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湧出,一顆顆不要錢地落下,落到地麵,恍惚間,他聽到破碎的聲音。


    他的心碎了。


    他的世界倒塌了。


    顧澤是被老人家撿來的。


    聽老人家說,也是夏季,那是一個陽光溫暖的清晨,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裏,一聲聲嬰兒的哭聲傳出。


    然而,周圍的人也沒有理會,唯有奶奶。


    老人家走進巷子,抱著身上用床單包裹的一個滿月大的嬰兒,肩上扛著一個袋子,裏麵是她剛剛的收獲。


    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心痛。


    小娃娃,餓了吧,奶奶給你買奶粉吃。


    老奶奶膝下隻有一子,在他兒子年輕的時候,早早就去到城裏打工,並在城裏結婚生子。


    可惜人心之涼,兒子媳婦刻薄,兒子也不喜更是嫌棄老人,於是,他們也就漸漸遺忘了老人的存在,甚至連贍養費都不出。


    老人無奈,抹抹眼淚,拾荒養活自己,還好有政府補貼,老人的生活也勉勉強強。


    將孩子帶迴家,她希望這個小娃娃也能看看這個世界,好好的生活;也有她自己的私心,有個人可以陪在自己,在這個孤獨的世界。


    顧澤從小就很懂事。


    他知道奶奶的辛苦,在努力學習的同時,他偶爾偷偷的會做些兼職以便減輕她的負擔。


    他和奶奶一起為生活努力的那段時光真的真的很幸福美好。


    兩個被世界遺棄的人緊靠在一起,互相取暖,倔強地活著。


    又有誰不是遭受過平生的歡喜離合,才能領略如此心痛的物是人非。


    ——


    他走進房間,拿起床頭的相框。


    這是兩年前,初中畢業典禮上,奶奶與他的一張合照。


    照片中,挺拔的少年,高出老人整整一個頭的身高,與老人家傴僂的背,看起來有點別扭。男孩的手挽住老人的腰,兩個人靠近對方,比剪刀手,他們大大的笑容被照片鎖定。


    顧澤扯了扯唇角,微微一笑,卻不小心讓眼淚滑進嘴中。


    他舔了舔,是苦澀的味道。


    放下相框,他走到衣櫃處,從最下麵的櫃子中拿出一個盒子。


    黑色的外盒,他輕輕摩挲著老人家的骨灰盒。


    奶奶,我好好學習是為了以後可以讓你過上好生活呀,你怎麽......怎麽這麽早就把我丟下。


    你怎麽不要我了!!!


    他還記得,那天早上老人安詳的麵容,在夢中去世,沒有任何征兆。


    仿佛做著一場美麗的夢。


    這個夢碎了。


    他哭的像個孩子。


    雖然,他自己就是個孩子。


    ——


    “阿澤,你的膝蓋怎麽受傷了,來,奶奶給你塗藥。”


    “奶奶!我沒事,迴來太急了,不小心滑倒的。”


    ......


    “過來阿澤,試試奶奶做的棉鞋,現在這大冬天的,你的腳也不怕凍到了。”


    ......


    “阿澤,這個雞腿你吃,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奶奶也不會再長高了。”


    ......


    “奶奶,等我長大賺大錢了,帶你住大房子,帶你吃好吃的牛排!”


    “好,奶奶等著。”


    夢裏,奶奶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是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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