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的老巢,被攻破了?”


    王廩聽到騎士的迴稟,心底僅剩的一絲希冀消散了。


    當然,他可以質疑,認定那騎士隻是在吹噓。


    可問題是,人家連水匪的具體人數都說得清清楚楚,有零有整,不像是信口胡謅。


    這種事,做不得假的。


    也沒有作假的必要。


    畫舫周圍的敵情,已經被控製住了。


    楊睿占據絕對的優勢,他已經贏了這邊的局麵,不需要用假情報擾亂“敵”心,鼓舞士氣。


    所以,那騎士的話,是真的。


    楊睿勝了。


    “……那我、我該怎麽辦?”


    “應該會沒事兒吧,我確實沒有對楊睿施以援手,可也沒有幫助楚王的人啊。”


    “頂多、頂多就是‘瀆職’,算不得抄家殺頭的大罪!”


    “再說了,我還有阿玖呢——”


    對了,阿玖!


    王廩想到女兒,眼睛瞬間亮了。


    他還有女兒,女兒的背後是薑側妃,阿薑不會眼睜睜看著女兒成為孤女。


    在古代,鰥寡孤獨最為可憐,而年幼喪父是為“孤”。


    阿薑是個聰明人,她隻要是真心為了阿玖好,就斷不會讓他王廩出事。


    王廩也算是“有恃無恐”。


    他知道,當年的事兒,阿薑對他有怨恨。


    但,這幾年,阿薑雖然沒有極力幫助,卻也沒有真的報複。


    原因無他,投鼠忌器。


    王廩在,哪怕不是個稱職的好阿父,王姮也是父母俱在的王家小貴女。


    王廩若是不在了,王姮想要繼續留在莊子上,都不能安穩。


    除非,薑側妃能夠達到更高的身份,或者幹脆把王姮接到齊王府。


    可惜啊,就目前來說,都不可能。


    齊王現在被聖人忌憚,雖然還能領兵打仗,卻已經開始受到掣肘。


    齊王妃不是無知內宅蠢婦,而是能夠與齊王並肩戰鬥的女巾幗,她定不會讓內宅的瑣事,響了整個齊王府。


    薑側妃再受寵,也隻是個側妃,而不是身份貴重、威信極高的原配正室。


    她還無法大張旗鼓的站出來,無所顧忌的庇護王姮。


    所以,王姮唯一能夠依靠的人,隻能是王廩這個父親。


    “阿玖呢?剛才那個賤民說她掉進了沂河,樓大郎親自去救,如今樓大郎安然迴歸,這是不是表明,阿玖得救了?”


    王廩的大腦快速的運轉著,猜測到女兒無恙,他暗暗吐出一口氣。


    左右環顧,王廩在角落裏找到了半昏半睡的王棉。


    王棉:……頭好暈,渾身都好熱,我這是被丟進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了?!


    王棉覺得,自己現在唿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


    “傷口發炎了?我發燒了?”


    意識混亂間,王棉猜到了真相。


    然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嗚嗚嗚,在古代,發炎、發燒,可是會死人的啊。


    想我堂堂穿越女,來到這該死的架空王朝也有兩三年的時間,卻隻顧著吃吃吃,搞錢搞錢搞錢,能夠改變世界的壯舉,一樣都沒有啊。


    玻璃肥皂水泥,穿越三件套,王棉半分不占。


    唯一的“發明”,就是連鐙馬鞍和馬蹄鐵。


    至於青黴素這種更為逆天的穿越神品,她也隻是偶爾想想,稍稍做了點準備。


    三年了,醃了一缸又一缸的鹹菜,卻還是沒有提取到黴菌。


    還有漿糊,也是曆史上有記載的初級版青黴素,王棉曾經做過實驗,漿糊本身確實有些殺菌消炎的作用,卻無法提取!


    王棉要的是可以直接使用,且藥效相對穩定的消炎藥,而非最原始狀態的陳芥菜鹵和漿糊!


    果然啊,她就不是主角,都沒有什麽主角光環。


    不像人家網文裏的前輩,輕輕鬆鬆就能做出青黴素,還能在毫無“無菌條件”可言的古代,輸血、做縫合手術!


    她就想要個消炎藥,三年都沒能成功。


    之前還好,王棉幸運的沒有生病、高熱,青黴素做不出來也就做不出來。


    如今……她病了!急需要青黴素啊啊啊啊!


    王棉大概是真的被燒壞了,全然沒有平日的冷靜、理智,腦子裏更是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想法。


    王廩湊過來的時候,王棉正在哭唧唧:“嗚嗚,傷口發炎了,我發燒了,沒有青黴素,我會死——”


    王廩:……什麽死不死的,晦氣!


    他伸腳,用腳尖踢了踢王棉:“丫頭,你知道阿玖在哪兒嘛?”


    “……渣爹!”


    王棉抬起眼皮,正好看到俯視自己的王廩。


    她撇了撇嘴,不屑的罵了一句。


    渣爹?


    什麽意思?


    王廩作為古代土著,自然不知道後世的網絡用詞。


    但,他有預感,這賤丫頭,似乎在罵他!


    好個大膽的賤民,居然敢——


    王廩眼底浮現冷意。


    他抬起的腳,禁不住的想要用力。


    剛才他踢王棉,不過是想要叫醒她。


    此刻,他隻想一腳踹飛這個對他不敬的賤丫頭。


    就在王廩戾氣翻湧的時候,忽然有人跑了過來,“王棉!王棉!你死了沒有?如果還喘氣兒,就趕緊應一聲。”


    聲音,有些熟悉。


    王廩目光一凝,是樓彧!


    王棉也大大的吐出一口氣。


    說出“渣爹”的時候,王棉還沒有反應過來。


    但,她忽然感受到一股森寒的殺氣,頓時驚醒了些許:靠!我真是病糊塗了!居然當麵罵王廩渣爹。


    雖然是實話,王廩也該罵,但、但——


    幸好樓彧及時出現。


    呃,好吧,雖然樓彧的話,真心算不得什麽好話。


    什麽叫“死了沒有”?


    這人啊,不隻是變態,嘴巴還毒。


    明明是關心人的好話,硬是被他弄得像咒罵!


    王棉暗自腹誹著,對樓彧,卻還是感激的。


    她極力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嘴裏不忘迴應:“小郎君!樓小郎君!我在這兒!”還活著!


    “活著就好!”


    樓彧的臉上、身上都有血漬。


    他顧不得擦拭。


    雖然畫舫的局麵已經徹底控製,他的“阿兄”也贏了。


    但,後續的事宜非常多。


    樓彧作為楊睿看重的阿弟兼學生,自然要跟在他身前,給他跑腿兒。


    不過,樓彧沒有忘了胖丫頭。


    胖丫頭不在畫舫,暫時比較安全。


    可胖丫頭惦記王棉啊。


    樓彧看在王姮的麵子上,也會稍稍關注一下王棉。


    這醜丫頭,為了保護胖丫頭受了傷!


    她,應該沒死吧?


    若是她死了,胖丫頭一定會傷心、自責。


    樓彧想到這些,便抽空跑來尋找王棉,還真救了王棉一迴。


    當然,樓彧不知道王廩對王棉的惡意,也不知道自己成了王棉的救命恩人。


    他聽到王棉略顯虛弱的迴應,循著聲音,找了來:“王棉,怎麽樣?還能動嗎?我這就讓人把你送去陪胖丫頭!”


    王棉對於樓彧的惡聲惡氣早已習慣,她扯出一抹笑,“能動!九娘還好吧?”


    “……”樓彧也不知道現在王姮的情況如何。


    這一個兩個的,都成了病號。


    樓彧看到這般虛弱的王棉,難得沒有嫌棄,更沒有繼續口出惡言:“你去了行營,就知道阿玖好不好了!”


    “無疾兄,勞煩你了!”


    樓彧閃身,叫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他皮膚白皙,容貌精致,氣質也不似普通兵卒。


    聽到樓彧的話,蕭無疾點點頭,“樓小郎君客氣了!”


    說罷,蕭無疾就來到王棉近前,略略打量了她一番,重點關注她胳膊上的血漬。


    “小娘子可是左臂受了傷?”


    王棉:……小娘子?為什麽聽到這個詞兒,她就會想到古裝劇裏那些調戲良家婦女的浪蕩子、小流氓?


    還有,“無忌?張無忌嗎?”


    這不是架空網文世界嘛,怎麽還跳到金庸的武俠小說裏了?


    不得不說,王棉是真的燒糊塗了,不隻是會胡亂腦補,還會胡說八道。


    蕭無疾:……這小娘子,什麽意思?


    認識我?


    還是不認識我?


    為何給我改姓氏?


    還是樓彧,知道王棉的底細——或是有宿慧,或是孤魂野鬼。


    在王棉原本的世界裏,王棉學習了很多技能,懂得很多知識。


    如今……可能那個什麽張無忌,是她的前世親友吧。


    樓彧暗自想著,臉上卻沒有露出來。


    仿佛沒有聽到王棉的胡話,幫王棉迴答蕭無疾:“無疾兄猜得沒錯,這丫頭為了保護九娘,胳膊被水匪砍傷了。所以,勞煩你把她送迴行營,請府醫為她診治!”


    “……好!”


    蕭無疾應了一聲。


    他是楊睿的另一個“學生”,不過,他的身份略尷尬,即便比樓彧先來,也不如樓彧更“受寵”。


    樓彧更是個霸道的性子,使喚起“師兄”來,毫無心理負擔。


    蕭無疾:……罷了,我一個做阿兄的,跟弟弟計較什麽?


    蕭無疾頗有幾分楊睿的溫和、包容,對待樓彧,更有“長兄風範”。


    關鍵是,蕭無疾很能看清自己的身份與處境。


    戰鬥結束了,要善後了,楊睿直接點名讓樓彧跟隨。


    而他,就隻能幫樓彧跑跑腿兒了!


    “阿彧放心,我會把這位小娘子安全的送迴行營!”


    蕭無疾答應一聲,便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王棉,並將她帶出了畫舫。


    王棉感受到一個略顯瘦弱卻十分有力的肩膀,她忍不住想要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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