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邶沒什麽興趣地迴答,「沒錯,陰沉、狡猾、冷酷,我不就是這樣的嗎?」


    她好氣又好笑的繼續循循善誘,「哪有人這麽定義自己的啊?說我笨,你才笨咧。前年要不是你冒著風險去瑞士融資的話,今天不知道會有多少家分公司不在了?又有多少員工早就迴家啃老了?去年要不是你一口否決那個開發建設焚燒垃圾的發電廠的計劃的話,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的居民以後都要生活在霧霾裏了。還有你接下了管理員一職,幫了我一個大忙,這些都不能說明你是個好人嗎?」


    「融資、糾正錯誤的經營方向,這些都是我接下總裁一職應盡的責任,至於答應妳做管理員,這個倒確實是出於私心,因為想泡妳嘛。」他淡定地說破一切,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好事,他隻是在其位謀其事罷了,如果不在這個位子上,他也會很高興隻是每天開著遊艇去海上釣魚的。


    「泡?」錢琯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當我是辣椒嗎?你是想把我做成一道菜嗎?」


    「當妳是我的菜,所以不是泡椒而是泡菜。」他笑道。


    「真是敗給你了,好了,既然你這麽不情願承認你是個好人,那你就成為我一個人的好人吧。」她拉迴身體,緊緊貼在他的背上,唿吸間都是他沐浴後的淡淡香氣,對她而言他再陽光不過、他再好不過,從今往後隻要她知道他的好就行了。


    「我才敗給妳了。」這條路的終點就快抵達,燈火輝煌的董家大宅,類似英國白金漢宮一樣的建築,這一切對他而言都抵不過身後人兒的一個微笑甚至一根頭發,他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也不在乎自己擁有的一切,他在乎的隻有她,也隻想擁有她。


    正大門前,十多名身高一致、長相英俊的侍從們有條不紊的迎接川流不息的客人們。


    當董邶把車直接騎到門廊下,所有人統統都傻眼了,彷佛被冰封住了一樣杵在那裏幹瞪眼。


    「少爺!」門內老管家一臉欣喜地迎了出來,「還不快扶少爺下來,幫少爺停、停車,還有去通知老爺和先生夫人,說少爺迴來了。」


    侍從們剛準備向他們伸出手,就被董邶殺手般淩厲的眼神給嚇了迴去。


    「我的女人隻有我能碰。」他狠狠地放下腳撐,下了車,然後親自把同樣陷入呆滯之中的錢琯琯扶了下來。


    「少爺、小姐,這邊請。」老管家在前麵領路道。


    錢琯琯看看董邶又看看金碧輝煌的屋內,搖著腦袋驚歎道:「認識你這麽久,頭一迴體會到你是個有錢人的事實。」


    跟她搶宵夜的泡麵,有時賴在她的床上裝死,幫她扛水上樓,和她一起抄起掃帚打跑來找孫小敏麻煩的變態……這些是堂堂奧達光伏集團總裁visley.董,董邶會做的事嗎?


    身邊這個男人到底還是不是不久前買情侶裝給她的那個男人啊?二寶和董邶是同一個人嗎?眼前的金玉滿堂、富貴逼人教她心裏直打鼓,二寶是可以屬於她的,可董邶呢?董邶可以嗎?


    「貧窮還是富貴,很多時候取決於投胎的技術。」董邶淡淡然地迴道:「毋庸置疑的,在這方麵我比妳這個包租婆是稍稍強了一些的。」


    「那以後叫你投胎達人算了。」他的冷笑話別人或許不受用,可對錢琯琯這個笑點極低的人來講已經足夠一掃她的煩惱和不開心了。


    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走,偶爾看她時她也在看他,眼睛裏的影像與本人一樣,都刻在了彼此身上。


    「邶兒,快過來,爺爺正等著吶!」董邶的母親在客廳的最南麵向他們這邊招著手。


    董邶並沒有因為母親的召喚而加快腳步,他永遠不會為了所謂的麵子和場麵而假裝他很愛他的父母,就像他的父母總是表演著愛他而不是真的愛他一樣,他不會那樣做的,死都不會。


    錢琯琯不禁往後躲去,緊貼著他、緊跟著他,她總覺得前麵那位女士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嫌棄,而二寶是唯一會保護她也是能夠保護得了她的人。


    「這位還是那位錢小姐嗎?」坐在美式田園沙發裏的董老爺子抬頭仔細看著錢琯琯問道。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迴道:「老總裁大人,您不記得我了嗎?我確實姓錢,原來二,不,總裁,總裁大人的人臉識別障礙症是遺傳自您啊。」


    「人臉識別障礙……」董老爺子細細咀嚼著這個詞,突然就笑開了,「有意思,我跟這小子確實都有這麽一個毛病,說白了就是目中無人啊。」


    「不、不是的。」她連忙搖手加解釋,「人臉識別障礙是一種病,不是有意去無視而是控製不了自己的心,心門關閉,就看不到風景,不知道也就不想知道,不了解也就不想去了解,當孤獨成為習慣,孤獨就成為了城堡,保護自己也囚禁了自己。」


    董老爺子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去,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一旁的兒子媳婦見了忙出聲責備錢琯琯,「妳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女孩子要端莊自重懂嗎?」


    「對、對不起。」她馬上縮迴了董邶身後,幹嘛要那麽多嘴呢?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了,況且她也確實沒有什麽才。


    「為什麽要道歉?」董邶突然冷笑起來,「她說的不對嗎?哪裏不對了?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覺得一個人待著才是最正常的,所以對任何一切都漠不關心、滿不在乎,所以記不住別人的臉,記不住別人所擁有的高興或痛苦的情緒,所以這確實是病,難道不是嗎?孤獨成癮,沒有希望、沒有渴望也沒有失望,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沒錯,我就是這麽活著的,連自己都是可有可無,哪有什麽閑心餘力去關注別人。」


    沒有心的機器人雖然力大無窮,可是卻連傷心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這恐怕就是他的悲哀吧。


    「沒錯,她沒有錯,錯的是我還有我的教育方式。」董老爺子也開口道,他雖然脾氣不好但也從不記恨那些執理之人。


    「也不是什麽大毛病,別介意啦!」錢琯琯輕輕拉扯著董邶的衣袖安慰道:「至少你已經開始記得住小敏她們的臉了不是嗎?不是連蘭蘭前天嘴角起了個火氣泡都注意到了嗎?」


    他突然將她摟在胸前,笑道:「那是因為她們都是大美女。」


    她吸著撞疼的鼻子,仰頭瞪住他道:「我是潛力股知不知道?我以後會長得比她們都美的!」


    「妳幾歲了,妹妹?」


    「反正比你小就行了!」


    董邶的父母正想上前阻止他們吵鬧,卻被董老爺子用手杖攔了下來,「年輕人有朝氣是好事,你們都去接待客人,別妨礙他們。」


    老管家心領神會了老爺子的意思,忙殷勤招唿兩位小主子去偏廳享用熱飲甜點。


    錢琯琯隨便挾挾,手裏的碟子就已經堆起了小山。


    「再接再勵,貪吃鬼。」拿走她手裏的碟子,董邶寵溺的遞過自己的碟子。


    「每個都好好吃的樣子,你不覺得嗎?」她眼睛閃亮地繼續掃貨,圓的、方的、甜的、鹹的、各式各樣的小蛋糕實在太對她的胃口了。


    他也覺得好吃,不過不是蛋糕和餅幹,而是饞得不停咂嘴的她,另一隻手不禁揉上她的發,還是那樣蓬鬆得有點亂糟糟,卻也異常溫暖,因為她本身就是顆小太陽啊。


    她扭頭朝他傻笑,勾起嘴角扮萌道:「當我是狗咩,摸一次五百塊錢。」


    將她滿是錢的腦袋輕輕推開,笑道:「那妳還欠我一百次被摸,除非妳把這些點心全都放迴去。」


    「嘻嘻,開玩笑的咩,小氣鬼。」她忙將碟子護進懷裏,然後屁顛屁顛的跑到隔壁桌去挑選餡餅了。


    除了笑他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原來幸福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迴到位子上吃得正香的時候,卻迎來了不速之客,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被甩的前女友,張氏的千金張婷。


    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剛剛那樣的場景,張婷不敢相信更恨之入骨,完全將他們當成了一對狗男女來看,她堂堂張氏財團的千金,會比不上一個傻乎乎的小姑娘?他董邶是不是故意要她丟瞼?


    張婷怨毒地看著他們、走向他們,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她!


    還是錢琯琯先發現了她,抬頭困惑的問道:「這位小姐,我們認識嗎?」這位小姐身上的敵意也太過明顯了,簡直就像跑出電視機的貞子一樣陰沉又黑暗。


    董邶聞言迴頭,冷冷地問道:「妳誰?」


    「你不記得我是誰?」張婷張著嘴巴久久都合不上,氣得七竅生煙。


    「不管妳是誰,去別的地方待著,我沒空搭理妳。」他轉迴脖子繼續看著他的寶貝,輕柔地為她擦去嘴角的奶油。


    「哈!哈哈!」張婷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也像是隱忍著什麽巨大的憤怒似的,發出讓人不舒服的冷笑聲。


    「她是不是生病了?」錢琯琯咬著蛋糕叉問道:「她看起來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妳就是愛多管閑事。」他無奈地抬手招來侍從,「把我身後的那位小姐帶去休息,如果病情嚴重就請班醫師去看看。」


    侍從即刻走到張婷麵前請她去客房休息。


    「你們、你們!」堂堂的千金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張婷氣得渾身發抖,腳下高跟鞋鞋跟都快被跺斷了,可是麵對企業實力更強的董家她又能如何,隻能咬碎了牙齒往肚裏咽不是嗎?再者要是大吵大鬧起來,丟臉的還不是被甩、被拋棄、被遺忘得一幹二淨的她嗎?


    「她?」錢琯琯看著對方扭曲的臉,總覺得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可能會出什麽事。


    董邶伸手扳正她的臉,不願她看著他以外的地方,「好了,有人會管,妳需要做的就是快點把這些吃完,吃完了我帶妳到處走走,不是想坐直升飛機嗎?等會兒帶妳兜一圈怎麽樣?」


    「真的假的,你開還是我開?」她孩子般興奮地嚷嚷。


    手捏著她的鼻尖輕晃,他笑著說明,「我是有駕照的,不管是汽車、遊艇還是飛機的駕照我都有,我在二十歲之前就都考全了。」


    「哇!」她滿眼星星地看著他,拍著手不吝表揚道:「你好聰明、好能幹、好厲害啊!」張婷終於受不了的走開了,如果可以她真想捂住耳朵,那個對她隻有尖酸刻薄以及冷漠冷酷的男人,如今對著另外一個女人竟是如此的不同,溫柔又寵溺……為什麽命運偏偏對她如此不公平?


    也許對張婷而言,她確實遭受了不公平對待,但是感情的事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付出未必就會獲得,愛情本身就是一場賭博,賭得起就要輸得起。


    錢琯琯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張婷踉蹌的背影,慢慢將目光移至迴董邶的臉上,疑惑地問道:「你們真的不認識嗎?」


    「誰?」他顯然已經把張大小姐給忘了。


    「剛剛那個女人啊,你到底認不認識人家啊?」


    「哦,那個誰知道,記不得了。」他咬著她吃掉一半的桃子,半點沒有想去迴憶的意思,認識他的人很多,而他認識的隻有幾個,尤其是眼前這位,是第一個能夠走進他心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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