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晚心底被他眼底蘊著的深沉情緒狠狠一撞,不及迴應,隨著細碎索吻,卻也沒空再迴應。


    雲隱齋寢房裏,熏香又一次燃盡。


    當值的丫鬟從抽屜裏取了一隻鎏金葵瓣的香盒,揀了一根放進去,關上門出去了。


    屋裏,霎時漫開氤氳暖香。


    花廳裏撤換了兩道菜。


    瓷白的大碗,湯麵上飄著嫩綠的蔥花,下麵滾了幾個圓溜溜的丸子。另一道用豬油炒的雞蛋糊,糊而不焦,撇開撒了火腿屑的外皮,裏麵是嫩黃嫩黃的芯兒。


    宋吟晚舀著白胖丸子,已經將裴徵的事交代了遍。包括他和薑相的關係。


    關於裴徵,兩次糾纏行徑,一次比一次更甚。但在宋吟晚看來,他所隱藏的威脅不可沽,遂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瞞了封鶴廷。不論目的是何,都能叫四叔早作防範。


    「為何不想讓我知?」封鶴廷卻問。


    宋吟晚一愣,「我何時不讓……」言說一半,忽然想起在房裏時中途聽見的腳步動靜,「你聽到的,是我交代眠春和枕月?」


    封鶴廷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算是默認。他換道而行,不想卻目睹那人向昭昭表傾慕,明知她處理極妥,仍是泛起酸澀,直至聽聞她說隱瞞時堪堪達了頂點。


    兩件事並了一件,才生出的誤會。


    宋吟晚略有些哭笑不得,「我敢發誓,裴徵的事我真不打算瞞,甚至還想問你討要點人手護衛周全。」


    封鶴廷略是皺眉。


    「還有一樁則是我的私事,原是想自己解決了。」宋吟晚一頓,索性也都說了,「我懷疑元瀾同我以前有過節,單隻是懷疑並無證據,才叫身邊丫鬟莫透出去。」


    她說完,便笑盈盈覷向了男人。


    後者木著一張臉故作鎮定,耳根處卻悄悄染上了一抹緋紅。「總之無論何因,絕無和離的可能。」


    宋吟晚聞聲笑意忽的一頓,心底的念頭被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竟被她淡忘許久。


    麵前出自男人親手的食物與他的霸道放言,漸生起一股不曾有過的奇異感受。她突然不敢看封鶴廷的眼。


    男人卻說,「可想分府出去?」


    宋吟晚驚愕地凝向他,懷疑自己聽錯。


    「我在汴京還有兩處莊子,一處離這不遠,還有一處則背靠淮央河畔,風景秀麗。」封鶴廷緩緩拋了道,「離明威將軍府不過幾裏地,也便於你和喬家姑娘往來,今個使人去,要不了幾日便能住過去。」


    「老夫人還在。」宋吟晚微緊著聲,概是因從封鶴廷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孤意。隻要她點頭便成的意。


    「無需顧慮。」


    封鶴廷言語裏透出的晦澀,獨一處的院子,親手做食,皆可窺一二,若那位老夫人曾予過善意,依四叔秉性,未必會是今時這樣僵冷的關係。


    男人的冷情,反叫她體會到於她的不尋常溫情。


    「上行下效。官家重乎孝,四叔身為朝廷命官,此時分府,是為拂逆。」宋吟晚克製道。


    「撇去這層顧慮,你可想和我一起過?」


    「隻是小事,何必……」說到底,不願因為自己的緣故使得他失去僅有的叔侄親情。


    「事關與你,便不是小事。願還是不願?」男人卻似執著於答案。


    良久,宋吟晚終是沒敵過心底如雷鼓噪的心跳,點了點頭。唯有心底清楚當下那刻的觸動,與絲絲的甜。


    隻是過了那一陣的悸動,她仍作反對,「分府之事往後再議。」


    「四叔從前行事不留餘地,卻心中有度,於官家是孤臣,寵臣。而今在三皇子這事上遭人彈劾恃寵而驕,朝野上下不乏盯著的,哪怕再小的事都會被有心人利用,易作事端。」


    官家讓封鶴廷做的,是一個隻為朝廷社稷想的孤臣,上從官家,下從百姓。若孤勇或是掌控之外,隻消官家那頭稍稍一鬆手,四叔便成了眾矢之的。


    「我領四叔的好意,四叔卻也不該將我看得如此沒用。」宋吟晚顰眉,聊表決心,「我既然拿了中饋,就會將這後宅料理妥當,好讓四叔無後顧之憂。」


    「嗯。」男人應聲,眼角眉梢流露的笑意如春風微熏。


    撩人心懷。


    直到迴房,宋吟晚都在迴味自己是怎許出去那兩個承諾的。


    一不和離。


    二使後宅無憂。


    豈不說當定了人家媳婦。


    宋吟晚心底咯噔,驚駭沉思時便忽略了初進門時的那股異香,待迴過神,久置其中便也不覺有多濃鬱。


    待反應過來,且看到封鶴廷沉著神色用茶水熄了香爐。


    香氣經久不散,已不知燒了多久。


    不消一刻,宋吟晚那白皙麵龐便透出了誘人粉暈,「這香不會是——!」當即尋去床頭不遠的那隻紅木鑲雲石大圓櫃。


    隻見從薑玉珠那得的鎏金葵瓣香盒,同另幾隻香盒放在一道。她略略抖著手打開,「……」果然是少了一塊!


    「怎麽?」封鶴廷走到了她身後。


    屬於男人身上的幽沉冷香欺近,光是站在那就極具侵略性和野性。


    宋吟晚雙腿莫名一軟,為心底刹那迅猛湧上的強烈渴求羞得想遁地。封鶴廷及時扶住,二人俱是如過電般的輕顫。


    她抿緊了唇,臉色饒是尷尬,「四叔,可有解這種香的法子?」這一刻,真真是弄死薑玉珠的心都有了!


    迎上男人漆黑深眸,如墜一片濃鬱霧色。


    腿軟得更厲害了。


    浸濕後的灰煙嫋嫋,未過多久便徹底熄滅。


    「有。」男人幽幽注視著她。


    宋吟晚心底一鬆,臉上浮現的驚喜之色戛然止在男人下一句話中。「同房可破。」


    那兩字如同魔咒,箍住了宋吟晚的心,陡然間繃得緊緊的。接下來,一陣旋轉,就被人抱著放在了床榻上。


    頎長的身子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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