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正殿,原本是用於集會的存在,雖然這裏也算不得什麽,但是比起那一般的小木屋來,還是要莊嚴許多,青石鋪綴,蘭木架梁,雖然顯得古樸了些,但那做工卻無疑十分的講究,雕龍戲鳳之間,可謂全然具備,一物不差,然而這裏對於寒潭衣而言,算不得什麽熟悉的存在,他雖然從小生活在這裏,但這正殿卻很少來,它常年都是鎖著的,不過這也沒有什麽,房子就是房子,對於一個少年人來說,算得上是山野之間最沒有吸引力的東西了,當然了,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要來一探究竟,隻不過這有些事情既然已經違背了老頭子的意願,再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多少顯得有些不妥的姿態。


    陽光隻能頭過那算不得大的門窗縫隙之間透過來,所以無論從那個角度看起來,這裏都顯得昏暗了些,有些看不清澈,更何況,今兒個有些不同,他每走一步,都覺得這裏的氣氛有些凝重,這大抵也是因為老頭子的因素吧,再反觀夏無涯,似乎也沒有比他好上多少,要不然,那步伐也不會放得和他一般,慢而且聲音還顯得有些沉重。


    與這祁連正殿不同,那藍蓮教內,此刻可謂是別樣的風景,半個月的時光,讓這原本還隻是初春的光景,又向前推進了幾分,可謂是到了此刻,春意盎然之間,那些個花朵什麽的,開得正豔,香氣幾乎彌漫了整個空間,讓人聞著都覺得特別的舒坦,那小橋流水所襯托下的長亭,此刻再那琴聲繚繞之下,詩意勃發,若是離得遠了,看起這一幕來,就如同隻能在那夢裏,再那畫間一般,細看時,能夠見彈琴人,紫紗拂麵,將那容顏都掩蓋住,黑發飄散開來,與那一身的紫色長紗點綴在一起,將這年輕時最曼妙的一切,可謂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可謂是什麽都好,如果說非要找出點與這景致美人不相搭的來,或許就隻有那琴聲,聽起來倒是十分的悅耳,卻終究顯得有些悲亢了些,特別是那轉調之間的一個撥弄,更是顯得有些莫名的詭異,尾音拖得特別的長,就像是再昭示著彈琴人的心一般,猶豫不決這樣的字眼,不論放在什麽層麵上,都算不得什麽好事,更何況是像她這般的人物,都會犯了這一出,想想,這情為何物,還真是讓人蹉跎。


    兩道身形,來得好快,一左一右,就像毫無征兆一般,徑直的朝著那彈琴人撲了過來,速度迅猛原本還算不得什麽,可這掌風猛拍之間,氣勢如虹,刹那間,連這四周的氣息都帶動了起來,激蕩著那飄散而來的琴聲都顯得有些斷續了起來,這一幕,實在是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讓人壓根就反應不過來,看來局麵,彈琴人也自然不例外,她任然端坐在原地,隻是那手,明顯的放緩了幾分,隻留那食指那粘合在琴弦之上,距離近時,她的頭發都因為兩道掌風的緣故,有些向後飄散而起,這一可,長發嫋嫋,更是將那俊美身姿點綴出縷縷的仙氣來。


    當然,就眼下的光景,這些個都不重要,這若是讓這掌風都拍實了,那可不得了,就算是這身體在強壯的人,估摸著也承受不了,非得重傷了不可,更何況,她可不是什麽強壯人,一個女人,如果愛好彈琴之類的舉動,那就注定了她的纖弱,所以這一刻,可謂是兇險至極,就算是想要避,那也是避無可避!


    錚的一聲,就在這一瞬間,從那琴麵之上,印招而起,水玲瓏那食指,就這麽一個輕微的撥弄,那琴弦就極速的震蕩而起,一時間靈力湧動開來,讓那聲音顯得十分的尖銳,大有將整個空間都撕裂的感覺,原本那兩道身影是直撲而來,氣勢何等了得,此刻卻在難前進半分,那感覺,就好像是硬生生的撲到了一麵銅牆鐵壁之上,有種堅不可摧的感覺,這一來,水玲瓏的眉宇之間,算是浮現出一個得意的微笑來,有些輕輕上挑的姿態,那言語倒是顯得十分的平和:“左右護法,想不到你二老都一把年紀了,這玩心還這麽的重,這要來試探我的功夫,也用不著這般的齊心,而且還要挑這個時候,這彈琴的雅興都被你們破壞了,失望得很啊!”


    說話之間,那食指又是輕輕的這麽一個撥弄,這一下比起前一聲來,似乎還要響亮幾分,而幾乎是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外這麽一震,硬生生的將那兩道身影震開了幾步,這一來,彼此才算是收了手,水玲瓏緩緩坐下的同時,那左右護法也倒落在了地麵之上,那裝束容顏,這才算是看得清楚,一個是白紗遮麵,看不清容顏,但那約為帶著些皺紋的皮膚,還有呢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縷絲白發,似乎在展現著她的年紀,而另外的一位,這蒼老二字,可謂是顯得更加的明白,沒有絲毫掩蓋的跡象,這可不是別人,正是那蘇老頭,而那白紗之下,也隻有水蓮花會是這般的打扮。


    “讓教主見笑了,我們兩人自然是比不得教主的,隻不過聽聞教主這琴音,覺得思戀之心太重,恐傷了身子,這才鬥膽想出這麽一出來,還望教主寬恕才是,教主是個至情至性之人,我等也明白,隻是?”開口的自然是水蓮花,這般的情景之下,若是讓一個男人來說這些,那未免顯得奇怪了些,更何況,蘇老頭可不願去躺這趟渾水,若是讓他來做選擇的話,到還是那個酒館什麽的,能太太平平的做個掌櫃酒鬼的,過了這一生的最好,所以這一刻,他選擇了沉默,這世間上,原本就有兩樣讓他感覺到還怕的東西,一是情,二是人,而現在,兩樣東西都出現了,想到這裏的時候,蘇老頭的目光,不由得像水蓮花瞟了一眼,又很快的移了開去,過去的種種,一下子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邵東華是個大俠,名副其實的大俠,至少在他蘇青陽的眼中是這般覺得的,好吧,他隻是一個仆從,自然對自家的主子要護著幾分,不過就這一點,那也無法掩蓋當時還是個少年人的東華門主,那渾身善發出來的光輝,四大門派的威名誰人不知,就連眼下這江湖第一門的明月山莊,昔日也是要排在東華門之後的,雖然年輕了許多,但這邵東華一身的武功修為,就算是比起那沈萬山來,那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一個人,原本不可能是普通人,事實上,如果邵東華算得上是普通的話,那估摸著整個江湖都會顯得默默無聞,從來沒有人會懷疑他會成為所謂的宗室,而事實上,除了那一身的功夫之外,他的人品更加是無可挑剔,與那俊朗無雙的外表映襯在一起,無疑將會是最大的一件利器,而這件利器,傷人最深的,自然是心,曾幾何時,這江湖上的女兒家,不論老少,不論身份,就沒有不對這個少年人,癡心錯付的,何為錯,那是因為,這都絕對不可能,隻要站在邵東華的身邊,就算是那一等一的舞姬小姐,那也會瞬間沒了光澤,顯得慚愧不安。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終究犯了一個錯,與其說那是錯,倒不如說是上天對他的玩弄,偶遇的水蓮花,當然了,那時候她還叫這個名字,也就是現在的水玲瓏,三狼一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蘇老頭不知道,但這十六年過去了,女人的容顏應該是衰老最快的存在,可在她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效果,甚至現在看起來,她還顯得更加的年輕了幾分,至於眼前的水蓮花,蘇老頭隻記得自己曾經對她許下過白首不離的話,這想想,也不過隻是自己當時的衝動罷了,看不得自家少爺和那水玲瓏之間的你儂我儂,而腦袋發熱做出的決定罷了,至於他現在後不後悔,那都顯得不再重要了。


    邵東華也好,水蓮花也罷,都不過是命運下的玩偶罷了,相愛的兩個人,遭遇到如此狗血的一幕,總歸算不得什麽好事,什麽四大門派,什麽藍蓮邪教,不都是四人眼中口裏所說出來的東西嘛,水蓮花可以不在乎,他邵東華卻不可以,或許正是因為世人眼中的他太過於完美,所以正邪不兩立之類的字眼,便成為綁架他的一根繩索,他的功夫就算是再高,能夠蔑視這天下人,但卻也終究掙不開這束縛,否則又怎麽會有三狼那一戰,更可悲的是,蘇老頭現在才知道,水蓮花當時不過隻是詐死,可他邵東華,卻是心甘情願的陪著她共赴了黃泉,當然,正派人士為了魔教妖女而自裁的舉動,終究是不能為世人所知的,所以從那一刻起,江湖上就多出了一個東華門主身隕三狼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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