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街上走著,沒有方向的走著,等到累的再也走不動的時候,他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顧家的房子邊上,他望著那棟熟悉不過的房子,眼淚莫名的流了出來。


    說不想念是假的。


    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人比顧成溪更愛他,更把他放在心尖上。


    他享受那種恰到好處又無微不至的關愛,驟然失去,的確百般不能適應。在獄中的三年,他生不如死,現在看到男人就覺得惡心,想吐……


    有時候又忍不住想,如果現在顧成溪願意和他在一起,他一定會好好對她,他們之間一定會有不同的結局。


    可是很多事情都沒有如果。


    顧成溪怎麽可能會迴頭


    她那種女人,看起來優柔寡斷,可做起事情來卻決絕得很,她那個時候喜歡他,所以再大的苦也吃的下,什麽樣的苛待都能不吭一聲的忍著。


    可她不愛了,下定決心要離開了,便九頭牛都拉不迴來。


    待到失去時,方知她的好,她的美。


    有什麽比曾經擁有過更心痛的呢?


    許佑嘉覺得沒有,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一輛汽車停在顧家的門口,車門開了,下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容貌周正,精神奕奕,許佑嘉耷拉下眼皮,昏昏欲睡。


    心中不屑的想到不過是一個富二代而已。


    那男子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從裏麵走下來一個女人,長發飄飄,圍著羊『毛』大衣,即使衣著臃腫也看的出她纖瘦的身材,明**人的讓四周的天『色』都亮了許多。


    那男子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的腰和肚子,攙扶著她往裏麵走,她甜甜的對著那男子笑了一下,真的是迴眸一笑媚百生,男子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擁著嬌妻,眉眼全是愛意。


    許佑嘉注意到,顧成溪的肚子高高的鼓著,看樣子是有孩子了。


    那個幸福到他這個局外人都能看出來的女人,是顧成溪。


    原來,早已經物是人非,時光沒有倒退的可能,他隻能這樣站在陰暗的角落裏旁觀著他們刺眼的幸福,一語不能發。


    他不該怨,也不該恨,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他現在仍舊喜歡男人,沒有獄中那一切遭遇,可能,他還會好受一點,但是為什麽,命運就是這麽喜歡作弄人——他逃不過命運的枷鎖,這一生都逃不過了。


    冷風吹過,刺骨般的穿破他單薄的衣衫,他喉嚨一陣灼燥,最後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越咳越急,險些把整個肺咳出來,這般大的動靜引起了那幸福一家人的注意,玲瓏剔透粉團子一般的小女孩兒蹦蹦跳跳的掙脫顧成溪的手,往他這裏跑了幾步,又因為他邋遢肮髒的外表而止步,站在原地,扭著頭對顧成溪喊道:“媽咪,爸比,這裏有個乞丐,他好可憐啊!”


    顧成溪看了過去,視線沒有過多的停留,就好像掠過一個從未想是的陌生人一般,對著小女孩兒招手,給她一疊錢,輕輕的拍著她的腦袋,低聲細語,教她要有愛心,要幫助老人。


    她沒有認出來他,他心裏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苦澀,站在原地,消化著顧成溪的話,乞丐……老人……


    時光兜兜轉轉,他和她,已然這般陌路,往昔種種,皆如夢如泡影,點點散去。


    他逃也似的轉身離去,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不甘、不忿、卻也隻能認命!他在三人的注視下,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如果顧成溪知道他是許佑嘉,她會怎麽樣?


    會嘲笑他,還是……嗬嗬。


    他知道她不會,顧成溪一向是善良的,骨子裏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大方優雅,總能讓她身旁的人自慚形穢可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羞愧難堪,當初為什麽不幹脆死掉算了?牢獄中那般的屈辱,他竟然一日有一日的忍了下來,咬著牙走過,其實已然萬般皆灰暗了,苦心經營的一切都不服存在,他又何必如此掙紮著?有時候活著,倒比死了更像是懲罰。


    他偏偏走了過來。


    顧成溪也是他心頭唯一的一點希望,越是絕望、難過的時候,他就越是想起她


    可是,一切都變了。


    三年的牢獄生活改變了太多,物是人非事事休不是隨便念念而已的。


    他現在根本找不到一份體麵的工作。


    坐過牢,身上又背著那種不好聽的名聲,簡曆通通石沉大海,沒有公司願意接受他,又或者說,沒有公司敢接受他。


    許佑嘉現在才覺察出顧成溪背景帶來的便利,那樣好的出身足以讓他活的無拘無束。


    可為什麽從前的時候,就跟鬼『迷』了心竅一樣,不懂得珍惜。


    很不甘心,可是又無可奈何。


    他還要活,還要在這人世間受苦。最後隻能去了工地做體力活,每天汗流浹背,累成狗。


    卻隻能得到微薄的報酬,還不夠他從前買一條領帶的錢。


    天上人間,莫不過如此。


    想當年,他執掌許氏企業的時候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暢快淋漓。


    可如今……嗬嗬,不提也罷。


    認識的工頭見他寫一手好字,便讓他跟著自己管賬,後來便想給他做個媒。


    一個人看著怪可憐的,那樣的身形一瞧就是身體不好,有什麽大病,找個人搭夥過日子,有個老婆知冷知熱的照看著興許會沒那麽淒慘。


    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談到深夜,兩個人喝了不少的酒,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那個工頭說自己女兒以前嫁了一個同『性』戀,還為了孩子和麵子不好意思說出來,結果被那個混蛋給打死了。


    然後那工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伏在許佑嘉的腿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要是她晚生幾年該多好啊,國家修改了法律,現在允許同『性』戀結婚,也保護同妻了,那些騙婚的同『性』戀直接就可以就淨身出戶判刑……要是活在現在該有多好,就不會……”


    許佑嘉沉默了,半響後喃喃自語的說道:“挺好的。”


    “是真的挺好的。”工頭哭著說道。


    許佑嘉閉上了眼睛,仿若不剩酒力的趴在了桌子上,不知道是世界太小,還是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他覺得自己走到哪裏都能遇到同『性』戀。


    就連住個牢,也不得安生。


    好不容易和過去不堪一擊的一切劃得涇渭分明,眼前這個老男人卻一直在自己耳邊念叨。


    想不去想都難。


    也許……他也早生了幾年……


    當年為什麽會騙婚呢?為什麽會娶顧成溪呢?


    還不是因為受不了周圍人歧視的目光,受不了父母親的『逼』婚,他的初戀死於車禍,他至今都沒辦法確定那場車禍究竟是不是人為,和自己的父親、母親有沒有直接的關係。後來他又談了個男朋友,和他一樣是赴美的留學生,兩個人很恩愛,但是卻在那一年,他和同學卻攀珠峰,失蹤了,至今也沒有找到遺體。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的臉都有些模糊,唯獨記得清楚的,卻是顧成溪那一張美豔的臉龐。


    他終究是知道,顧成溪是對他最好的人,可是一切都晚了。


    父母要求他像一個正常男子一樣結婚生子,傳宗接代,他做不到,他們就『逼』他做,那個時候是什麽年代呢?你是同『性』戀,不能在街上拉手,不能和愛的人在一起,一旦被別人發現,你就會是所有人嘲笑侮辱的對象——他沒有能力麵對那一切。


    所以,他聽從父母的話,騙婚了。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他也不過隻是個陀螺而已,別人怎麽抽他,他怎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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