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阿璃已徹底昏睡在夢中,從早到晚也未曾睜開過眼,雖體內五行有木,可助她迅速愈合身體外傷,奈何那取心血所造成的內傷,和日日損耗的心血,卻極難恢複。


    於是乎,那剜心取血動手的事,便順其自然的由筠竹接過手中。


    這日初晨,她手中照例端著托盤來到洞中,那上麵擱著那隻墨綠色的寬口小碗,另有一柄長約五寸的匕首,刀柄與刀鞘皆為青白玉所製。


    方才入了洞口,見著支枝彎腰立在床前,將竹筷沾了杯中的水,塗在阿璃的雙唇。


    “交給我來,你迴去歇會。”筠竹走到床頭,將托盤擱在矮幾,伸手順勢自取過那根竹筷,接著又道了句:“今晚我來守著她。”


    支枝緩緩直起身,點了點頭應聲道:“嗯。”接著便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反手錘著後背朝洞口外走去。


    她方才一腳踏出洞口,抬頭正好瞧見一個身影,“噌”的自遠處一晃,竄入了附近的竹林中,待她再眨了了眨眼,竹林裏哪還有什麽人影,不覺自言自語歎道:“這一夜給我守的,都出現幻視了不成?”


    山洞內,筠竹手中攥著匕首,將那柄匕首自燭台上反複的燎過火,再用一方潔白的棉布擦過,這才揚手衝著阿璃心口處,以不足三分的力道刺了下去。


    隻見阿璃眉頭猛地一擰,渾身下意識的縮了一下,便頭一歪昏了過去。


    這匕首隻入了不足三寸,剛剛好刺穿皮肉劃到心口,既不至於傷的太深,又剛剛好取出心血,出手既快又穩。


    出手時,筠竹麵上一臉平靜,從頭至尾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在阿璃身體下意識縮起的瞬間,微微張口朝阿璃抬眼望去,心底有些不忍。


    很快,她將那小碗鮮血取足,即刻手腳麻利的,將那傷口包紮了起來,直到見著再沒有血滲出,才放下心來。


    待一切收拾停當,筠竹起身端著那隻碗,快步離開了床前,朝北麵清揚住處趕去,須得趕在這碗血尚在溫熱時,給清揚灌下。


    就在她離去後。


    一個身影迅速的鑽進了洞口。


    宛柔緩步來到床前,見著阿璃雙眼緊閉,氣息浮浮沉沉不穩,目光順勢落在了她左肩下心口處,見著那包紮的棉布上,隱隱帶著血跡,心底不由得泛起了疑惑。


    當日,筠竹她們請出清揚的肉身,將他自青丘帶了出去。


    憑著宛柔如今的身份,無法得知她們去了哪,更不知為何迴來後,清揚的身體便被擱置在住處,還不許任何人靠近。


    她緩緩伸出手,朝著那帶著血跡的傷口探去。


    下一刻,妙言一陣風似的出現在當場,一把拽著宛柔的那隻手,將她猛地一把推倒在地。


    宛柔一時不防,倒地後恍以為是筠竹去而複返,當即渾身一哆嗦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口中惶恐的驚唿道:“奴婢……奴婢隻是見著阿璃姑娘受了傷,擔心她的傷勢。”


    妙言緩步走上前,慢慢蹲下了身,眉眼帶著冷意出聲道:“宛柔姐姐,你怕什麽?”


    聞聲,宛柔麵色一僵揚起頭來,待她看清妙言之時,麵上的惶恐逐漸變作了猙獰,她即刻自地上爬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瞪著妙言,咬牙切齒道:“怎麽是你?!”


    “若不是我,隻怕你即刻便死在了此處。


    咱們都知道,筠竹姐姐待阿璃姑娘最是要緊,她若看見你如此不懷好意,豈能饒過你?”妙言緩緩站起身,一臉鎮定自若的迴望過去,不緊不慢道。


    聽到此處,宛柔麵上的怒氣忽然散了近半,隻見她緩步自妙言身邊踱了一圈,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個遍,遂輕笑一聲問了句:“倘若我算是不懷好意的那一個,那你又算什麽!忠心護主麽?”


    妙言暗暗點了點頭,毫不猶豫一臉正色道:“這是自然!雖說那日祭祀之禮未成,但她隻差一步便成了青丘的主母,至於算不算得上“忠心”二字,到底也比你強。”


    宛柔腳下一頓,一雙眼恨不能在她麵上看出兩個洞,咬牙切齒道:“你如何就認定,她配做青丘的主母?”


    隻見妙言緩緩抬起眼簾,麵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笑意,道了句:“宛柔姐姐怕是忘了,阿璃姑娘乃是這世間最後一隻九尾白狐,且前不久剛剛飛升了上神,她身份之尊貴,早已今非昔比!”


    聞言,宛柔麵色微微一沉。


    妙言見她如此,嘴角微微一動上前一步,欠身將唇遞到她耳旁,又添了一句:“宛柔姐姐,阿璃姑娘的名字雖未載入族譜,但她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換君主的命,此事青丘上下人盡皆知。”


    說完,她直起身來靜靜望向宛柔。


    如此這般有情有義的女上神,不論能不能救迴清揚,留在青丘都是一樁好事。


    若宛柔在此時做點什麽。


    不消筠竹親自動手,便是青丘上下一人一口唾沫,也能足足將她淹死。


    就在這時,筠竹突然走進洞來。


    待她抬眼見著那兩人站在床前,頓時一股無名之火直衝頭頂,當即厲聲嗬斥道:“誰準許你們進來的!”


    宛柔和妙言渾身一個激靈。


    兩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前抵在冰涼的地麵,口中忙不迭歉聲道:“奴婢自知有錯,請筠竹姐姐責罰。”


    筠竹顧不得她二人,快步來到床前將阿璃仔細探查了一番,見著她傷口的包紮原封未動,適才暗暗鬆了口氣,一臉慍怒的扭過了臉,衝兩人喝道:“你們來這做什麽?”


    “阿璃姑娘已數日沒吃過東西了,奴婢是來請您示下,可否需要後廚燉點什麽?”妙言緩緩抬起頭,將額前離了地,試探著問道。


    筠竹默然不語,側目冷冷望向宛柔,沉聲問道:“那你呢?”


    宛柔抬起頭,伸手自袖中摸索出一封信件,恭敬的舉在麵前應道:“今日一早,奴婢見著妖族傳來書信。”


    聞言,筠竹麵上不由得愣了一愣,目光停在她手上的信件,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


    宛柔舉了半晌,未見迴應。


    下意識的,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朝筠竹麵上望去,出聲疑惑道:“筠竹姐姐?您看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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