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了多少錢?”


    烏雲之扭過頭看秦臻,一時不確定秦臻問這個問題是為什麽,隻能謹慎道:“.......一共欠了五百萬。”


    “五百萬。”秦臻複述了一遍,表情沒什麽變化,像是隻是在重複一個數字,


    “不少啊。”


    “........”烏雲之不懂秦臻想表達什麽,所以沒有馬上吭聲。


    很快,秦臻又再度開了口,語氣裏毫無波動:


    “這些賭債,我可以先借你一些,應急。”


    烏雲之聞言,瞳孔驟縮:“您.........”


    “先別激動。”秦臻說:


    “我是有條件的。”


    她雙腿交疊,粉色的美甲在膝蓋上輕輕敲打著,似乎是在計算著在這件事裏,她能獲得的最大化利益:


    “我不會一下子替你把所有錢都還完,但我能幫你解決手頭最棘手的那一筆。而你必須在三年內連本帶利地還清欠我的錢,以及剩下的那筆賭債.......當然,我的利息會比正常的高一些,但絕對也不會到收高利貸的程度。如果你做不到在三年內還完錢,那麽許映生下來的孩子就得被我帶走,隨我姓秦,從今以後,你也不許再見他,不許以賭徒父親的身份,出現在他麵前。”


    言罷,秦臻轉過頭,看向麵色沉凝的烏雲之,淡淡開口道:


    “怎麽樣?”


    她問:“烏雲之,這筆交易,你做,還是不做?”


    第18章 對不起


    秦臻的聲音不大,但在落入烏雲之和許映的耳中時,卻字字句句,清晰無比。


    也許是看見許映和烏雲之如此親昵,一股失落頓時湧上心頭,使原本狠心割舍去的母愛在此刻又卷土重來;又也許是一生工於心計,玩弄人心,未曾得到過真正的愛,所以到頭來,竟然也渴望起那一點曾被她視若敝屣的親情。


    年輕的時候,秦臻覺得親情不重要,孩子不重要,錢才最重要,但當真正得到了數不盡花不完的錢後,又忽然懷念起許映尚還是幼崽、牙牙學語時,笑著向她撲過來的軟暖身體。


    許映小時候很乖,乖的不像話,很少忤逆他,秦臻有時在許聽山那裏受了氣,便將怨氣全部發泄在許映身上,許映雖然不明白,又委屈,但在下次她喊他的時候,還是乖乖地跑過來喊她媽媽。


    眼睛亮亮的,很幹淨,像個可以任人揉搓的漂亮娃娃。


    但後來,秦臻決心拋下許映出國,並在他日後所有的大事小情都一應缺席的日子裏,秦臻作為母親的身份就逐漸淡去了。


    秦臻以為母子決裂隻是忽然一瞬間的事情,但她或許沒有想過,在她出國那些日子裏,來自於許映發給她的郵件消息、打給她的電話全部被拒收拒接的時候,她對許映來說,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了。


    一個在夢境中怎麽抓,也抓不住的背影。


    “媽,我不同意。”


    烏雲之還沒有表態,許映略帶激動的聲音就從她耳邊傳來:


    “孩子是烏雲之的,為什麽要把他帶走?”


    “他能養得起孩子嗎?”琴臻的思維逐漸迴轉,緩緩眯起眼,將視線落在了許映身上:


    “我是為你好,為了孩子好。”


    “沒有父親在身邊,怎麽才能算好?”許映從小缺愛,最是知道秦臻是如何教育人的,登時反對:


    “不行,我不能讓你帶走孩子!”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秦臻不耐道:“何況你有的選嗎?孩子的父親還坐在這沒說話呢。”


    “我.......”


    許映本來就怕秦臻,被這麽一罵,頓時泄了氣,仰起頭看向我烏雲之,神情有些失落,又帶著些許可憐。


    烏雲之見此,伸出手,揉了揉許映的頭發。


    許映的頭發很軟,烏雲之的指尖穿過他的發絲,又落在耳垂上,捏了捏,在許映祈求的眼神裏,低聲道:


    “對不起伯母。”


    他說:“我也不同意。”


    “.......為什麽?”秦臻震驚之下,便是不解。


    “因為孩子是我的,也是許映的。”烏雲之說:“隻有他才能決定孩子的去留。”


    “而且......”烏雲之頓了頓,看了許映陡然亮起的眼睛一眼,隨即緩聲道:


    “而且我也不願意將此稱之為交易。”


    他淡淡道:“我的孩子,怎麽可能成為金錢交換的籌碼呢?”


    孩子雖然未曾出生,隻是個胚胎,但即便如此,烏雲之也不願意將它作為利益交換的籌碼。


    這對孩子來說,可以算作是侮辱。


    秦臻沒有想到這個明明是“兩全其美”的提議遭到了烏雲之和許映的反對,登時變了臉色,氣急敗壞之後,冷笑連連。


    “行。”她氣的抓起包,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烏雲之和許映,冷聲道:


    “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言罷,她也不再看烏雲之和許映,踩著高跟鞋,徑直離開了。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許映耳朵一麻,旋即呆呆地抬起頭,看向秦臻早已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好半晌沒有迴過神來。


    這是他為數不多反抗秦臻的時候。


    他小時候曾經因為不想吃飯被秦臻毒打過一次,後來秦臻才知道,保姆經常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用一些已經壞掉的食材喂許映。


    但她沒有和許映道過歉,而許映在此之後,也愈發不敢違逆她。


    但是這次,許映卻因為烏雲之,違逆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選擇是對是錯,隻能抬起頭看向烏雲之。


    烏雲之也正低頭看他。


    許映盯著烏雲之漆黑的瞳仁看了一會兒,隨即像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一般,小心翼翼地爬進了烏雲之的懷裏。


    他摟著烏雲之的脖子,抱的緊緊的,隨即將臉埋了進去,低聲道:


    “對不起........”


    烏雲之聞言,指尖一頓,隨即緩緩抬起手,將許映抱進懷裏。


    一時間懷中變的滿滿當當的,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空隙。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烏雲之吻了吻他的發絲,輕聲道:


    “都會過去的。”


    許映閉上眼睛,擦了擦眼淚,隨即狠狠點頭。


    有了孩子,許映就不可能再出去打工上班了。


    他的身體已經很差,能寫完畢業論文就已經夠嗆,為了保住孩子,隻能安心待在家裏保胎。


    最後那一百萬,還是江舒明發現了許映的難處,悄悄借給許映的。


    “你先拿去用吧。”


    一百萬不是小數目,江舒明拿出來的時候,也很是肉疼。


    但他是alpha,不需要因為懷孕而忍痛放棄工作,他家裏也不算待他過於苛刻,就算沒了一百萬,也有的是渠道再掙。


    思來想去,江舒明一晚上沒睡,第二天還是睜著一雙黑眼圈爬起來,把錢打給了許映,先幫許映度過了難關。


    但旁人的接濟並不是長久之道,烏雲之還是加快了寫稿的進度,每天雷打不動地寫兩萬字以上,硬生生靠字數將數據拉了上去。


    但即使這樣,第一篇文的數據並不能算好,烏雲之還是沒掙到什麽錢。


    因為畢竟無論在哪個行業,都遵守二八定律,能賺到大錢的都隻是小部分人,大部分連養活自己都算艱難,更哪有閑錢還債呢?


    何況寫網文本來就不是寫快錢的路子,有時候一篇文數據不好,一天坐在電腦前花半天寫出來的稿子隻能賺幾塊錢,如果真的要賺快錢,烏雲之還不如去酒吧當鴨子,一個晚上比他連載寫幾個月小說掙得錢還多幾倍。


    好在烏雲之並不是一般人,他有天賦,又勤奮,很快就有了成績。


    第一本文撲街墜機墜的悄無聲息,但也積累了一些讀者,第二篇文連載的時候,數據就顯然好了不少,摳摳搜搜,努力省省的話,還是能勉強維持烏雲之和許映的房租水電和吃喝。


    等到第三個月,烏雲之的小說被一個微博推文號小推了一下,因為題材新穎,很快吸引了不少新讀者去看。


    但有新讀者意味著批評聲也多了起來,要是換做新手作者,很快就會因為批評聲多而心態爆炸斷更,但烏雲之當過編劇,知道有些批評聲可以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有些攻擊人身的幹脆無視,繼續日萬更新,心態穩得一批。


    因為心態好,加上天天日兩萬,所以烏雲之的第二篇文很快也就完結了。


    烏雲之把掙的錢全部提出來,一些用來還債,一部分用來給許映懷孕時產檢用。


    但錢很不經花,尤其是產檢費、保胎藥、掛號費什麽的都很貴,刨去兩個人吃飯租房還有去醫院來迴通勤的開銷,根本就是一分錢都難攢下來。


    許映又沒有了工作,全家的經濟來源都壓在烏雲之的身上。


    他隻能不斷做大綱,做人設,寫稿子,甚至不敢斷更一天,月月拿全勤。


    有時候許映睡的迷迷糊糊,半夜腳抽筋想要起來上廁所,結果手往旁邊一摸,發現烏雲之不在。


    許映瞬間清醒,忙摸黑爬了起來,打開門往外一看,發現烏雲之正坐在客廳裏,劈裏啪啦地碼字


    因為烏雲之怕打擾許映睡覺,而靈感又來的太快,他隻能特地把筆記本搬到客廳打字,快速將來之不易的靈感記錄下來。


    筆記本幽幽的藍光照射在他鼻梁上的眼鏡上方,能看出他瞳仁底部密密麻麻的字,還有烏雲之略帶疲憊的神情。


    許映見此,心中頓時一陣酸楚。


    自從懷孕後,許映的情緒便愈發敏感,有時候甚至控製不住自己的淚腺,總是莫名其妙地想要掉眼淚。


    保胎最需要的就是心情穩定,他容易焦慮,所以他又一次發生了先兆性流產,被烏雲之緊急送往了醫院。


    不得不住院後,住院費和醫藥費便又是一大筆開支。


    烏雲之幹脆把筆記本帶到了醫院,一邊照顧許映,一邊碼字。


    但任何人的身體都不是鐵打的,在高強度的趕稿後,烏雲之上輩子就患上的腱鞘炎,這輩子又再度犯了起來。


    腱鞘炎疼起來是很要人命的,即使不動手腕,針刺般的感覺也會從手腕處傳來,痛的人晚上睡不著覺。


    但是烏雲之實在他缺錢了,他沒辦法,隻能去外麵買了便宜的膏藥,暫時用來止痛。


    他為了省錢,將一片薄薄的不大的膏藥貼剪成兩半,撕其中的一半貼在手腕上,來減緩痛苦,同時也防止膏藥貼消耗的太快,後續又要掏錢買新的。


    但膏藥的作用顯然是有限的,烏雲之每每隻能咬牙,忍痛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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