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臨叫住那小書童,拿了幾張大麵額的銀票遞過去,沉聲說:“離開京城,越遠越好,再也不要迴來了。”


    小書童一愣,隨後紅了眼眶,拿著銀票哆哆嗦嗦的道:“師兄你多保重。”


    說完這話,他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他跟在公孫和身邊伺候這麽多年,也不是個傻子,多少意識到了什麽。


    這京城是非之地,他一個小小百姓,若卷進去怕是骨頭渣子也不剩的。


    簡臨師兄雖然看著可怕,但是也不是壞人。


    簡臨看著那小書童離開了,這才垂眸看著桌上的信。


    他看著這封信許久,才緩緩的拆開了。


    打頭第一句話,就讓簡臨紅了眼眶。


    “逆徒!”公孫和這樣寫:“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師傅我已經不在了。”


    簡臨陡然別開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逆徒……公孫和從小就這麽喊他,算是有先見之明了,果然是沒喊錯的。


    簡臨深吸一口氣,繼續看手中的信。


    原來,公孫和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了。


    他在信中勸簡臨放下,希望簡臨不要將自己困在過去,希望他的死能讓簡臨解脫。


    最後,他給簡臨鄭重的道了歉。


    因為他的行為,給簡臨帶來的種種災難。他不奢望簡臨能原諒他,隻希望簡臨能放過自己。


    字裏行間,都透出對簡臨的擔憂和放不下。


    公孫和不管曾經做過什麽,但是作為老師,他對簡臨一片拳拳愛護之心,半分不做假。


    簡臨看完信,沉默了許久許久。


    放過自己?


    他也想放過自己,但是有人不願意放過他!


    ———


    皇宮。


    胡蝶向來待在自己的落月宮,不會出門,更不會主動去找易修。


    但是在得知公孫和的死訊之後,胡蝶一身素衣,進了易修的禦書房。


    易修看著胡蝶的打扮,微微皺了皺眉頭:“你這是做什麽?”


    胡蝶低垂著眸子,說:“公孫先生曾與我有大恩。”


    易修沉默半晌,道:“你倒是有情有義!你這般,不枉他將你當作忘年交,苦悶之時即便不合規矩也來找你喝酒。”


    提起喝酒,胡蝶不免的皺了皺眉頭。


    公孫和那日進宮找胡蝶喝酒,胡蝶也沒想到,那竟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麵了。


    她沉默片刻,問易修:“公孫先生何時出殯?我想去送送他!”


    “不行!”易修想也沒想的便拒絕了:“他是畏罪自盡,喪禮應盡量低調。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你去不安全。”


    “可我曾經答應過公孫先生,等他百年之後,要送他上山的。”胡蝶緩緩的說:“公孫先生無兒無女,孑然一身。他曾說,希望我為他捧靈。”


    易修有些愕然的看著胡蝶。


    他沒想到,公孫和跟胡蝶的感情居然能好到這個地步,兩人私底下甚至有這樣的約定。


    他想了想,還是想拒絕。


    胡蝶卻說:“陛下,公孫先生不管做錯了什麽,可他從未對不起你過。”


    易修:“……”


    他的手,又開始不自覺的發抖了。


    公孫和這一輩子,從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相反,他將一輩子都獻給了自己,包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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