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莊子的管家在舒家做工三十多年,如今隻住著舒媛一個主人家,管家留心照料之餘,礙於男女之別,鮮少露麵打擾,大部分內務都由內院的婆子、灶上的阿婆照看,更何況舒媛身邊有自己的小丫鬟可以跑腿。


    舒媛早琢磨清了這些內婦的作息規律,不想被人遇到的時候,便走不會遇到人的路。她悄無聲息的穿過抄手遊廊,夏夜炎炎,身上輕薄的紗裙,飄逸如綻放的花朵。


    豐恆原本走在後麵,這時,一個快步,轉到前麵,背過身來,麵對舒媛,倒著走。


    七月又名蘭月,遊廊外種了各色花卉,其中就有早放的蘭花,夜風滿滿,花香隨風,點綴在蟲鳴與月光之間。


    「生氣了呀?」


    遊廊婉轉,階梯起伏,他卻半點不曾撞到廊柱或被階梯絆倒,注視著她的神情。


    舒媛板臉不說話。


    等過了遊廊,再轉過一個小花園。


    她推開一扇門,道:「給你將就一晚。」


    豐恆靠上旁側門扉,無奈的看著她:「看來是真生氣了。」


    舒媛道:「不住拉到!」


    看也不看他,抬手關門,可那門最終沒能關上,被豐恆抬手攔住了。


    「我住。」


    舒媛鼻子裏「哼」了一聲,圓亮的眼睛,像盛著湖光,往他看去。


    月光下,豐恆收了玩笑,語氣淡而認真:「以後也絕不為了吃飯,隨便決定露宿。」


    這還差不多。


    她緩了臉色:「這裏是哥哥的書房,沒有床,隻有竹榻。」避開他的手,推開另一扇門走進去,她解釋給他聽:「不能點燈,會被巡夜的發現有人。不過這房間臨水,到晚上月光特別好,應該不點燈也足夠視物。」


    她熟門熟路的走進去,徑直到窗邊,打開窗戶。


    月光直照進來,果然極為明亮。臨水的地方多蚊蟲,舒媛將紗簾放下。那紗淡白色,孔密而清透,蒙在窗上,半點不曾減弱月光。


    窗旁一張棋盤,擺在月光最亮,夜風最大的地方。看來,以前兄妹倆常背著大人到這裏,借著月光下棋。


    另一邊的圓桌上,有一套小巧的木工用具和做到一半的盒子。豐恆走過去,看到盒子下壓著的圖紙——是一隻機關盒。


    「那是哥哥以前玩的,」 舒媛見他看那套東西,道,「他不在,由我接著做。」


    難怪盒子上麵鮮明有兩種不同的痕跡。


    豐恆歎道:「舒家探花郎的涉獵到是甚廣。」


    「那當然了。」舒媛與有榮焉。


    他往她看去,忽然道:「剛發現你的紗布撤了。」


    舒媛摸了摸頭:「早上洗頭的時候,小丫鬟說傷口已經完全結痂了,就沒再裹著,這樣可能好的更快些。」


    其實,剛見麵就應該發現的,隻是那時候第一次見她紮了頭發,換了模樣,驚豔的他一時沒說出口。


    「傷口才剛好一些,往後還是多休息,別辛苦自己。」他輕輕的說,很快又將這個話題帶過去,「不知道涉獵甚廣探花郎都看些什麽書。」


    豐恆目光從圖紙往書櫃上轉去,也許是別院的緣故,及目處多是風俗雜談,野記話本,還有……月光很好,他也目力極佳,但抵不過書脊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豐恆往後麵的書櫃走去。


    舒媛不知想到什麽,忽然一愣,道:「等一下!」


    她跑過去,在豐恆之前,攔在最後一個書櫃前麵,擋住上麵的書,道:「不要看這裏的書!」


    豐恆意外,停下腳步,玩味的看著她:「什麽書讓你護成這樣?」


    舒媛被問的一愣,道:「武功秘籍!」


    「哦?那我習武,就更想看看探花郎學什麽武藝了,以後到了京城一見,還能一起切磋切磋。」


    豐恆又往前走。


    舒媛急了:「不行,不許靠近這裏!你再過來,我就要生氣了!」


    從沒見她如此著急過,以往的舒媛就是被屏風砸破了腦袋,還有閑情開玩笑。


    豐恆作罷:「好,我不過去。」


    見他真的不再靠近,她趕緊背過身去,如今比小時候高了,不需要墊凳子,舒媛踮起腳尖把最高處的幾本往裏麵塞。


    「啪——」的聲響,直接把其中幾本書拍到了書架後麵。舒媛鬆了口氣,那緊張又護犢子的樣子,說不出的可愛。


    豐恆目光柔和。


    舒媛迴身,不忘告誡一句他:「不可以偷拿出來,不可以看!」


    他笑著說:「好,我絕對不碰那邊。」


    她得了他的許諾,終於徹底放心。


    竹榻在書架另一邊。


    舒媛到旁邊櫃子裏抱出一塊薄毯,走到榻旁。


    「天熱,睡榻上應該沒事,不過後半夜涼,還是要記得蓋一下。」她背過身,幫他把薄毯展開,方便使用。


    一直都知道她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女孩,但真到被她賢惠眷顧的一刻,心裏的柔軟滿的兜都兜不住。


    豐恆靜默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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