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劉小文再看他,確實是好看的,他摸著乖仔的頭,心裏軟乎乎,順著他的話,借此教育一番。


    “對對對,叔叔就是因為不聽話,被你劉爺爺趕去山上當猴了,現在才迴來咧,所以我們乖仔,以後可要聽話啊!”


    乖仔點頭:“乖仔西道呀!小孩幾要聽話滴,聽話鳥,爹爹愛,父親愛。”


    “對。”劉小文看他,笑道:“我們乖仔真懂事,不過以後要好好吃飯,你看你這個頭,太矮了,不然以後出去,人家要叫你小矮子了。”


    “乖仔才不係小矮子。”乖仔義正言辭:“乖仔這係迷你小達仁。”


    他滿臉嚴肅,似乎被戳到了痛處強撐著,找借口:“父親說鳥,濃縮就係精華,我這個頭,都係被滿腦子滴智商壓滴!乖仔腦幾大大,裏頭都係腦漿嘞!乖仔一直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承受滴重量,所以乖仔不高高。”


    劉小文愣了一下,接著哈哈笑起來,隻覺這孩子真是太逗了。


    廚房裏已經熱好了水,趙哥兒進來喊他先去衝個澡,這會去外頭買衣裳也不方便,便迴房拿了一套自己沒穿過的衣裳給他。


    反正他們個子也相近,劉小文能穿得下。


    洗了澡,換了衣裳,又刮了胡子,劉小文終於是能見人了。


    他從澡房裏出來,李豔梅正帶著幾個孩子在院子裏幹活,見他幹幹淨淨的樣,笑著打趣,說他這會看著終於像個人了。


    劉小文模樣是清秀的,像極了劉嬸子,乖仔瞧著他這樣,就覺得親切,對著劉小文,不由說他想劉奶奶了。


    聽他這般說,劉小文就曉得他不在這幾年,這孩子同家裏應是親厚的。不過方才聊了那麽會,這孩子開口閉口的都是父親,想來是受了極大的影響,劉小文對他口中的父親不由好奇起來。


    剛趙哥兒都沒仔細說,隻說人是海外來的,救了他,然後馬家鬧上門,之後他便同人在一起了。


    那人考中了秀才,帶著他和孩子來源州求學,隨便開了個鋪子。


    劉小文蹲到趙哥兒旁邊,同他一起洗鴨爪。


    趙哥兒道:“這活兒不多,你先休息休息。”


    “不用。”劉小文執意要幫忙:“要飯又不累,就是整天坐街邊,看見人過來舉著碗喊一聲就行。”


    ‘爺行行好,賞口吃的吧!’這話又不需用什麽力氣,先頭是餓,所以沒什麽力氣,這會吃飽了,渾身都是勁。


    他以前同趙哥兒關係便是好,雖已是好幾年不見,卻未有一絲生疏之感。


    “你家那個去哪了?”他神神秘秘的問:“我怎麽都沒見到他?”


    方才林小俠從外頭迴來,劉小文還以為他就是自己兄弟家的那位,見著對方高高大大的個,想起以前同趙哥兒說‘若是他將來嫁了人,受欺負了就同他說,他給出氣’這話,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林小俠喊趙哥兒主君,他才曉得是誤會了,這人不是趙哥兒夫君,是方才那剁骨頭砰砰響的彪悍大姐家的。


    趙哥兒一邊剝著鴨爪上的皮,一邊道:“去書院報名了。”


    說到這,又不免疑惑。


    方子晨早上走時,說報名簡單,一下就能迴來,結果這一去,剛忙倒是沒想,如今想起來,他夫君竟是去了大半天了。


    不會迴來路上又竄哪玩去了吧?


    想起方子晨的行事作風,帶著孩子去挖個蔥挖到河裏去,趙哥兒還真覺得有這可能。


    “他長得什麽樣啊?你給我描述描述?”劉小文說。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趙哥兒手不自覺頓了一下,似乎要在大腦中尋找一個恰當的詞,想了想,卻是覺得什麽詞放他夫君身上,都太過淺薄。


    “就是好看。”最後他說:“笑起來好看,生氣也好看,吃東西的時候也好看,睡覺的時候也好看······”


    劉小文都聽不下去了:“是不是他撒尿你都覺得好看。”話落,他見趙哥兒竟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隻覺得他哥們變了。


    趙哥兒露出一抹笑容:“我夫君就是好看啊!”


    劉小文看著他一臉垂涎的豬哥樣,眉頭都擰了起來。


    乖仔聽了兩耳朵,也湊過來。


    “爹爹說滴沒有錯。父親確實係帥呆鳥,天下無敵霹靂宇宙第一好看。”


    劉小文:“······”


    他‘走南闖北’,坐街上要飯這麽些年,什麽人沒見過,在京城時,滿大街的花花公子路過跟前,他都沒覺得誰帥呆了。


    侯府的公子,坊間傳言,此人才華橫溢,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善琴善詩,其小舅乃是當年京城出了名的俊哥兒孟如清。


    這哥兒美貌無雙,李承安是外甥像舅,同孟如清有三分相似。


    可隻這三分相似,人便成了京城裏,大多姑娘哥兒的夢中情郎。


    村裏流言蜚語多,且大半不屬實,劉小文當初在一小酒樓後廚做搬柴的活時,聽著前頭小二議論,也沒當迴事,後來上街,見著李承安打馬而過,隻匆匆一眼,便覺得這坊間傳聞,倒也不算得太過誇大。


    李承安長得是不錯,劉小文當時隻一眼,便覺自行慚愧,對方樣貌不凡,氣質出眾,帥是帥,但他也沒覺得帥呆了。


    趙哥兒喜歡他夫君,就看他夫君就什麽都是好的,他覺得那人即使當著趙哥兒的麵挖鼻屎,趙哥兒也能說對方有型。


    乖仔就更不必說了,小小年紀,懂什麽呢?剛這孩子還人猴不分呢!


    劉小文又開口了,他有操不完的心:“那你有問過他嗎,在來我們大夏之前,他是否已經娶妻生子。”


    趙哥兒搖搖頭。


    這事兒倒是沒問,可他第一次問方子晨要嗎的時候,方子晨說他不是人,說自己年紀小,怎麽能做這種事,求他放過。後來兩人感情好了,方子晨想同他親熱,還得去學習,這樣的,之前怎麽可能有媳婦。


    劉小文看他否認,眉頭緊擰,臉上流露出不解。


    “不應該啊!”


    “什麽?”趙哥兒問。


    “你說他是富貴人家出來的,但富貴人家的,多是十幾就娶媳婦兒了,即使媳婦未娶,那也是小妾通房一大堆。”


    趙哥兒立馬道:“我夫君才沒有。”


    “啊?那是不是因為他有什麽隱疾,或者不太受歡迎,沒人給他做通房啊?”


    “怎麽可能,”趙哥兒臉有點紅:“他有沒有隱疾我能不知道。”


    “也對哈。”劉小文道:“那八成就是不受歡迎了,沒人肯跟他。”


    不受歡迎?


    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因為太受歡迎,才被人下了藥,差點不舉了,媒婆都不知道被他打跑了多少個。


    趙哥兒不悅的看著劉小文:“我夫君才不是不受歡迎,他是眼光高。”


    劉小文上下掃了趙哥兒一眼:“我覺得這個不太可能,要是眼光高,能找你這樣的?”


    “你剛說什麽?”趙哥兒眯起了眼。


    看他滿眼殺氣,劉小文笑了笑,往旁邊挪了一下:“別生氣,也不是說你不好,你和周哥兒在我眼裏是這個。”


    他豎起根拇指,這話倒也不是吹捧,趙哥兒確實是長得乖巧,可可愛愛的樣,但劉小文在外闖蕩這幾年,自是曉得,那些高門大院裏的,有多瞧不起他們這些窮苦人。


    他有時隻是路過,對方出門,正巧碰上,都說晦氣,之前不懂,他睡人外頭的屋簷下,還給那幫子下人掃開,說他膽子真是大,也不看看什麽地,就敢擱這睡,這地兒是什麽阿毛阿狗都躺的地兒嗎?


    村裏人娶媳婦嫁閨女,都是看的對方家世如何,有幾畝田,幾間房,或嫁妝幾許,能不能幹活,結這門親,能不能有到幫襯。


    婚嫁就像利益的交換。


    大戶人家更是如此,因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也許麵都不曾見過,沒有感情,便去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對方若是富家出來的,咋地可能看得起他們這些村裏人啊!


    “不同你說了。”趙哥兒深吸一口氣,有股想捶劉小文一拳,好送他上路的衝動,他使勁揉搓著手裏的鴨子,道:“晚上我夫君迴來,你就曉得了。”


    劉小文見那鴨爪子都要被他搓成泥,啥子話也不敢再說了。


    對方是個好的就成。


    傍晚時,方子晨扛著一箱書迴來了。


    他剛到門口,乖仔聽到動靜就從後院衝出來:“父親~”


    “哎喲,我的寶貝啊!”方子晨扔了箱子,接住乖仔抱了起來。


    乖仔小手皺巴巴的捧他臉,拿臉同他蹭了蹭,才道:“父親今天去哪裏鳥?乖仔都不見你,想想。”


    “父親也想你。”方子晨捏他手,見有些發白,問道:“今天又拔鴨毛了?”


    “嗯!乖仔鍛煉完,跟爹爹和哥哥一起賣東西,店裏來好多好多滴仁,乖仔收銀幾都收不過來,賣完鳥,才殺鴨鴨。”


    方子晨聞言,誇他兩句,乖仔捂著嘴,靦腆的笑了起來。


    方子晨都瞧得發愣,覺得一天不見,自家兒砸真是長大了,以前要是這般誇,這死小子一定是順著杆子往上爬,說他也是這麽認為,如今竟是都會害臊了。


    還懂捂起來,笑不露齒?不知是跟哪個黃花大閨女學的。


    第247章


    他兒砸會害臊了,難得,真是難得。


    方子晨尋思著,是不是該去買張手帕之類的給自己兒砸用用。


    方子晨都瞧著新奇,卻突然覺得好像有一道熾熱的視線一直在瞅著他。


    他迴望過去,就見一瘦得猴一樣的,又黑溜溜,非洲難民一樣的小漢子正趴著後院的門偷偷看他,見被他發現,臉漲得通紅,從門後出來,站直了身子朝他笑。


    方子晨疑惑:“你是?”


    劉小文顯得很緊張,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我,我是劉小文。”


    “啊!!”方子晨有點驚了:“你是溜溜的父親啊?”


    “是啊是啊。”


    “你還活著呢?”方子晨走過去:“聽趙哥兒說,你去服役好些年了,一直沒迴來,西北那邊兵荒馬亂的,又刀劍無眼,我都以為你已經掛了,墳頭草已經長了一茬又一茬了呢!”


    劉小文:“······”


    “迴來了就好。”方子晨欣慰的拍拍他肩膀。


    見他抱著乖仔,劉小文主動去幫他搬箱子,先時見方子晨扛著,臉不紅,氣不喘,還以為輕得很,結果一抬,競是紋絲未動。


    他又使了九牛二虎之力,臉都紅了,屁也要噴出來,箱子才堪堪抬起來。


    劉小文訕訕的鬆了手。


    餓了幾年,身體到底是沒勁兒。


    方子晨笑了笑,把乖仔放地上,解放了雙手,才走過去:“我來吧,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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