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徹底睡熟了,方子晨給他蓋了張小薄被,便迫不及待的跳下床,衝到廚房,一腳踹開門。


    “俺老孫來也。”


    趙哥兒剛好洗完澡,正從桶裏出來,見他闖進來,嚇了一跳,急急忙忙拿過一邊的衣裳遮擋。


    就著暖黃的火光,香肩半露,浸過水的膚色藕白,三兩滴水從脖頸往下淌,沒入那片被遮掩的未知領域裏。


    景色美好誘人。


    趙哥兒見他惡狼似的,呆愣愣一樣也不說話,惱羞道:“夫君,你怎麽都不敲門。”


    “我搞偷襲啊!偷襲還敲什麽門。”方子晨義正言辭,他走過去,抱住趙哥兒,埋在他脖頸邊,嗅著他身上還帶著水汽的,似青霾般的味道,嗓音低沉沙啞:“趙哥兒,我好想你啊。”


    趙哥兒臉色有些紅,也有些局促不安,他咬了咬嘴唇,灶台裏隻餘微弱的火光,昏暗未明,他一如當初,鼓著從全身各處收刮來的勇氣,抱住方子晨的腰,道:“夫君,我······想要你。”


    這話仿佛一顆火星,落在了遼原上,大火來勢洶湧,無法控製,又無需控製,燎原之勢,燒紅了半邊天。


    方子晨往日銳利的目光稍顯朦朧,眼神灼熱、深情,看起來消瘦的,顯得不怎麽雄壯的人,體力卻非常駭人,趙哥兒被他緊緊抱住,方子晨的唇舌霸道的侵襲著他的口腔,他把趙哥兒的雙腿分開,抱了起來,趙哥兒閉著眼,羞澀的迴應著,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房門被打開,他心跳頓時有些加速,身子顫得厲害。


    ……他在怕,在緊張,在期待,在渴望。


    方子晨整個人都稍顯暴/戾,他把趙哥兒放到床上,親昵又繾綣的親著趙哥兒的臉頰,捧住他的臉,四目相對時,趙哥兒神智似乎已被攝取,整個人仿佛醉了般,都不太清醒,他眼睛裏茵著水光,嘴巴裏的津液被舔抵,舌頭跟著方子晨勾纏,方子晨一手撫著他的腰身,一邊深深的吸吮著他的唇舌。


    到底不是第一次,方子晨熟悉他的所有,他們是夫夫,是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人,趙哥兒身子顫栗著,舌頭都有些發麻,渾身都軟了下來,平坦白淨的小腹都在微微顫抖,等方子晨的唇舌撤離他的口腔,他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唿吸一般,眼尾泛著抹紅。


    喘息急促漸大······


    “趙哥兒······”方子晨語氣低沉,完全不似往日裏的吊兒郎當,這樣的反差讓趙哥兒有片刻的錯愣,可來不及多想,方子晨又親了下來······


    唇舌交纏,唿吸交錯。


    趙哥兒臉上似染了一層桃紅色,胸膛起伏不定。


    他顫微微的伸出手去攬方子晨的脖子,他想抱著方子晨,想靠近他,想貼著他,可方子晨卻突然停了下來,神情微變。


    “怎······怎麽了?”


    不可自控的,方子晨想起了那個夢,夢裏,趙哥兒便是這般,攬著那人的脖子······


    他不想去翻趙哥兒的過往,並不是不在意,而是不管當時趙哥兒是自願還是被迫,如今一切已然過去,人該往前看,他沒有必要揪著不放,趙哥兒不提,想來是難以啟齒並不美好,他曾控製不住的掀過他一次舊疤,結果讓它鮮血淋漓,自己也並不好受,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應該了。


    而且,隻是一個夢而已。


    “沒什麽。”方子晨說。


    趙哥兒撐起身,親了他一下,道:“那我們······繼續?”


    方子晨朝他臉啃下去:“那肯定的啊!革命尚未成功,哪裏能半途而廢。”


    ······


    黎藝盛送別方子晨後,便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了起來,醫館裏忙,他該是早早迴去,可想起謝肖宇還在醫館裏,這會迴去,指不定要碰上······


    臨近傍晚,他悠悠迴到醫館,剛進後院,黎二嬸的聲音就傳來了。


    “宇哥兒,真是對不住,今兒嬸子失態了。”


    “沒事。”


    黎藝盛腳步頓住。


    謝肖宇竟是還沒走。


    他轉了身就要往外走,卻被時刻盯著院門的謝肖宇抓了個正著。


    “盛哥。”謝肖宇跑了過去,滿臉的驚喜抑製不住:“盛哥,你去了哪裏?怎麽這麽久才迴來,吃過晚飯了嗎?”


    他靠得太近,語氣又熟稔,兩人間隻有兩步距離,黎藝盛往後退了一步:“去送我兄弟。”


    他迴答得言簡意賅,沒有再說下去的欲望,表現的也很明顯,謝肖宇仿佛沒看到:“哦,這樣啊!那你等會還忙嗎?如果不······”


    黎藝盛打斷他的話:“忙。”


    一腔邀請,到了喉嚨,被生生噎住,提起的勇氣也消散幹淨。


    謝肖宇頓時不說話了,他抿緊著嘴,愣怔又不知所措的站著。


    黎二嬸走過來,擰著眉頭斥道:“小盛,你這什麽態度啊?宇哥兒以後是要成我們黎家人的,你對他得尊重,說是去送兄弟,才認識幾天啊就稱兄道弟了,人不三不四的,什麽身份你打聽清楚了?”


    謝肖宇驟然抬頭,下意識朝黎藝盛看去,他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可觸及黎藝盛無所謂又冷漠的眼神時,他又垂下頭去。


    “什麽叫不三不四?”黎藝盛眼底一片血紅:“你說話給我放客氣點。”


    黎藝興從考場裏被抬出來,小兵說他暈倒是因卷子沒寫完,加上緊張所致。


    黎二嬸聽了不信,讓小廝將黎藝興扶迴家,又喊了大夫,大夫把了脈說沒事,隻是因為情緒過度激動,大起大落之下,承受不住昏厥了而已。


    跟小兵說的不謀而合。


    黎二嬸輾轉反側一宿沒睡著。


    此次前來,她已同閨中密友打了包票,說她兒子此次定是能中。


    她這麽說也不是毫無理由滿目吹噓。


    黎藝興寒窗苦讀十餘載,基礎紮實穩固,教導的夫子讓他沉澱,等了這麽多了才下場,便是衝著三連第一去的。


    縣試時,黎藝興不負眾望,真如夫子所言,考了第一。


    如此,黎二嬸才敢如此“口出狂言”。


    可今早等黎藝興醒來,親口跟她說,此次俯試注定無望後,黎二嬸整個人瞬間就崩潰了,哭哭啼啼了大半天,這會正好不容易停下來,見了黎藝盛,聽他提起方子晨,才恍然想起,昨兒那人,從貢院裏出來,全頭全尾的,臉上一派勝券在握。


    方子晨有多意得誌滿,黎二嬸就有多妒忌。


    她兒子那麽優秀,考前一夜都在勤勤懇懇,半分不敢鬆懈,就這樣了,還被從貢院裏被抬出來,那小子隻知玩樂,憑什麽全須全尾的出來?


    “說他兩句還不得了?”黎二嬸怒道:“而且,我是你長輩,你娘就是這麽教你跟長輩說話的?”


    她一次一次觸犯黎藝盛的底線,說出的話帶刺又紮人,似乎親人之間就是這般。


    他們相互了解,比其他人都要熟悉,因此,也最了解往哪兒戳最致命。


    謝肖宇在他沒有一絲防備的時候悄然出現,他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


    他躲了兩年,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


    在感情中最折磨人的,是那本不該有的期待。午夜夢迴之際,他常在無邊的黑夜裏妄想,隻要黎藝興和謝肖宇沒有成婚,那他就還有機會,他應該迴去,迴去把謝肖宇搶迴來。


    可他又怕真心得不到迴報,黎藝興喜歡謝肖宇,他還可以搶,但······謝肖宇是自願的,他喜歡黎藝興,他還能怎麽辦?


    黑夜過去,黎明來臨,他隨著日升恍然清醒。


    十幾的感情仿佛已經根深蒂固埋植在骨血中,沒有人能在感情中如魚得水,因為載著感情,用了真心,因此稍不注意都能被傷得體無完膚,黎二嬸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謝肖宇和黎藝興的關係,這跟拿刀捅他沒有任何區別。


    “到底是木訥又不會說話,沒半點教養,怪不得二十一二的人了,連個媳婦都討不著。”黎二嬸嫌棄的說:“你娘給你相了多少姑娘,你自己數數,那麽多,沒一個看得上你,誰的問題?就你這樣的,還妄想同我家藝興搶人,真是白日做夢。”


    黎藝盛眸子一縮,愣怔住。


    這話什麽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了?他下意識去看謝肖宇,謝肖宇蹙著眉頭:“嬸子,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快給盛哥道歉。”


    “宇哥兒,你······”


    這話平常說說,黎藝盛隻當左耳進右耳出,尚且能忍,可這會當著謝肖宇的麵,那點隱秘的見不得光的心思被這般不留情麵的戳破,黎藝盛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臉麵被丟棄在地上任意踐踏般,他目眥欲裂,渾身發抖,用手指著黎二嬸,再也控製不住,聲色俱厲地吼:“滾,從我家裏滾出去,滾······”


    第133章


    人情緒上頭的那一刻,不管往日多儒雅溫文,都會像個瘋子。


    黎藝盛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的跳,頭漲欲裂,全身的血液好像往頭頂倒湧,讓他無法鎮靜。


    黎二嬸似乎還在說話,可他一句都聽不清了。


    桌上的茶水點心被他橫手掃到地上,茶杯碎了一地,淺褐色的茶水濺到黎二嬸的裙擺上,她驚聲尖叫,黎藝盛迴過神,看著滿地狼藉,也怔忡了。


    他從未這般失態,對上謝肖宇有些錯愕和難以置信的神情時,黎藝盛緩緩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茶水滾燙,上頭紅了一片,是方才不小心被濺到的,可這一刻,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謝肖宇慌忙走過去:“盛哥,你的手······”黎藝盛不待他說完,狼狽的轉身跑了。


    謝肖宇抬了腳要追過去,卻被黎二嬸一把拉住:“宇哥兒,他就是個瘋子,你別去。”她一臉惶惶,似乎也被黎藝盛方才的舉動所嚇到了,這會還心有餘悸。


    黎藝盛從未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他從小就不太親近黎二嬸,往常黎二嬸念叨他,說話也難聽,可黎藝盛都忍著,從未較過勁,今兒是頭一遭。


    謝肖宇抽迴手,眉頭緊擰,他往門口看了一眼,黎藝盛已不見蹤影,這會天色已晚,他這麽跑出去,到底是不安全,他心裏著急,對黎二嬸也有埋怨:“嬸子,你不該那麽說盛哥,你太過分了。”


    “我······”黎二嬸呐呐道:“我,我就是說說,玩笑而已。”


    “那他笑了嗎?”謝肖宇道:“他笑了,那才算是玩笑話,你說他沒有教養,這話在我看來,很是失禮,即使你是他二嬸,你也不該這麽說,也沒有誰會這麽開玩笑。”


    被個晚輩這般指責,黎二嬸臉有點掛不住:“宇哥兒,你別忘了你自己什麽身份,你跟我才是一家人,別老胳膊肘往外拐,誠如你所說的,我就算真的說的過分了,那我也是他二嬸,他這麽做就是不對。”


    謝肖宇沉了臉色:“我跟你不是一家人,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你什麽意思?”黎二嬸厲聲問。她原就不怎麽瞧得上哥兒,當初要不是黎二叔勸,她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謝父在衙門裏當主簿,在知府大人麵前混得上個臉,但主簿真算起來,並不在朝廷官製裏。可在衙門裏做事,吃國家糧,拿官府發放的銀兩,就比尋常百姓高出一籌。


    黎二嬸原想等黎藝興中了秀才,門檻提上來了,再尋媳婦兒,可黎二叔沒本事,賺不了什麽銀子,教導黎藝興的夫子是他高價從外地聘來了,一月就要上百兩銀子。


    黎家算不得大富人家,黎藝盛無法科考後,黎老太爺便把希望放在黎藝興身上,資源一股腦的往他身上傾,就盼著他高中,好光宗耀祖,他偏心偏的沒邊,醫館賺的銀子,多數用在了黎二叔一家身上。


    黎父倒也未曾多計較,直到幾年前,無意中看到黎二嬸在跟人聊天,拿他兒子來說笑,言語間,盡是輕蔑不屑。


    “我大哥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生了這麽個兒子,那長相,就是來搞笑的,實在是逗人,你們見過黃豆大的眼嗎?每次見到他,我都忍不住想笑,實在是磕磣,這讀書人啊,代表的就是朝廷的臉麵,那些歪瓜裂棗就隻配做夢,他以後啊還是得靠我家藝興。”


    黎父氣得不行。


    他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兒子,他雖想讓兒子子承父業,可黎藝盛不得科考,還是因為這種原因,看著黎藝盛失落,關在房裏幾天不出聲,他心疼可又無奈。


    事實上,黎藝盛並非黎二嬸說的那般不堪,他其實也算得上清秀,中等之姿。


    黎老太爺死了後,黎父就同黎二叔分了


    醫館他沒要,自己帶著妻子和黎藝盛重開了一


    前幾年,醫館生意好,他才又在源州開了


    黎二叔醫術不精,黎家之前就全靠黎父撐著,這會他走了,醫館一日蕭條過一日,漸漸的開始入不敷出。


    黎二叔想了想,便想給黎藝興找門親,幫著供。


    謝家,是他經過重重篩選,目前所能接觸到的,地位,財富最為理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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