的把河道挖出來,把山石都搬掉,讓知府大人快快的過來炸山。


    以前村裏那些老輩,年年的秋收時,總站在大石山腳下,望著大石山唉聲歎氣——大石山把他們困在這裏了,要是能挖掉鏟平了,把水引過來就好了。


    把水引過來,十幾代人的念想啊!


    要實現了,終於要實現了。


    趕急趕慢,過了兩天,炸/藥重新做出來後,方子晨又帶著禁衛軍上山了。


    十二號,整條河道終於全麵完工。


    各個村的村民們老老少少都站在河道邊——通知下來了,說今兒正式開峽。


    先頭明明是覺得這事兒不可能,可如今,卻又是控製不住的渴望······也許真的能成呢?


    可剛這般想,又覺得好笑。


    他們一邊盼望著,一邊理智又在提醒著,咋地可能啊!知府大人年紀輕,不曉得大石山有多硬有多高,他們還能不曉得嗎,咋地大白天也做起了夢來。


    可雖然是這麽想,大家卻是沒挪步子,一眾的朝著榮和村的方向看,目不轉睛,眼眸深處不自覺帶著幾分期盼。


    興平村和榮和村相鄰,榮和村地勢高一些,在上遊。


    個個雕塑一樣,這會天也沒怎麽熱,但大家手心卻都是汗。


    直到下午,兩禁衛軍一左一右打馬從上遊兩側河道跑來。


    厲聲嗬著:


    “上遊即將引流,一百息之後,河道兩米範圍內不許靠近。上遊即將引流,一百息之後,河道兩米範圍內不許靠近。”


    禁衛軍朝他們喊了一通,然後又一路往下通知。


    興平村的百姓目送人離開後,心是噗通噗通的跳。


    短短幾句話,卻讓他們聽不懂了。


    有人喉嚨像吞了沙粒,喃喃出聲。


    “引流?真的假的?是我老頭子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曉得啊!”


    “都到這節骨眼兒了,人官老爺總不能騙我們啊!”


    “二娃子,別靠河道太近了,你咋地還跳下去,快上來快上來。”


    “三叔公,您糊塗了,怎麽還信了啊!我估摸著等會就又有官老爺下來,說引流失敗,讓咱們打哪來迴哪去。”


    話剛落,馬蹄聲又再次傳來。


    老百姓:“······”


    還真他娘的讓二娃子說中了。


    這知府大人搞得太真了,整得他們都差點信了。


    大家正失望沮喪時。


    禁衛軍開口了。


    上遊即將引流,最後警告,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靠近河道,不準靠近河道。


    不是引流失敗······


    所有人猛然抬頭往榮和村的方向看去,伴隨著劇烈的心跳聲,心頭默算著時間。


    一息。


    兩息。


    三息。


    剛數到五十下,前頭傳來劇烈的響聲。


    百姓們尋聲望去,而後瞳孔急劇收縮。


    前頭河道拐角處,一紅褐色巨流裹挾著黃土突然出現湧進他們視野,巨流瀑布一樣,從上遊直瀉下來,落下的水花激起三米多高的水浪,而後似千軍萬馬朝他們奔騰而來,水流破濤洶湧,鋪天蓋地又勢不可擋,好像是要吞噬一切似的。


    那轟轟隆隆的聲音在拍打著岸邊的同時,也在震撼著觀望百姓的心,大家喉嚨都如同被人用力扼住了一般,整個人都震驚到僵硬,一點細微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一幕,不少村裏人直到死時都沒能忘記。


    他們興平村,旱了幾代人,快三百來年,終於······通水了。


    通水了!!!


    通水了。


    他們興平村通水了,老天有眼啊!


    百姓們老淚縱橫。


    ……


    趙哥兒帶著乖仔、小風和唐阿叔也來了,黎藝盛很黎師傅都在。


    這會他們正同著榮和村和下平村的村民們站在山腳下,看著河水不息的從山上奔下來,周遭村民跪在地上喜極而泣,那哭聲讓他們聽著鼻子都是一酸。


    方子晨還沒從山上下來,有人眼眶通紅,踉蹌著來到趙哥兒跟前,噗通跪了下去。


    “方夫郎,老頭子我嘴笨,不曉得該怎麽說,謝謝您和大人,謝謝你們啊!”


    趙哥兒趕忙扶他:“老人家您快起來。”


    周遭好些人也要下跪,有人突然喊:“方大人下山了。”


    村民們圍了上去,可熱情了,方子晨都遭不住,要是換個對象,他都要來一句‘光口頭說有什麽用,來點實際的啊!’這會硬是忍了。


    方子晨背著手,義正言辭:“不用這麽客氣,這都是本官該做的。”他突然一頓,目光冷了,看向鐵大:“老大叔,您家的豬叫啥子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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