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犯她,她不犯人,韋丹姬既然還是打算讓她死,這迴她不會再讓自己白受委屈,一定要好好的迴敬韋丹姬一頓。


    內心打定主意後,她即刻吩咐小意,“小意,趕緊去請方公公過來一趟。”


    “是。”


    方堂過來之後,蘇璿就將這封信拿給他看,說這是韋丹姬打算一箭雙雕,一方麵害她,另一方麵順便嫁禍給太有野心的許嬪,好一次除去兩個對手。


    方堂訝異的看看信,雖然內心依舊有些懷疑,但在不知不覺間己經多信了蘇璿幾分,“那麽娘娘,您接下來的打算……”


    “就按照原定的計劃,趁這個機會詐死逃宮,先到宮外暫避禍端,另外……”她的眸光慢慢黯下,“也要讓韋妃聰明反被聰明誤,自食惡果。”


    隔日傍晚,蘇璿依約來到望月池邊,沒過多久,她就發現埋伏在暗處的太監即將出來與她見麵,她假裝沒有發現他的身影,突然轉身離開望月池邊,而且離開的腳步非常快速,讓太監措手不及。


    太監沒有多想,趕緊小心翼翼的在後頭跟著她,蘇璿很快進到一處己經很久沒使用的院落內,太監怕跟丟了她,隻能加快腳步追過去。


    “啊——”


    太監都還沒進到院落內,就聽到裏頭傳來一記蘇璿的慘叫聲,他嚇了一跳,馬上衝進去,卻發現院落那荒廢的小庭院竟突然看起火來,而在火舌的中央,似乎倒了一個人!


    那人是蘇璿!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那裏有慘叫聲……”


    “有燒東西的味道,裏頭似乎失火了……”


    此時院落外出現侍衛的聲音,並且似乎正往院內走,太監心一驚,想要趕緊逃跑,他絕對不能與侍衛正麵碰上。


    “站住!是誰鬼兔祟祟的逃跑!”


    “真的失火了!快、快多找一些人來救火——”


    這一夜,王宮非常混亂,早己棄置不用的偏僻院落突然失火,火熄滅後竟發現了一個身分不明的女焦屍,而侍衛也逮住那名試圖想逃跑的太監,懷疑是他縱的火。


    隻是太監矢口否認,說他隻是恰巧經過,與那場火完全沒有半點關係,但侍衛根本不信他的話,仍將他逮捕入獄,準備好好調查一番。


    同一晚,小意焦急的尋找自己的主子,說主子獨自去望月池邊散心之後,就沒再迴來過了,種種跡象顯示,消失的蘇璿非常有可能就是那個燒焦的屍體,消息傳出之後,宮中陷入一陣恐慌,紛紛猜測蘇璿究竟為何會死於非命,而那個想害死她的人又是誰?


    然而蘇璿根本沒死,事實上那被燒成焦屍的是方堂幫她備好的替身,就在這混亂的一夜,她在安排下順利離開王宮,到宮外方堂為她置辦好的民居內躲看。


    計劃己經成功了一半,蘇璿努力不讓喜形於色,繼續忍耐,等待最好的機會離開這裏,去與眉黛會合,她們必須離開王都才能真正擺脫一切,重獲新生。


    又過了五日,蘇璿在清晨時用早己準備好的迷藥,迷昏了民居內的丫鬟及侍衛們,獨自一人離開,終於來到了眉黛暫居之處——


    “眉黛!”


    “小姐!”


    蘇璿一進到眉黛暫居的民居小跨院前,眉黛就興奮的緊抓著她的手,將她上上下下全都仔細看了一遍,“小姐,您好像瘦了些,住在宮裏的日子不好嗎?”


    “總而言之,一言難盡。”她苦笑的搖搖頭,“先別說這些了,咱們必須在城門打開的第一時刻就離開王都,這樣成功的機會最大。”


    “好,奴婢馬上去雇馬車,小姐您先在這兒等等。”


    眉黛很快就雇來馬車,城門一開她們就立即出城,往早己決定好的落腳處唐湖鎮前進,那裏距離王都約一個月車程,是個中型城鎮,不算太繁華也不是太偏僻,蘇璿打算先在那裏安穩的將孩子生下,之後要不要再換別的居處,到時再決定。


    從馬車的小窗望看後頭越來越遠的王都城牆,蘇璿心頭那股熟悉的沉重感又出現了,她不在乎與大哥再也無法相見,但為什麽……此時此刻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目前根本不在王都的男人——段元凜?


    “小姐,您在看什麽?”眉黛納悶的微整眉頭。


    “呢?”蘇璿迴神,淡淡一笑,“沒什麽,隻是趁這個機會,再望故鄉最後一眼而己。”


    不能再想了,從她踏出王宮的那一刻,就舍棄了與他有關的所有事情,兩人再也不會相見。


    往後的人生,是隻屬於她的全新人生,不再被任何人所左右。……


    蘇璿迷昏丫鬟及侍衛的事,方堂很快就知道了,他也同時驚覺自己被她給擺了一道,雖然完全想不透她想逃跑的真正理由到底是什麽。


    而等他想派人尋找時,蘇璿早就己經順利離開王都,找都找不迴來,既然如此他也隻能“弄假成真”了,真的當她己死,免得自己倒黴。


    三個月後,段元凜凱旋而歸,當他誌得意滿的迴到王宮,以為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時,才發覺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裏,後宮居然發生他意想不到的大事——


    “皇上,請相信臣妾,臣妾絕對是被冤枉的……”


    王宮偏殿內,韋丹姬正跪在殿階下哭哭啼啼,努力想要讓段元凜相信她是清白的,隻因被抓住的那名太監經查出來是她宮裏的人,雖然始終否認火是他放的,但沒有其他人能夠證明他的清白,因此他還是被當成殺害蘇璿的兇手,她也連帶受到牽連。


    而在她的旁邊,還跪了另一個女人,就是同樣被陷害的許嬪,隻是許嬪不屑的對她冷笑著,想看這一迴她還能如何逃出生夭。


    雖然邀蘇璿到望月池邊的信是一位自稱許嬪那兒來的宮女送的,但一來信的筆跡並非許嬪所有,再來,如果許嬪真要害蘇璿,又豈會笨到自留線索?所以這麽一分析,許嬪很有可能是被嫁禍的,可惜當初那位送信的宮女如今也不知下落,目前很難斷定許嬪是否真的有罪。


    韋丹姬當然辯解那位太監肯定是被其他嬪妃收買,好把罪行嫁禍給她,但逼問那名太監究竟被誰收買,太監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韋丹姬也還是有極重的嫌疑。


    坐在殿階上的段元凜冷看一張臉不發一語,所有打勝仗的喜悅全都被衝得一千二淨,隻剩滿心鬱悶。


    他不想再聽韋丹姬的解釋,對同樣站在殿階下,負責調查此案的官員命令道。“繼續查下去,務必將蘇嬪的死因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能讓真兇逍遙法外。”


    “微臣遵旨。”官員低頭領命道。


    “在確定真兇究竟是誰之前,韋妃由妃降為嬪,韋嬪與許嬪在各自的寢宮內閉門靜心,沒有本王的允許隨意走出自己的寢宮宮門,以真兇論處。”


    “皇上!”韋丹姬不敢相信的瞧看段元凜,他居然為此將她由妃降為嬪,還變相的把她關禁在自己的寢宮內?


    她不甘心!到底是誰反過來嫁禍於她,讓她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裏?


    相較於韋丹姬的驚愕,許嬪倒是欣然接受這個處置,反正倒黴的不隻有她一個,韋丹姬比她更慘,就算自己被連累,也值得了。“臣妾遵旨。”


    “皇上……”


    段元凜起身離去,完全不理會韋丹姬的哭喊,他臉色陰鬱的在宮廊上走看,腳步又重又快,害得後頭的太監們不得不快步跟著走,就怕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惱他,自己的下場會很慘。


    他不是迴到自己的寢宮去休息,而是一路來到蘇璿曾經住過的宮殿,在這座己經沒有主人的寢宮裏,處處透著蕭瑟之氣,非常寂寥冷清。


    來到寢居旁的小庭院,院裏由蘇璿親手栽種整理的小園圃早己荒廢,上頭雜草叢生,他己看不見她蹲在園圃旁輕鬆自得拔安神草的模樣,隻剩腦海中的記憶與荒廢的現實有看些許模糊的重疊。


    再進到她的寢房內,幹幹淨淨的房裏不再彌漫看淡淡的安神草香氣,她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點滴依舊隻存留在他的記憶中,在現實世界裏,他己經找不到任何她曾經存在過的跡象。


    如果有一日,您宮中的某個嬪妃覺得自己有性命危險,向您求救,您有什麽想法?又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後宮本就是女人的戰場,想要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須有些手段不可,想辦法自保是最基本的,而沒有自保能力的女人,被淘汰是自然。要是每個後宮嬪妃都奢望本王能夠保護她,那本王還有時間治理國家嗎?


    現在迴想起來,她並不是隨意問出這個問題,應該是早就察覺自己有危險,試圖向他求救,但他不但沒明白她的心思,還將她求救的路給堵死,讓她隻能一個人麵對這件事,然後,終究還是被淘汰了……


    是呀,她如果因為自保能力不足而被淘汰,照他原本的想法,這對他也沒有任何損失,為何他會因此感到胸口無比的窒悶,甚至是……懊悔?懊悔自己沒有在那個時刻察覺到她的不尋常,直至今日才恍然大悟,她曾經向他求救過……


    前所未有的失落悵然突然朝段元凜猛烈襲來,讓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個洞,非常不好受。他多麽希望能迴到她向他求救的那一刻重新開始,這樣他或許就有辦法挽迴一切,她也不會死了。


    您……真是無情……


    “嗬嗬嗬嗬……”


    他突然自嘲的狂笑出聲,終於明白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她說的對,他的確無情,就是因為對後宮妃嬪不曾放過任何真情意,他才能說出那些無情的話語,還能眼睜睜看看她們在後宮內互相爭鬥、暗耍心機,不管誰輸誰贏他都無關痛癢。


    然而她卻不一樣,在他試圖抓住她的心時,也在不知不覺間對她放入了真感情,越是抓不住她,他在她身上耗費的心思就越多,感情也放得越多,所以才會在失去她時第一次感到憤怒、後悔,甚至想不計代價的挽迴一切。


    但,人都己經死了,他又能如何挽迴?他隻能帶著這個懊悔繼續往前走,沒有退路可言。


    為何他領悟得這麽遲?與其現在才來後悔莫及,他寧願永遠不要發現自己早就對她動了心,而且還……收不迴來了……


    三年後,唐湖鎮——


    小女娃一個人在鎮外小道上行走,兩旁盡是茂密的林子,蟲鳴鳥叫聲不絕,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的大人在。她有著圓圓的臉蛋、嫣紅的雙頰,一臉單純傻氣的模樣看起來非常可愛,很是討喜。


    走看走看,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剛從林內打獵迴來的盛年壯漢,緊接看小女娃背後出現另一個女娃的聲音,開心的高嚷看,“爹、爹……”


    爹?小女娃停下腳步,微偏看頭,似乎不太懂“爹”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時另一個看起來比她大一些的女娃從她身後快速奔跑向前,直往壯漢的方向衝過去。“爹!”


    壯漢開心的揚起笑,輕輕鬆鬆就將奔向他的女娃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粗壯的手臂上,女娃也非常親昵的環住他脖子,父女倆感情看來很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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