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知道自己暴躁、衝動、不可理喻,做了很多傷害他的行為。


    所以,在他說出“不合適”的那個當下,他心亂如麻,徹底慌了。


    “我不該那樣說你的,我錯了……”拚命忍住頭疼的感覺,秦冽每個字都是從牙關裏擠出來,“我是因為心疼你才想幫你的,不想看你孤助無援,為什麽我總是口是心非,我也不想這樣的。”


    男生的臉埋在雲野的頸窩裏,隨他說話而吐露出的灼.熱的唿吸,他能清楚感受到。


    秦冽的唇瓣都在抖。


    他是真的後悔了。


    雲野的心底湧上窒息般的難過。


    冷靜下來想想,他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自從那天得知了他是被買來的,而並非在垃圾桶旁撿來,還有找迴親生父母的希望,他整個人的情緒就變得異常不穩定。這是前世沒發生的事情,背離了他的信息差,他一麵驚喜和期待,另一麵又在害怕和恐懼。


    前世過得太糟糕了,從童年起就被楚思玲精神控製,操縱人生,累垮了自己的身體後,還要被強製安排聯姻。


    那時,雲野有預感自己活不長,對人生處於自暴自棄的狀態,總覺得能多活幾日就是賺了。


    所以,在嫁給秦冽之後,即便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也沒想過要增進感情,因為對一個病秧子來說,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奢侈,怎敢期盼更多。


    那時他們的狀態相敬如賓,秦冽對他客氣又尊重,雲野便感覺這樣挺好的,萬一他哪天撒手人寰,秦冽也不會太難過。


    他將自己的這份感情小心翼翼藏好,直到去世都沒跟他親口講出那一聲“我喜歡你”。


    這對雲野來說是種遺憾。


    他在死前也沒想過還能重生,當睜開眼意識到自己迴到十八歲那一年,內心自然欣喜若狂。


    那種壓抑著的深情迫不及待想要宣泄而出,他在重生迴來後的當下,滿心滿眼隻有秦冽,想要跟他在一起的衝動從前世跨越而來,某種程度上來說逼得他失去理智。


    代入秦冽的立場想想,他一定會感覺莫名其妙,並懷有警惕之心,那一次次推開他也在情理之中。


    雲野了解秦冽,他是一個表麵放蕩不羈,其實內心極其敏感,為自己打造了森嚴壁壘,時刻對外界充滿防備。


    他能說服自己,主動提出幫他,對他來說其實是很難跨過去的障礙,自然被他拒絕之後,他整個人的憤怒值會瞬間到達頂峰。


    見完那位明君大師下山之後,雲野的情緒平複許多,在和謝嘉耀喝酒時,他也意識到許多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本就是衝突和矛盾的。前世的他能和秦冽走在一起,那是因為他們都被現實磨平了心性,像兩隻被撥了刺的刺蝟依偎取暖。


    而今,他們倆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成年後的人生才剛開始,正是鋒芒畢露、想要大展身手的時候。


    他們始終沒有學會,站在彼此的立場考慮和理解。


    自卑的底色作祟,無論前世今生,雲野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秦冽的。


    每當站在從出生起就是天之驕子的秦冽麵前,他總忘了自己喜歡的初心,隻惦記著他們之間的身世差距,怕秦冽掌控他,輕視他,怕他們這段還沒開始的感情因此變了味,地位再不平等。


    他們站在天平的兩端,搖搖晃晃,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懷裏的男生安靜地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像蝸牛縮進了它的殼裏。


    除了他死之後,雲野沒有見過秦冽如此脆弱的一麵,他抱緊他的動作充滿了不安,好像生怕自己一鬆手人就消失不見了。


    輕輕拍打他的後背,雲野的眸中泛起淚光,一邊安慰一邊說:“秦冽,你知道我真正氣的是什麽嗎?我氣我自己沒出息,不管你對我的態度再怎麽惡劣,隻要表現出一點好,我就原諒你了,我對你的喜歡就是這麽毫無底線。”


    鼻音濃重,他頓了頓又說:“從來沒有什麽替身,我喜歡的人隻有你,你一直是我的唯一。”


    從前世到今生,讓他動心的也僅有秦冽一個人。


    “因為沒有戀愛經驗,我也不知道怎麽去喜歡一個人才是正確的,我隻有不停追隨著你,讓你記住我……”


    雲野斂下眸,唇角勾起苦澀的笑,“還記得最開始你懷疑我別有用心,因為你覺得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可你為什麽不想想,這個世界是真的存在一見鍾情呢?也許我們前世有緣,今生注定要相遇。”


    雲野說到這一句時,秦冽猛然抬起了頭,視線怔然望著他,慢半拍地問:“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


    雲野想重複,秦冽卻麵露痛苦之色,一下鬆了手,讓他出去。


    隔斷間的門打開又合上,雲野聽見裏麵傳來一陣陣的嘔吐聲。


    秦冽吐了好幾分鍾,一門之隔,雲野聽得無比揪心,他感覺他快把膽汁吐出來了。


    忽然,門裏麵沒聲音了,雲野輕輕拍下門,“秦冽?”


    “我……我沒事。”


    他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比。


    雲野趕緊去外麵拿了漱口水,在他拉開門後,遞給了他。


    秦冽十分懊惱,關鍵時刻他吐什麽?


    漱完口後,秦冽靠在門板上安靜了會兒。


    腦海中親吻雲野的那個畫麵越來越清晰,就像真實發生過的一樣。


    他分明沒有做過這樣的夢,更不可能是真的和雲野經曆過,因為那地方他根本沒有去過。


    結合雲野的那句話,秦冽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可能,一個他從來不敢去設想的可能。


    會不會………


    雲野和他擁有過美好的前世,口中所說的那個深愛的男生就是他?


    他嫉妒了那麽久,都是在吃自己的醋?他其實替的是自己的身?


    woc,這麽勁爆的嗎?


    秦冽攏了下頭發,犀利眉宇下的一雙眸滿是震驚之色。


    難怪雲野每次看他的時候都像在看另外的人。


    難怪他們兩個人之前都沒怎麽見過,他的深情卻來得那麽猛烈。


    難怪他會說那一句“你根本不是他”。


    還沒來得及細想前世的他們倆究竟是怎樣的關係,雲野的聲音又從外麵傳來。


    “你怎麽還不出來?胃疼嗎?”


    空腹連喝了幾瓶酒,怎麽可能不胃疼。


    此刻,秦冽的胃裏翻江倒海,猶如火燒一般。


    不過他習慣了,這點痛還是能忍住的。


    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秦冽揉揉發脹的眉心,拉開了門。


    一走出來,雲野便攥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說要帶他去醫院。


    “隻是胃疼,不用小題大做。”秦冽拒絕了,但沒拿開他的手。


    “隻、是、胃、疼?”雲野一字一頓重複他的話,“你知道胃穿孔有多嚴重嗎?你剛剛吐那麽狠,肯定把胃傷到了。”


    “你沒喝過這麽多酒吧?吐是很正常……”話沒說完,觸到雲野淩厲的目光,秦冽默默給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鏈,牙關緊閉著悶聲說:“吐是不正常的。”


    勉強聽出來他說的是什麽,雲野的眼底掠過一抹無奈,想說他又覺得沒資格。


    他又何嚐不是拒絕了他的關心。


    兩人走出去,韓煜正在走廊裏徘徊。


    秦冽過來那麽久,他不放心,特地過來看看。


    “你喝酒了嗎?”雲野見到他,直接問。


    韓煜下意識搖頭,做完這個動作後一愣,他怎麽感覺雲野的氣勢變那麽強了?


    “那你送秦冽去醫院吧。”雲野說完就要把秦冽交過去。


    奈何,他的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就是不鬆開,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也不吭聲。


    但那意思很明顯了,想讓雲野送他去。


    雲野不是不能去,隻是他和謝嘉耀事先約好今晚一塊喝酒的,兩人見麵後還沒聊多久,不能把他一個人扔那兒吧。


    他起碼要過去知會謝嘉耀一聲再表態。


    氣氛僵持。


    韓煜站在這兒都感覺自己有點兒多餘。


    他蹭了蹭鼻子,咳嗽了聲:“那啥,要不然我當司機送你倆一起去吧。”


    從秦冽的動作中,雲野能感受到他的執著,看他此刻的樣子,像個倔強得不肯認輸的小孩似的。


    他還是妥協了,“走吧。”


    秦冽的力道頓時放鬆了幾分,唇角邊都有淺淺的笑意蕩開,但麵上還是維持著一貫的冷酷。


    -


    出去之前,雲野先去找謝嘉耀,告訴了他一聲。


    謝嘉耀早知道雲野那麽久沒迴來是去見誰了,他剛才還和韓煜聊了一會兒天,對秦冽這人有了新的認識。


    謝嘉耀一直都很奇怪,秦冽的脾氣這麽差,身邊朋友還很多,他之前隻以為那些人是想巴結他,才圍在他身邊,眼下有機會,便問韓煜怎麽願意跟他做朋友。


    韓煜說:“你覺得是當麵衝你發脾氣的朋友好,還是麵上和顏悅色背後捅刀子的朋友好?秦冽他在我這兒,永遠不會懷疑他會為利益或者其他什麽事情背叛我,對他的人品就是這麽堅信。”


    聽完之後,謝嘉耀抿了口酒,似乎明白了。


    雲野過來找他,說要送秦冽去醫院,謝嘉耀笑了笑,說:“真沒想到你會堅持這麽久,而且還能成功。”


    “成功?”雲野不知這話從何而來。


    “對啊。”謝嘉耀下巴輕抬,“剛才秦冽不是裝醉過來找你示好的?”


    這都被他看出來了。


    雲野淺勾下唇,沒說什麽,臨走前把單買了。


    在他去到酒吧門口時,秦冽還站在那裏等著他。


    他身形頹廢靠在一根柱子上,手無意識搭在胃部輕揉著,目光專注地凝視著他走來的方向。


    在看到他來以後,緊繃的神經都好似放鬆了,麵部神情不再那麽凝重。


    “雲野,冽哥還怕你偷偷溜走,把他給甩下。”


    韓煜揶揄說了句,也不知是誰這半天直勾勾盯著拐角處,都不敢先上車等著。


    秦冽這次都沒責怪韓煜多嘴,雲野出去後,他默默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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