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晚:「……」她順著囁喏啟口,「我這方接手就要操辦這樣大的場麵……」


    「四弟妹莫擔心,我自是會幫你的。」封顧氏笑眯眯地給她喂定心丸,「再不濟還有你二房嫂嫂。請的是官員女眷,這一半為的是你這些個侄兒,另一半也是為你跟四叔,四叔病了之後同僚掛心,也該感謝一番才是。」


    「有嫂嫂這話我就安心了。」宋吟晚被搭著肩頭,瞧著封顧氏也嬌憨笑了笑,一副不知她算計的模樣。


    這一幕落了封老夫人眼裏,也扯了嘴角。封顧氏這會兒提勞什子宴席,絕沒安什麽好心。


    她照著二房說的意思說道完了,達到了目的,便讓人退了。


    封顧氏出門的時候還挽著宋吟晚胳膊,鑰匙交給了她,還要拉著說道一番。


    宋吟晚餓著肚子應付到這會兒,有些發昏難受。「大嫂,要不還是明天我來請教。」


    「四弟妹不知道,要掌管這家一點不容易,光是……」封顧氏正說的興頭上,要好好說說她這些年的不容易呢。


    「大嫂不是要拐走我媳婦兒罷?」一道高大身影站在了棲梧苑的月拱門那,正是出來尋宋吟晚的封鶴廷,嘴角噙著極淡的笑意,還補了一句,「都這麽晚了。」


    意思,便是她該識趣歇了。


    封顧氏鬆開了宋吟晚,笑嗔道,「我敢有膽子把四叔的人給拐跑了不成?」


    「那可說不準。我夫人人善軟弱,讓人哄一哄就找不著北,我可得多顧著點。」本是說笑的話,讓封鶴廷正經一說,可沒了玩笑意思,反像是敲打似的。


    封顧氏有些掛不住臉,訕訕走了。


    而宋吟晚的注意力停留在人善軟弱那幾字,比起她說自個溫柔講理時還嚇人呢。


    等到她被領迴了雲隱齋,發現擺了一桌子菜,都未動過。


    「小姐怎麽去了那麽久,侯爺都讓人把飯菜熱兩迴了。」


    宋吟晚又意外,四叔等她一塊用飯,還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也有些受寵若驚。


    封鶴廷瞥了過去,發現她仍拘謹坐著,便岔開了話,「蝦。」


    宋吟晚瞅著麵前那一大盤蝦子,從裏頭夾了一隻。足有手掌那麽大個兒,蝦殼上沾了雪白鹽巴粒兒,拷出來的帶了種特別的鮮香。


    殼兒輕輕鬆鬆就去了,露出裏麵緊致微彈的蝦肉。


    她剝好了給放到了封鶴廷碗裏,自己則接了眠春遞過來的巾帕擦了擦手。


    「……」封鶴廷看著疊在最上麵的蝦肉,本意是讓宋吟晚趁熱吃的。


    宋吟晚尋思著又給多剝了兩個,四叔想吃卻又不想剝殼,跟喬二哥那悶騷性子還真像。


    而封鶴廷吃著宋吟晚親剝的蝦子,嘴角總不由翹著。


    一頓飯,岔了思路,但用的都甚是愉快。


    飯畢,眠春奉上了茶。


    宋吟晚吃飽了,品著香茗整個人愜意柔和。


    白日裏的浮熱已消盡,夜晚西風送來些許涼意,叫人覺得舒適。


    封鶴廷瞧著她的側顏,雖完全變了模樣,但舉手投足無疑殘留了影子。他看著她,依然是在看‘她’。


    「今日入宮受太後傳召,問的都是你。」


    宋吟晚腦海裏浮現皇太後慈眉善目的臉,脫口問,「皇祖母可安好?」


    「嗯。」封鶴廷頓了頓,「太後甚是掛念,想來不若你親自入宮麵見的好。」


    宋吟晚不知他為何咬重了‘麵見’二字,嚼來複去,想到了兩人成婚便是太後做媒。而她曾聽喬二哥提起過,四叔的婚事由不得自己。


    如太師之女,亦或是薑國舅的外甥女趙漣。


    封鶴廷越受聖上眷寵,背後猜忌便越多。官家年輕時披掛上陣,多有舊疾,雖是壯年,但身體近年卻每況愈下。


    五年前,太子駕鶴而去,東宮之位懸空已久,方才有了周薑之爭,朝堂暗鬥。封鶴廷便成了兩方極力爭取的人。


    也無怪四叔說‘府裏眼線諸多’,宋吟晚思緒翻滾間猛地想到了自己。


    她這第三任,是求來的太後懿旨。太後與周皇後的背後,是周家勢力!


    ——以宋吟晚那性子,還真是最好操控的棋子了!


    宋吟晚卯不準他意思,照心裏頭想的老老實實道,「還是等緩過這陣子,我剛從大嫂那接了掌家鑰匙,好多事兒忙。」


    「嗯。」


    這麽明顯的推托之詞,封鶴廷那似乎沒什麽反應。


    茶水喝完了,時辰還尚早。


    宋吟晚拿起眠春找來的話本子打發時間看,封鶴廷明明有書房可去,可偏沒去,就著博古架旁的書桌用。


    兩邊沒挨著,但也沒隔多遠,氣氛靜謐好極。


    侍候的下人識趣退了,燭火悠悠晃晃,房裏隻餘下唰唰的翻書聲響。


    看了一會兒,宋吟晚有些口幹,還貪著白日在豐樂樓嚐到的新鮮味道,便叫枕月去把冰鎮的梅子酒拿過來。


    仍是一冰盆子裝的,擺在桌上,頓時漫開一股清冽的香氣。


    宋吟晚接到了封鶴廷投來的目光,咧嘴一笑,「秦太醫囑托過,侯爺切不可貪涼。」


    如此,便隻有自己獨享了。


    她抿了一口,入口清涼爽口,迴味是甘,不由地微微眯起眼睛,體會的是從前不曾有過的痛快,甚是滿足。


    封鶴廷看破她那點心思,什麽也沒說,光是用眼瞧。瞧那被酒液浸潤了的唇,在燭火映照下的麵龐,蒙上瀅瀅玉光,隨著吞咽動作,媚而不可方物。


    偏某人還不察,小舌舔過唇上殘留的酒液,微張的唇瓣,想也可知的潤澤柔軟。


    封鶴廷微蜷起抹過她嘴角的左手在身側,忽而繃緊了身體,咳了一聲,「豐樂樓的酒往往是後勁足,貪多易醉。」


    「是麽?」宋吟晚攏共也才兩杯,還覺得怪香甜,並不拿他的話當迴事。合著是他喝不上,殊不知那話尾音拖長,已經是有些微醺了。


    一張如白玉的小臉兒透出粉潤,黑亮的杏眼彎彎,兀自樂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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