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低聲哽咽,緩緩抬起頭,看向秦錦繡和方正,落寞的眸光中夾雜些羨慕,“世上最圓滿的姻緣,便是郎情妾意,夫妻同心,就向方大人和方夫人這般夫唱婦隨,親密無間,實屬難得。而我自幼淪為風塵女子,至死不渝的情誼注定此生與我無緣,對與湘公子,我也心知肚明,無非隻是在心中想想,由著自己任性罷了。”


    “不會的。”秦錦繡明媚地眼神迎上失落的明月,“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世上的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老天都會一視同仁,隻在於我們每個人如何去想,如何去做。如果我們總是一味的傷感哀愁,怨天尤人,幸福就會與我們擦肩而過,而相反,若是我們心中懷著堅定的信念,鼓足勇氣去努力實現時,幸福就會離我們越來越近。”


    秦錦繡麵帶微笑,甜美地說:“當幸福真正來臨,我們再迴過頭,想想初衷時,你就會發現,隻不過是自己多愁善感,看不開而已。人生苦短,生活不易,又何必一念執著?”


    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看明月的反應,秦錦繡卻感到方正執著堅定地眼神緊緊盯著自己。


    艾瑪,方才的話,好像用在自己和方正身上也合適呀,秦錦繡膽怯地微微低下頭,刻意地避過那道炙熱的眼神,心中隱隱作痛。


    有句話,叫做天意弄人,穿越千年來到這裏的自己和方正便是如此.


    自己並不怕前方的路荊棘密布,苦難險阻,怕的是傷了他的心,破壞了他原本美滿的人生軌跡,因為麵對命運,自己無能為力。


    若是有一種愛,叫做放棄,自己寧願揮刀做那無情人,隻為成全他的一世幸福!


    秦錦繡無奈地咽下喉間的一記鹹甜,心如刀絞。


    “方夫人?”明月輕聲喚著失神中的秦錦繡。


    “哦。”秦錦繡故意大聲地應答,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方正的眉宇間卻透過淡淡的憂傷,隱藏在寬大衣袖中的雙手,緊緊攥著。


    莫要相戀,莫提遺忘,兩人都避過了傷心的執念。


    傷心痛楚中的明月哪裏知曉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因為,此刻,她所有的心思都陷在湘公子身上。


    隻見她微微頜首,盯著殘玉,苦苦歎過,“多謝方夫人的提點,方夫人心胸寬闊,真摯坦誠,想法又別出心裁,真是令明月佩服,正如方夫人所言,事到如今,明月也隻能慢慢放手,將他徹底遺忘。”


    秦錦繡鼓勵地眼神看向明月,“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但願如此。”明月苦澀迴應,飽含傷楚的清淚滴落在手心中,化在冰冷的殘玉上,了卻無痕。


    屋內頓時陷入了寂靜。


    迴神的方正忽然注意到盈盈暗光的半塊殘玉,低聲沉穩地問道:“不知,這半塊玉佩有何來曆?”


    明月拭去眼角的淚光,柔聲說:“對了,我忘記告訴你們,我藏了私心,其實,這塊玉是在溪園的岸邊撿到的。”


    “溪園岸邊?”秦錦繡也緊盯著殘玉:莫非與琉月和湘公子有關?


    明月輕輕拂過殘玉,“是呀,當日更夫發現琉月的屍身後,花坊中的所有姑娘都聚到溪園,溪園亂作一團,我也隻能裝作幸災樂禍的模樣,而在眾人不注意時,找到河岸邊撿到此塊殘玉的。你們瞧,這原本應該是塊完整的玉佩被一分為二了,玉佩上似乎還有刻字,但至於是我們字?我琢磨了許久,也沒有看不明白,到底是我才疏學淺了。”


    明月又低聲凝神道“我當時也沒覺得這半塊玉佩有何不妥,還一味的猜測是哪位醉酒的客人或姑娘遺落在河邊的,可是後來,我隱約地想起,以往,琉月在世,每次湘公子來花坊時,腰間的荷包裏,似乎也半隱著一塊殘玉。”


    “你是猜測,這是湘公子和琉月的信物?”方正緊盯著殘玉上模糊的字跡,陷入沉思。


    “對。”明月點頭,“說起此事來,我真是慚愧萬分。畢竟是偏得了琉月的東西。可我真是情不自禁,隻要一想到自己和湘公子同執一塊玉佩,我就莫名的歡喜,每當入睡之前,思念湘公子而無法入眠時,我都會拿起這半塊殘玉,細細品味,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心,我……”


    說著說著,明月眼前又是一片氤氳成雲。


    秦錦繡卻瞪圓雙眼,眸光淩厲,“你太受感情所羈絆,在我們這些外人看來,這塊殘玉的主人極有可能是湘公子。你也沒有真正看過琉月佩戴此物,一切僅僅是你的猜測而已。而畢竟這半塊殘玉是在琉月屍身旁發現的,湘公子也有重大的嫌疑。如果此事是真的,那這半塊玉佩就是證明湘公子在琉月遇害前後,來過花坊的關鍵性證據。”


    秦錦繡更近一步,直言重語:“也就是說:湘公子就是謀害琉月的兇手,而琉月愛慕湘公子,即使蘇醒之後,也不願苟活,寧願自溺身亡,一切都順理成章。”


    “不會的,不會的。”明月激動得連連擺手,堅定地說:“湘公子是不會謀害琉月的,這一定是琉月佩戴之物,是兇手移動她身子時無意中落下,一定不是湘公子的。”明月不停的重複,情緒慌亂,顯然受到極大的觸動。


    秦錦繡和方正不動聲色的眼神交融,會意於心。


    良久,方正側目相問:“你為什麽如此篤定這半塊殘玉是琉月所有,而不是湘公子的?”


    “因為,因為……”明月支支吾吾地低下頭,麵帶羞澀。


    “難道你發現了什麽?”秦錦繡見明月猶豫不絕,試探地問道。


    “我……”明月嬌媚的雙頰上泛起絲絲紅潤,“此事說來慚愧,讓方大人和方夫人見笑了,因為我每夜都會將這半塊殘玉,當成湘公子捧在胸口,放在唇邊……”


    明月眸光低垂,沉吟道:“我發現殘玉上麵隱約有淡淡的胭脂香氣。似乎還是琉月喜愛的茉莉清香,這就說明,隻有經常貼身佩戴此物,才會沾染上胭脂香氣,所以怎麽可能是湘公子呢?”


    “原來如此。”秦錦繡緩緩點頭,瞄過明月,真沒想到,她竟然對湘公子迷戀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歎,可憐。


    而方正卻緊緊盯著半塊殘玉,蹙眉相問,“聽聞明月姑娘熟讀經書,擅長吟詩做畫,難道猜不出玉佩上的字嗎?”


    明月落寞地搖頭,將殘玉放在桌案上,“我也疑惑此事,此字看似熟悉,但實在猜不出到底是什麽,不知方大人可認識?”


    方正輕輕拿起殘玉,迎著明媚的陽光,仔細看去,隻見玉佩的中間有半個圓環,圓環內刻著一個筆劃很多的字,比常用的漢字,多了幾分繁冗,又比複雜的花式篆刻要簡潔得多,難道是……


    方正心中大驚,臉色微變。


    “方大人可認識此字?”明月驚喜地問道。


    “我隻是猜測而已,還需要迴去查查古籍,現在還不能確定。”方正眼神幽深地迴應。


    “那就好,既然如此,這半塊殘玉就交給方大人保管吧,若是有機會,請轉交給湘公子。”明月低沉而語,“我與他此生無緣,但願來生,我能趕在琉月之前,遇到湘公子,了卻此生的心願。”


    “明月……”秦錦繡見明月如此真性情,猶豫著是不是將寧子浩過逝的消息告訴她,但此刻告知她,她能承受得住嗎?


    秦錦繡抬起頭看向方正。


    方正果然阻止住秦錦繡,示意其先緩一緩。


    秦錦繡默默地點頭應下。


    眉頭緊鎖的方正將殘玉輕輕收起,麵色凜然地說道:“那就多謝明月姑娘了。”


    “方大人客氣。”明月有些失魂落魄,失去了往日明豔纖秀的光彩,轉向秦錦繡低聲說:“關於湘公子的任何事情,方大人和方夫人還有什麽疑問,明月若是知曉,一定知無不盡,傾情相告,也為自己曾經做下的錯事,做些彌補。”


    “謝謝。”秦錦繡喜上眉梢,眸光一閃,鍥而不舍地追問道:“明月,你最後見到湘公子是什麽時候?”


    “嗯。”明月陷入沉思,“我最後一次見到湘公子,就是上次你們偷偷潛入海棠苑那天。”


    “哦。”秦錦繡苦不堪言,明月果然有些手腕,騙得自己好苦。


    方正更是黑著臉,一語道破:“其實,當時,他並沒有走,他就坐在這裏,對不對?”


    明月抿了抿嘴唇,歉意地緩緩點頭,“看來什麽事情都瞞不過方大人的慧眼,正如方大人所言,湘公子當時,就坐在屏風後椅子上獨自飲茶。”


    “那你告訴我們的毛毯和熏香一事,可都是真的?”秦錦繡想到了關鍵的證物。


    明月頓了頓,焦灼地迴應,“方大人和方夫人請放心,那日我所言,都是真的,因為,湘公子隻是讓我過來探探你們的底細,他非常關心琉月的案子。”


    “哦?”方正冷笑道:“我倒是糊塗了,他明明在縣衙告訴我們殺害琉月的兇手是月濃花坊背後的金主,而如今看來,那背後的金主是他的親生父親--寧莊主。他到底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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