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繡。”令狐秋遲疑地喚道:“你發現了什麽?”


    秦錦繡緊緊抿住嘴唇,轉向令狐秋和方正,神色凝重地吐出兩個字:“賬冊。”


    “賬冊?”方正臉色微變,“你是說……”


    秦錦繡點了點頭,“我想這些金銀珠寶在賬冊中一定有所記載。”


    “我知道了。”反應極快的令狐秋也恍然大悟,“曹將軍和劉巡防數十年搜刮百姓、賣官鬻爵、克扣軍餉得到的所有財物,應該都在這裏。”


    “不錯,”秦錦繡盯著泛著光澤的銀黃之物,“這才是他們來靈歸寺的真正目的,劉巡防是來探路的,怪不得他們死前都毫無防備,果然是熟人作案。”


    令狐秋緩緩搖頭,“隻是,這麽一大筆寶藏,是如何運送到靈歸寺的地下?你們也毫不知曉?”


    秦錦繡和方正眼神交融。


    方正突然眸光一閃,“金佛?”


    秦錦繡瞬間也瞪圓了雙眼,“對,我怎麽沒有想到呢,是林叔?”


    “對,你還記得嗎?當時林叔送鑄造金佛的金子上山時,足足運了半月之餘。”方正眉心微擰地說道。


    “是呀,當時,靈元還特意吩咐靈若和寺中的僧人在山腳下接應林叔,那時,因為山路不好走,他們便將金子放在馬背上,而自己走路上山。”秦錦繡陷入迴憶:“當時,我還問過靈若,怎麽運送這麽多天,他迴應說:佛家以慈悲為懷,不忍心馬兒背太重的東西,所以寧願多走幾趟。”


    “對,靈若的確說過這樣的話。”方正眼神暗沉,“看來,果然一切因金佛而起,他們是有備而來。”


    “或許是他們偷了曹將軍的金庫?”令狐秋喃喃自語,“不對,曹將軍的金庫不會輕易得手的。”


    方正用力唿了口氣,重重喘息,“雖然不知道他們和曹將軍、劉巡防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劉巡防和曹將軍是為金銀珠寶而來。”


    “不錯,我們已經找到了真相,當務之急,必須立刻離開這裏。”秦錦繡瞄著臉色發白的顧硯竹,“這裏的空氣越來越少,再呆下去,恐怕我們會憋死的。”


    “這麽嚴重?”令狐秋驚叫地掃過四周,揉了揉眼睛,的確也感到有些頭暈目眩,身子微微晃動。


    “走。”方正神色寒冽,穩住微晃的身子,“快走。”


    四人相互攙扶,匆忙地沿著原路返迴,但走到磨坊下的小溶洞時,卻發現通往地窖的小洞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


    令狐秋又急忙去查看通往磨坊的出口,依然被擋著嚴嚴實實,難以撼動。


    “怎麽辦?”顧硯竹的臉色愈發青白,“兇手發現我們了。”


    “他們想困死我們?”秦錦繡失落地說。


    “你們讓一讓,我試試能不能將石頭推開。”令狐秋暗自提了口真氣,化在掌心,奮力地朝大石頭推去。


    但掌風的力氣很小,大石頭紋絲未動,令狐秋卻打了個大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小心。”方正及時扶住虛弱的令狐秋。


    消耗太多體力的令狐秋感到眼前一黑,勉強倚在石壁旁,盤膝坐在地上,閉上雙眼,試圖調整平息的氣脈。


    “令狐大哥。”顧硯竹掙紮地擺脫秦錦繡的手,走到令狐秋麵前,心疼地喊道:“令狐大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令狐秋緩緩放在手臂,睜開雙眼,帶著分歉意說:“都怪我學藝不精,關鍵的時候,沒了力氣。”


    “不能怪你。”秦錦繡忙俯身解開令狐秋脖頸下的暗扣,又脫下自己的衣裙,在空中來迴扇動,加速空氣的流動,“還好,我們已經走到這裏,接近地麵,如若還停留在剛才的地方,恐怕……”


    “那怎麽辦?”令狐秋垂頭喪氣。


    “不如,我們齊心合力,看能不能嚐試地推開大石頭。”方正自幼在寺中長大,極為堅持。


    “好,我們試試。”秦錦繡走到大石頭前。


    “你覺得還好嗎?”方正心疼地問道。


    “嗯,我還撐得住。”秦錦繡偷偷地重咬舌尖兒,用來保持心智的清醒,如今令狐秋和顧硯竹顯然已經體力不支,自己和方正千萬不能倒下,否則連一分逃脫的希望都沒有了。


    “好。”方正欽佩地迴應。


    兩人使出渾身的力氣推動大石頭,但大石頭隻輕輕晃動了一下,便再也沒有動過。


    “不行。”秦錦繡氣喘籲籲地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方正也累得滿頭大汗,靠在石壁上重重地喘息。


    “你們別白費力氣了,侍衛會來救我們的。”令狐秋有氣無力地說。


    “看來,我們隻有等人來救我們了。”顧硯竹沮喪地垂下手臂。


    “哎,我要是會乾坤大挪移就好了。”秦錦繡索性也坐在冰冷的地上。


    “乾坤大挪移?”對武藝癡迷的令狐秋不解地看向秦錦繡。


    “呃,就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武功。”秦錦繡苦笑,“我也是聽說書人亂講的。”


    “哦。”令狐秋失落地點點頭。


    “金牌侍衛對靈歸寺不熟悉,很難找到這裏,我們是撐不到那個時候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另尋新徑。”方正語氣誠懇,“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出口。”


    “別去。”秦錦繡死死拉住方正的手,“沒用的,即使你找到出口,我們也未必有力氣爬過去了。”


    “那……”方正迎上秦錦繡殷切的眼神,“難道我們隻能一直等下去。”


    “那就要看靈元和林叔了。”秦錦繡苦澀地迴答。


    方正的心又沉了一分,望向堵在洞口冰冷的大石頭,糾結萬分。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保存體力,”秦錦繡拉住方正的手,又牽住令狐秋和顧硯竹的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許放棄,別忘記,我們是團隊,一起撐下去。”


    “好,不放棄。”令狐秋激動地說。


    方正從香囊中取出三顆小藥丸,分別遞給秦錦繡、令狐秋和顧硯竹,“這是我親手配置的養身丸,對保持體力有益處,你們快服下。”


    “多謝方大哥。”顧硯竹含服小藥丸,覺得舒服了許多。


    令狐秋也利用藥力不停地調息著體內的真氣。


    洞內瞬間安靜下來,四人的心裏都做了最壞的打算。


    秦錦繡朝著大家莞爾一笑,噗的一聲將油燈熄滅,小溶洞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秦錦繡依偎在方正懷裏,靜靜地坐著。


    顧硯竹也因為體力不支,順勢倒在令狐秋的肩膀上。


    良久,小溶洞內的空氣越來越少,四人漸漸虛脫。


    “我們會死嗎?”顧硯竹打破了寂靜。


    “不會的。”秦錦繡知道,越是危難的時候,越要給人希望,隻要有信念,就一定能撐到最後。


    “其實,死了也好。”顧硯竹朝令狐秋的懷裏湊了湊,“不能同生,但求同死,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寥。”


    “不會的,不會的。”秦錦繡顧不上身體的不適,大聲地阻止“哎。”令狐秋發出一聲長歎,“早知道今日,不如我多帶些人手上山了。”


    “是我連累了你們。”方正歉意地低吟,“是我執意帶錦繡到靈歸寺的,才有了後續的劫難。”


    “你們千萬別胡思亂想,千萬別睡覺,不如,我們一起說說心裏話吧。”秦錦繡開始為大家打氣。


    “是臨終遺言嗎?”令狐秋苦笑。


    “呃,”秦錦繡頓了頓,責怪地說:“呸呸呸,我們都不會死,說什麽臨終遺言。”


    “那說什麽?”令狐秋自言自語。


    “嗯,佛家不是有什麽無遮大會嗎?”秦錦繡隨口一說:“不如我們也開個無遮大會,說說心中的遺憾,心中的夢想。”


    “這個主意好。”令狐秋露出頑劣的本性,“誰先說?”


    “我們輪流說,誰也不許落下,說什麽都行,夢想也行,遺憾也行,總之,誰也不許睡覺。”秦錦繡盡量調動每個人身上的正能量。


    “好。”顧硯竹隨聲附和,“我先說,我以前最大遺憾就是女兒身,我們顧家,世代是仵作,偏偏到我這代便斷了,所以,我總是想,若我是男子該多好。”


    顧硯竹輕輕微笑,“可是自從遇到錦繡姐,我才知道,女子也可以成為出類拔萃的仵作,我好高興,真的要謝謝錦繡姐,讓我實現了畢生的夢想。”


    “怎麽能謝我呢?這些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秦錦繡鼓勵顧硯竹,“等我們出去後,仵作私塾還要擴大,有你忙的,到時候,可嫌累哦。”


    “不會的。”顧硯竹轉向令狐秋,“令狐大哥,你有什麽夢想嗎?”


    令狐秋微微歎了口氣,“我有什麽夢想?若是真的有夢想,那就是生在尋常百姓的家裏。”


    “哦?”三人齊齊詫異地驚唿。


    “哎,一言難盡,總之,若是有來世,我是絕對不會投胎到皇家的。”令狐秋坦言,“榮華富貴倒不如平平淡淡。”


    “哎,人生真是處處圍城。”秦錦繡感慨萬千,輕輕推了推身邊的方正,“你呢?”


    但方正卻無聲無息,沒有一絲迴應。


    秦錦繡急忙驚叫:“方正,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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