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村裏漢子不懂事,隻以為這跟服徭役一樣,不想去了,給銀子就行。


    勞役苦得很,漢子都頂不住,何況是個姑娘


    河家在村裏也算過得去,全部家當倒也勉強湊得二十幾兩。


    他想上方家求情,兒媳婦卻攔住他。


    人多是為著自己考慮,自身過的好了,才會想著幫襯他人,若自己吃了上頓沒下頓,沒個菩薩心腸,是做不到‘大方無私’四字的。


    兒媳婦哭著:“爹,你今兒若是上了方家,明兒我就帶著兩孩子迴娘”


    “瞧你說的什麽話。”河鐵柱青著臉:“那可是你妹子。”


    “她算我哪門子妹子?沒合離前,當著自己是貴夫人一樣,瞧我不上眼,被休迴來了,還呆在屋裏做姑娘,讓我來伺候她,我是她嫂子啊,又不是她的丫鬟,她尊敬過我嗎?她是你們生的你們疼,輪不著我,你們想怎樣我也不管,可家裏的銀子有我當家賺的,那便是我的錢,你們現在想掏空了家底去幫她,有同我商量過嗎?家裏的銀子全搭進去了,你們有想過以後家裏該怎麽過嗎?我兩個孩子不小了,你有為著他們考慮過嗎?她做出這種事,樁樁件件,家裏的臉都讓她丟光了,現在我走出去,大家都對著我指指點點,我都恨不得她不迴來,你們竟還想幫她,我不同意。”兒媳婦囔著,說他要是想要女兒,那就沒兒媳,要兒媳,便就沒女兒。


    河嬸聽不下去,撲上去揪著她頭發罵。


    這事鬧得大,村長都過來了。


    做為一村之長,村裏大大小小的事,他得管著,像方子晨先前跟馬家和劉賴子鬧,他都得出麵把架勸下來。


    在他看來,不管如何,打架就是不對,同個村的,有矛盾,那也該坐下來好好談談,而不是直接動手。


    王大梅同他一起去,河家鬧起來時,不管不顧的,嗓子吼得震天響,王大梅同隔壁婦人打聽,知道原委,不由嗤了一聲。


    河嬸未出嫁時便瞧不起王大梅,如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河慧慧同河嬸簡直是一模一樣。


    河家兒媳不願賠了家底去保這麽個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村長把架勸下來,罵了河鐵柱一頓,說他閨女害得人兒子那樣,他還怎麽有臉去方家求情?即使這情能求,當縣老爺是什麽?人家都判了案,如今去求有什麽用?


    想賄賂,那也該是跟吃飯一樣,得趁熱。而且,二十多兩銀子,人家縣令也未必看得上,何況縣老爺還是個正直的。


    這些事兒,方子晨並不知道,劉嬸子倒是跟趙哥兒說了一嘴。


    四月過,五月來,天氣越來越熱了,卷粉有些脫銷,賣得不如早先的好,不過也不算大事,辣醬重新做了起來,烤鴨生意也依舊好,如今又加了鴨脖雞爪這些小吃食,店裏生意更是紅火,因要的量大,趙哥兒直接跟鴨行簽了兩月的書契,鴨爪零售是一斤五文錢,給趙哥兒的是四文錢,鴨脖雞爪也是如此,都比市場價少了一文。


    鴨行的人自覺賺了,畢竟這玩意兒不常有人買,往常自己吃不贏多是拿去喂豬,現在竟有個冤大頭跑上門來,可不得使勁坑。


    直到幾天後,聽說西街有家店推出了道小吃食,很火很好吃,每天那隊是從西街頭排到了西街尾,鴨行老板聽人說得多了,心裏不由好奇,差了手下夥計去買點迴來試試,夥計去了半天,說他排得後麵,東西都賣光了,就隻剩下一點點,開了油紙一看,好家夥,這不就是他們店裏賣的鴨脖嘛!


    他一斤就買四文錢,結果這兩鴨脖一斤都不到,就去了四十多文。


    味道是真好吃,貴也是真的貴。


    夥計等他吃完了,湊上前:“東家,您知道賣這鴨脖的老板是誰嗎?”


    “這我哪裏曉得。”


    夥計說:“是賣烤鴨和辣醬那一家,先時我也不知道,那家店竟然是方秀才他夫郎開的。”


    “啥?”鴨行老板‘騰’的站了起來:“你說的可是上次來我們店裏的那個趙夫郎。”


    “就是他。”夥計說:“剛我買鴨脖,見著他了。”


    鴨行老板拍大腿:“虧了,那真真是虧了啊!”


    鴨脖鴨爪還沒擺店裏推出來的時候,趙哥兒便上鴨行簽了書契,周哥兒同他一起去的,路上還勸他,說沒賣過,不知如何,直接這般會不會太過欠考慮了。


    周哥兒覺得應該先賣兩天,若是賣得好,再簽那書契,契約上寫了,鴨行每天要給趙哥兒提供三十斤鴨脖,二十斤鴨爪,二十斤雞爪,鴨脖一斤四文,鴨爪雞爪一斤三文,若是不好賣,這般多,可得虧死。


    趙哥兒卻是不擔心,他對鴨脖鴨爪有信心,之前鹵料沒湊集,做的鹵腸大家就都很喜歡,如今鹵料集了,鹵出來的更香,大家隻會更喜歡,若是第一次,他估計也沒信心,可做了大半年生意,他對自己有信心。


    現在不簽,到時候生意打開了再上門去,鴨行的人定是會坐地起價。


    物以稀為貴,鎮上就一家鴨行,到時候人家把銀子提上去,他還不是得妥協。


    趙哥兒想的確實沒錯,鴨行老板這會就後悔不已,恨自己簽書契簽得早了,若是知道鴨脖鴨爪這般好賣,他當初就不該喊那麽低的價,現在人家四文一斤從他這裏買,迴去一煮,直接翻十倍放店裏賣。


    虧了,真真是虧了。


    夥計眼睛轉了個圈,搓著手笑道:“東家,聽說他鴨脖按斤賣,要這個數。”他舉起五根手指:“咱確實是賣虧了,他吃肉,我們也得喝口湯不是,總不能讓方家的一個人賺啊!”


    第223章


    鴨行老板坐直身子,目光中含著隱隱的期待:“那你想怎麽辦?”


    “漲價啊。”夥計想也不想的說。


    鴨行老板:“······”


    就不該瞎期待。


    這小子但凡腦子活絡點,都不至於跟他殺了兩年鴨,還隻配翻洗鴨腸。


    “你當我蠢?”鴨行老板一巴掌朝他頭上蓋了過去。


    契書裏白紙黑字寫得清楚,他無緣無故的改價,可是要賠銀子的。


    三十多兩呢!而且他雖隻是個哥兒,但人是秀才夫郎,方秀才同地頭老大還有些交情,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招惹。


    如今也是賺,就是一想人賺得更多,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平衡。


    他歎了口氣,不想提這事兒了。


    鴨脖鴨爪這些東西,能當下酒菜吃,也能當零嘴吃,不少夫郎小姐都愛買些迴家啃,店裏時常忙不過來。


    趙哥兒在家也是忙得不行,又是做烤鴨,又是做鴨脖,這些東西鹵起來要差不多兩小時,灶台都不夠用,趙哥兒便請了工匠來,重新在院子裏砌了一個,灶台一天到晚都燒著火,做好了,林小俠才來挑去店裏賣。


    方子晨做事不行,午間趙哥兒讓他看個火,他去洗下衣服,結果剛洗到一半,劉大力喘著氣跑來喊他,說他家著火了。


    趙哥兒直接懵了,衣服都顧不上直接往家裏衝,遠遠的就瞧見自家上空黑煙滾滾,到了家才知道,不是家裏著火,是院子裏著了火,先時為了方便,他推了些幹柴放灶台旁邊,方子晨看火,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也不知怎麽的,火燒到了柴推裏,柴堆一下就燃了起來,小風和乖仔還有幾個孩子在屋裏玩,瞧著不對勁,跑出來看,見著火大,便囔著說房子燒了。


    乖仔想起方子晨跟他說的,球一樣衝到旁邊,三兩下扯了褲子,扶著小雞雞朝著火堆撒了泡尿。


    “父親,不要怕,乖仔來救火鳥,高壓水槍,噴射~”


    方子晨:“······”


    方子晨覺得他一口水吐過去,威力都比他兒砸的那泡尿有效果。


    這火真該燒一下他小雞雞,盡是添亂。


    方子晨將他抱開,和小風從廚房裏拎了好幾水桶出來,這才將火滅了。


    院子有些狼藉,方子晨整個人都訕訕的,被趙哥兒看的不好意思。


    不過也不能怪他啊!這種天,中午實在是困,坐著不動,周公便一直來喊他去下棋,盛情難卻,他能有什麽辦法。


    趙哥兒是不敢再指望他了,隻得又花錢請了個小工。


    是村裏的一個小姑娘,十三歲,家裏兄弟姐妹多,日子過得挺拮據,活兒不算重,就是洗洗鴨脖,洗洗鴨爪雞爪,這些東西鴨行的人殺鴨時直接砍了出來,根本就沒有處理,外頭有層黃皮,得用熱水燙了,把它剝下來。


    做泡雞爪,還得把‘指甲’去掉,然後對半砍,二十多斤,也夠忙好一會。


    請了人,方子晨就解放了,這會工也不用上,書也不用看,天天帶著乖仔在外頭野,不是上山抓野雞,便是下河摸魚抓螃蟹,田裏開始響起蛙叫聲時,方子晨野雞也不抓了,螃蟹也不摸了,改成去捉青蛙。


    乖仔站在田邊,頭上紮了兩衝天的小揪揪,就這樣了,也沒比地裏的莊稼高多少,他兩條小眉毛擰起來。


    方子晨正挽著褲腳在人莊稼地裏抓青蛙。


    乖仔喊他:“父親,你快上來,快上來喲。”


    “幹嘛?要尿尿啊?他脫褲子直接尿田裏就行了。”方子晨說。


    乖仔很嚴肅:“乖仔不係想尿尿,父親你不係說青蛙西蟲蟲,保護莊稼,係人類滴好朋友嗎?你為西莫還要抓它?這樣不對喲!乖仔要批評你,快上來。”


    方子晨才不上去,敷衍他:“青蛙吃害蟲是不假,但凡事講究個度,過多而尤不及。”他往旁邊綠油油的莊稼地裏丟了快石頭,青蛙蟋蟀直接蹦躂開來,動靜不小,他搖著頭:“見了嗎?那麽多青蛙,如果我不吃掉一點,他們泛濫成災,在地裏拉屎,一旦拉多了,莊稼地就該臭死了。”


    乖仔懷疑:“真滴嗎?”


    旁邊剛好有一小片莊稼因為水過多,土壤缺氧,導致葉子有些發黃,方子晨一指:“騙你幹什麽?你看那小片莊稼,都被熏得要枯萎了。”


    乖仔一瞧,果真如此,以前趙哥兒帶他去地裏幹活,他也見有些莊稼葉子黃黃的,他還問趙哥兒是怎麽迴事,趙哥兒說他也不懂,如今,謎底終於揭曉了,原來是被臭的。


    乖仔立即改口道:“那父親快點抓,我們要保護莊稼。”


    方子晨教導他:“也不能抓太多,保護野生動物,人人有責。”


    “對頭。”乖仔說,他豎起四根手指:“我們抓四隻就好鳥,不能抓多,要保護動物。”


    青蛙不好抓,一下午過去就抓了那麽幾隻,這玩意兒看著同□□一樣,滑溜溜的還有點恐怖,趙哥兒都沒吃過,村裏人也不吃這個東西,他都不知道該怎麽煮。


    在現代,青蛙是國家保護動物,抓野生青蛙屬犯法,酒店裏做的蛙肉,多是人工養殖,要是放現代,方子晨知法守法,是萬萬不敢抓的,更不可能還帶著兒子去,可大夏不一樣,這兒的青蛙都要泛濫成災了。


    方子晨在飯店吃過這個玩意兒,教趙哥兒做,燉了湯,肉質新鮮滑嫩,好吃得不得了,乖仔可喜歡了,第二天囔著還要去,方子晨可不敢做了,雖是換了地方,抓也沒事,但思維根深蒂固,他依舊覺得自己不該這麽做,哄了兒砸,帶他上山找兔子。


    五月中旬,天氣已經很熱了,光是做屋裏都覺得悶熱,但晌午地裏頭依舊忙碌,大家要忙著除草,捉蟲,頂著灼灼烈日,幹得汗流浹背,結果一年到頭,竟是連肚子都填不飽。


    方子晨瞧著心酸,村裏有幾戶人家,孩子多,地頭少,賦稅嚴苛,村長問他,那二十畝的地稅,他想給誰?


    方子晨手底下碗大的地都沒有,便讓村長做主分給村裏幾戶較為貧困的人家,將地兒登記到自己名下。


    尋常地契登記在誰名下,那便是誰的,但凡換個人,大家是萬萬不敢的,不過對方子晨,大家還是信得過,不說別的,人家一個秀才,不至於貪圖他們那點田。


    按照慣例,承了他的恩,地頭產的,要交兩層給他,不過看著這幾戶人家,窮得衣不蔽體,住著破爛的茅草屋,摁手印時,那手粗糙得不能看,方子晨在村裏住久了,對這幾戶人家很有印象,因為冬季裏有次他同趙哥兒上山挖冬筍,從旁邊竄出了兩個孩子,蓬頭垢發,光著胳膊和小腿,方子晨嚇了一跳,以為看見野人了,趙哥兒同他解釋一番,他才曉得。


    寒冬臘月,瞧著就怪可憐的。


    方子晨不缺那點吃的,再過幾個月他都要搬源州去了,然後又要上京,總不能為了這麽點吃的讓人來迴折騰奔波,便說不要了。


    那幾戶人家不知如何是好,最後給方子晨磕了兩個頭。


    村長道:“這幾家雖窮,但都是實在人,不是那等愛占小便宜的,你不給他們跪,他們心裏怕是都過意不去。”


    方子晨躲都躲不開,聞言隻得讓他們磕,生生受了跪拜,他自個覺得有些折壽了。


    家裏的柴火都是同河西買,但引火的鬆葉這個得自個去山裏撿。


    趙哥兒忙不開,見家裏先頭撿的鬆葉已經用完了,便讓方子晨帶著兩孩子去,若隻方子晨和乖仔,趙哥兒是不放心的,不過有小風在,趙哥兒也不怕這兩人撿鬆葉撿到河裏去。


    鬆葉好撿,乖仔同趙哥兒來撿過好幾次,有經驗撿得溜,沒一會兩籮筐就滿了,小風又撿了兩捆鬆枝,這樣不好拿,再跑一趟方子晨又不樂意。


    懶人就是辦法多,小風就見他砍了兩大樹枝,又扯了些草藤,把兩捆柴火綁上頭,自己背了個背簍,又讓小風背著個小的。


    “你們倆坐上去,抓穩了。”


    小風和乖仔聽話的照做,兩人坐在大樹枝上,緊緊抓著旁頭的小樹杈,方子晨拖著大樹枝就跑了起來。


    小風和乖仔‘啊’的叫出來,差點往後跌,這會正好下坡,速度極快,耳邊風聲唿唿響,跟坐過山車似的。


    倆孩子心噗通噗通亂跳。


    樹枝拖在地上,即使還背著滿滿一背簍的鬆葉,方子晨身姿依舊輕盈,所過之處,猶如萬馬奔騰,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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