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巷,吳士源站在一處小宅之前,那小宅在錦衣巷十分不起眼,極其平凡,極其不起眼。


    許如清一死,錦衣巷內貴族府邸,此時全都緊閉府門,調來府兵鎮守,府外戒備森嚴;而尋常人家則是開門觀望之後便緊閉宅門,唯有這小宅,對巷大門留了一條縫隙,若不是這一條不起眼的縫隙,恐怕吳士源也會當它是尋常宅院。


    “張群,這所宅院是何人所有?為何如今死氣沉沉,這大門卻留有縫隙。”


    張群負責錦衣巷內一應事務,如今吳士源自然問他,錦衣巷內之事,應當數他最了解。張群忙道。


    “稟將軍,錦衣巷內有權貴皇族,也有尋常百姓,平日裏百姓都是手持通行證進出錦衣巷,而屬下等人沒有注意百姓,所以屬下不知這宅子為何無人,是屬下的過失,請將軍責罰。”


    “如今你要我怎麽責罰你?剝去你一身盔甲,還是將你軍法處置?”吳士源此語一出,立時威懾眾人。


    “這座宅院到底何人所有?”


    張群忙道:“稟將軍,我等四處問詢調查,得出的結果是這所宅子無人居住,也不知道屬於何人。”


    “好,既然不歸任何人,那便入宅院,將此宅院給我翻個底朝天。”


    ……


    羽騎營分騎兵和弓箭手,不過羽騎營分騎兵並非隻會馬上作戰,其馬下的功夫也讓尋常軍伍望塵莫及,姬嶽策馬行於空無一人的街道之上,如今家家閉戶不出,京都城看起來更像一座死城。


    羽騎營巡街,以防暴亂發生。


    羽林衛齊凱率兵佇立於大學士府前,他在等一道命令,溫子儀是學士府大學士,是朝廷重臣,沒有一道指令,齊凱不敢擅自闖入。


    而如今皇上臥床,已經把此事全權交由左丞相處理,所以這一道命令多半是從丞相府發出的。


    溫子儀是個老書生,大學士府有一汪水池,水池內幾尾金魚不時浮出水麵,讓這一池水活躍了起來。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此事並無溫子儀何事,如今這一介老書生卻成了京都城內的焦點了。


    溫子儀取來魚食,撒向水麵,引得池塘內金魚紛紛聚集在一處,池水便如同沸騰了一般。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不就撒幾粒魚食,便將你們這群藏的極深的魚引出水來,何況朝野大權,又如何不誘人?倒是我這學士府便如同這一汪水池,難得片刻安寧。”


    溫子儀坐在池塘邊石凳之上,前院管家走至身旁,說道:“老爺,羽林衛已經在府門前守了許久,羽林監衛將齊凱親自領人,照我看應該不是在府門前設防。”


    “老錢,你去將府門打開,打開之後便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


    “老爺,戶部尚書季大人和工部尚書閆大人在書房等您,這魚食由我來喂吧!”


    大學士府書房。


    季令之和閆學池愁容滿麵,但見一老者推開書房的門,正是大學士溫子儀。


    “大學士,如今許丞相身死,姬靈語又從皇上那裏接過此案,如今羽林衛和羽騎營全在姬靈語手中,恐怕姬靈語會借這個機會打壓異己,京都恐怕會亂作一團。”季令之說道。


    溫子儀道:“坐下說吧,都是幾個老頭了,站著說話太累。”


    “姬靈語大權在握,如今已經掌握了整個京都城,何況朝野之上,文武之間嫌隙本就大,以往許丞相在時,尚能與之周旋,如今許丞相一去,朝野動亂,姬靈語一屆武夫,還不知會將京都城弄成什麽樣。”閆學池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兩位大人不必擔心,京都最多亂不過半月,半月之後,定然又是一片晴空。”


    ……


    大學士府管家老錢輕敲書房門,說道:“老爺,羽林衛入府了。”


    “豈有此理,羽林衛有何理由闖入重臣府邸,齊凱難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季令之說道。“溫老,這等粗俗的武人,竟然如此不知禮節,長楚律法何在?我這就進宮麵聖,聖上哪怕重病在床,也不會容忍有人這般待溫老你。”


    “尚書大人,皇上已經夠煩心了,我這點芝麻小事就不必勞煩聖上了,羽林衛想要怎麽查,便由他去吧,反正我這所宅子,既沒有藏著刺客,也沒有藏著刀兵,我府裏人手無寸鐵,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衝突。”溫子儀對季、閆二人說道。


    白石街,酒裏寒所住的宅院之內,一人匆匆進屋。


    “幫主,大學士溫子儀被扣押了,如今消息傳開,兄弟們開始有些慌了,甚至有人私下傳言,京都城要易主了!”


    “好手段,大學士溫子儀無門無派,卻又是長楚老臣了,如今竟然從溫子儀開始下手,這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還以為姬靈語不敢放手大幹,一開始頂多拿幾個末品官員試刀,想不到他竟然以溫子儀作為切入點,個龜兒子的,有兩把刷子!”酒裏寒坐在正廳之內,其下便是八文錢等一眾幫內好手。


    “大學士溫子儀是一朝老臣,向來淡泊名利,篤信中庸之道,既不屬於新派也不屬於舊派,但在長楚朝野之上具有一定的威望,何況溫子儀與病床上的皇帝交情頗深,姬靈語挑了這麽一個人下手,既果斷而又震懾到了舊派人士。”秦先說道。


    金錢幫在京都的事物都交於秦先打理,京都城內的事,他自然看的比別人清楚。


    “姬靈語這一手,倒是顛覆了我對他的看法,個龜兒子的,我隻當他是一個莽夫,按照他的尿性,掌控京都之後肯定要先拿季令之等手中握著實權的人動手,至少也會借機打壓易連城……誰知他竟然挑了大學士溫子儀下手,這樣一來便可以在打壓舊派的同時,試一試皇城內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這一招倒是絕了。”


    酒裏寒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仿佛此時京都不曾戒嚴,而他仍在看戲一般。


    “酒幫主,為什麽挑了大學士下手就是試探皇城裏的反應?皇帝已經重病,而當今皇後又是姬靈語的妹妹,這不是想幹嘛就幹嘛,何須試探?”廳內一人手戴玄鐵絲手套,正是夏一手,他說道。


    夏一手和田成魁是跟隨八文錢一同進京的,此時更是有機會與酒裏寒一屋而坐。


    “京都終究姓楊,天下終究姓楊,任他姬靈語怎麽鬧,隻要皇城內那個病危的人說一句話,定能將他震懾住,就算姬靈語掌握的京都城,可京都城內還有一個宗門——劍宗。”酒裏寒說道。


    劍宗!又是劍宗!


    “劍宗,劍宗當真如此強大,讓人望而生畏?”田成魁說道。


    “你可知道當年洛城主入皇城接兒子的時候,為何要帶一柄劍嗎?因為京都城內的劍宗。”秦先說道。“洛城主當年建沅北城,長楚朝廷怕他自立為王,便想要將他的兒子洛燭伊留在京都作為人質,誰料到洛城主竟負劍前來要人,當年是唯一一次有機會看見劍宗出劍的時候,九劍懸空,遮天蔽日,洛城主走在青雲道上,身後跟著一個白衣小孩。”


    “然而這九劍並未與洛秋寒直接交鋒,倒是讓京都城人心惶惶,龜兒子的,要是一劍可以屠一城,要是天下有人能讓洛秋寒不得不攜劍,你說能不能讓人望而生畏?”酒裏寒說道。


    “大學士溫子儀呢?押入大牢了?龜兒子的。”酒裏寒問道。


    進屋通報消息的人聽的入神了,這時聽酒裏寒詢問,忙道:“沒……沒有,隻是被羽林衛帶走了,應該是被軟禁起來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有什麽好戲看了,看好戲我也要看……”白石街上一老一少牽著一匹瘦馬,停駐於金錢幫宅院大門之前,輕輕扣宅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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