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宮中太醫開的方子,藥膳,對鬱氣導致的咳症最合適。


    「還不是被豐恆氣的。」老王妃無力的往床上靠,丫鬟們機敏的給她墊上迎枕,老王妃調整了幾下,尋了最舒服的角度靠好,「吃了幾次了,也不見好,沒準是看錯了沒下對方子。」


    還是什麽醫癡醫魔呢,年歲那麽輕,能有多少能力。


    老王妃現在看到年輕人都不樂意,老媽媽心裏會意,知道她的介懷,柔聲道:「吃一吃總是好的,等煮好了過來您也餓了不是,孩兒大了,許多事不是我們想的了,您現在在佛門清淨地,別去想了。」


    幾句話倒是讓老王妃心裏舒服了點,扶了她睡下,老媽媽示意丫鬟們看緊點,親自往廚房去煮藥膳。


    舒瓊軒迴到京城時,天還沒亮,城門關著,他亮了腰牌讓守門將軍開門,一刻也沒停留,先進了東宮。


    太子讓他去調查精鐵案的時候,許多人都露出了意料之內的表情。最近都聽說豐恆跟他交好,而豐恆為何與他交好?項王府的舜華郡主都放話出來不嫁豐王府了,不知道多少人以為大概是一個用妹妹攀到關係的人……再說精鐵是在舒家的水道查到的,自己人查自己人,還不就是有貓膩?


    舒瓊軒從東宮出來時,外麵下起了漂泊大雨,水簾順著瓦當向下垂。


    舒家三爺讓人留心了門,讓舒瓊軒一到就去書房見他。


    舒瓊軒看了看時辰,再過一會兒,舒三爺都要出門準備早朝去了,看來是一晚上沒睡都在等他。


    舒瓊軒約莫能猜到舒三爺會問什麽。


    舒三爺果然開門見山,「是不是太子不大好了?」


    舒瓊軒在詹士府,職位雖低,卻是太子近臣,這幾日太子都沒有上朝,舒三爺暗地裏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太醫院那個一直料理太子身體的醫癡最近都沒出東宮。而舒瓊軒才被派去調查精鐵案,沒道理才出京城就又被叫迴來。


    太子身體向來羸弱,但如此長久的缺席早朝,甚至完全不在人前露麵卻是從未有過。如果真有變故,朝野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當今聖上沒有旁的子嗣,新的繼承人肯定要從旁支挑了。京城這麽多閑散王爺,不知道是哪個會被屬意。


    叔侄兩人同朝為官,肯定要互通一下消息。


    舒瓊軒卻不便開口,道:「剛剛去的時候,太子已經休息。」


    舒三爺就明白了,他是被派出去又叫迴來的,自然要進東宮述職,然而卻沒見到正主,這情況就很分明了。


    舒三爺緩緩坐到了太師椅上。


    難怪,豐恆一直留守京城沒有離開。這時候,有帶兵的在身邊,是最重要的。但是京城的閑散王爺們,退出朝野多時,個個都沒有實權,這又是防備著誰呢?


    舒三爺眉頭皺起,陷入沉思,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發現侄兒還沒走。


    舒三爺道:「你也一路奔波了,精鐵案關乎我們舒家的水道,還有舒嫻的夫婿,別人說什麽我們不用在意,我們都想早日查出結果。不過眼下既然是這種光景,這事怕是一時半會都沒有結果了。你去休息吧,過會兒我就去上朝了。」


    舒瓊軒這才退下,他是太子近臣,自然有人盯著舒三老爺的反應來猜測太子身體的動向。舒三爺也有自己的一圈人,等會兒他上朝的時候,能看懂的人自然就看懂了。


    舒瓊軒想到那個半路與他碰頭,隨他進城門的人,望向外麵的漂泊大雨。


    與此同時,齊王府也亮著一盞小燈,他在城門軍裏有人,知道舒瓊軒才迴來。東宮派了他往德州去,去德州還能是做什麽,要查他老底,也就是懷疑他了。


    太子和豐恆一向很講究證據,為了證據用了三年去查方其正,這種人沒有證據是不會懷疑的。


    但卻又把人半路叫了迴來……


    「這是太子不要查下去的意思了?」來迴稟的人也奇怪。


    「太子一向多疑,可能就是詐我一詐。我們按兵不動,他也就打消了顧慮。」齊王撥著手裏的棋子,道:「洪家趁著舒家不行的時候,想把自己吃大一點,無非是江湖恩怨,你看太子那邊能下手嗎?他是想查精鐵的來源,可是這條水道縱跨數省,一時是查不出來的。前麵幾年方其正自己吃多了,我們不割掉這隻手,以後遲早牽連我們。」


    壯士斷腕,是太子斷腕還是他斷腕,結果是留給最後贏家說了算的。


    相比與精鐵案的進度,齊王更多的是在想太子這幾日的反常,「陸崢進去快四天了。」


    「那個瘋醫……太子是又病了?」


    齊王笑了笑,「都知道他體弱,一直以來唿聲最高的是宋王一支。本王可一直勤勤懇懇的在為他們祈福呢。」


    盯著東宮的不是隻有他,現在就看宋王這支是不是有動作了,畢竟眼下宋王才是唯一有兵權的皇室王爺。


    豐恆不迴北疆,是幫太子防著宋王。


    皇帝這幾年已經越發糊塗,如果他在這時候叫宋王迴來,那真可能是太子……


    天還沒亮,相比京城的波濤暗湧,嘉福寺這頭一片平和。


    舒媛的湯圓兒才開始混糯米粉,剛才打了照麵的老媽媽便帶了丫鬟進來。


    兩人先前見過,老媽媽對舒媛略一福身,算是見禮。


    寺廟的廚房很大,有好幾個燒火師傅值夜,見狀又給老媽媽起了一個灶。老媽媽囑咐把萊菔子洗了,配上精米熬粥。


    舒媛聽到萊菔子煮粥便知道是對付鬱結引起的咳嗽,她母親在世時候也常吃這一味藥。


    這會兒她手裏裹的是糖心的圓子,一會兒就好,那頭的粥才上灶,她這邊的水已經滾了,把圓子下下去,一會兒就漂起來,白白胖胖的,很誘人。


    舒媛把小圓子撈起來,交給靜巧,裝到匣子裏,帶迴房用。


    聽見那頭丫鬟和老媽媽說:「萊菔子味辛,先前主子都隻肯用小半碗,要不媽媽加些糖調一下味,興許好一些。」


    老媽媽搖頭:「怕是太膩歪了,更吃不下。」


    這那萊菔子其實是蘿卜子,味道比蘿卜要辛辣很多,加了甜味還不倫不類。


    其實,老媽媽也想太醫能幫忙改為萊菔子的藥丸子,但是那年輕的醫癡太醫說:老王妃如今的身體,下藥得溫和。


    舒媛想了想,道:「這位媽媽,不慎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可能容我也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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