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的鬆江府,一半寂靜,一半熱鬧。


    位於鬆江府白鹿書院山腳下的商業街區,原本夜晚也是燈火通明。


    不過如今正值書院大比,書院的學子一天比試下來,無論輸贏,都已經疲憊之極,早早就睡下了。


    所以整條街,罕見地早早就黑了下來。


    等到子時的時候,整條街已經是漆黑一片,不見一個人影。


    呂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天工閣的門口,咚咚咚敲了幾聲門。


    房門打開。


    呂湖閃身入內,看到蘇牧已經坐在那裏等他。


    “錢帶來了?”


    蘇牧看著呂湖,淡淡地說道。


    他已經知道呂湖背後是塗山含玉,塗山含玉是妖庭國師梁景略的弟子,而且出身妖庭的大族,也算是背景深厚。


    不過它能否拿得出來九萬兩黃金,蘇牧還是有些懷疑的。


    九萬兩黃金,便是在大玄,能輕易拿出這麽多黃金的家族也沒有多少。


    更何況是妖庭。


    在妖庭,幾十萬兩銀子都算是巨額了。


    蘇牧甚至懷疑,妖庭的國庫裏都未必有九萬兩黃金那麽多。


    呂湖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摸出一個包裹,放到蘇牧麵前的桌子上。


    它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九萬兩黃金,是你們大玄的銀票。”


    呂湖聲音顫抖地說道。


    “刀呢?”


    拿九萬兩黃金來交易,這對呂湖來說,絕對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這一路走來,它一直戰戰兢兢,唯恐會出現什麽差錯。


    這些黃金要是被人搶走了,那殺了它也不夠賠的啊。


    蘇牧並未答話,而是拿起桌子上的銀票,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他可不想被妖物給騙了。


    確定銀票沒有問題,數額也對之後,蘇牧這才隨手一指房間的角落。


    “三把碧海天王,拿去吧。”


    蘇牧開口說道。


    他早就準備了好幾把碧海天王,原本還想著怎麽推銷給妖庭呢,結果塗山含玉和呂湖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主要還是鮑淩雲這個廣告打得好。


    鮑淩雲和陸鵬舉交手,碧海天王的威力可是展露無疑。


    最後陸鵬舉的劍都崩碎了,碧海天王卻完好無損。


    就算是妖庭的妖物,它們也知道劍宗的劍意味著什麽。


    正因為知道這些,所以塗山含玉才動了心,不惜花費巨款,也要從蘇牧這裏買三件碧海天王。


    呂湖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是價值九萬兩黃金的交易,如果帶一些次品迴去,呂湖都覺得自己無法交待。


    它仔仔細細地將那三把碧海天王檢查了一遍。


    半晌之後,它才有些忐忑地將那三把碧海天王抱在懷裏。


    “告辭!”


    借著月色,呂湖快步離去。


    一直到呂湖消失不見,蘇牧嘴角才浮現出笑容。


    好懸,差點沒笑出聲來。


    九萬兩黃金啊。


    鬆江府一年的稅賦也差不多就這麽多吧。


    主要是,這是從妖庭的妖物手裏坑過來的啊。


    要是讓塗山含玉知道,它花費九萬兩黃金的巨款買迴去的,隻是三件廢品,不知道它會作何感想。


    話說迴來,那頭白狐狸還真有錢。


    這些錢要是讓它用來提升妖庭的實力,那不知道要害死大玄多少人呢。


    “所以,這些黃金,還是我來讓它們發揮真正的作用吧。”


    蘇牧心中暗自道。


    忽然,他表情一凝,抬頭向前看去。


    噗嗤!


    一聲輕響,一抹璀璨的白光從門外射了進來。


    天工閣的大門,轟然一聲碎裂成無數碎片。


    伴隨著大門碎裂,一個人,緩步走了進來。


    那人身形挺拔,看起來三十來歲,背上背著一把長劍,劍柄從右邊的肩頭露了出來。


    他整個人身上的氣息十分淩厲,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一般。


    劍宗弟子!


    此人身上的氣質和陸鵬舉如出一轍,蘇牧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的來曆。


    “閣下是——”


    蘇牧看著對方那陌生的麵孔,緩緩地站起身來,右手按在了腰間的驚雷刀刀柄上。


    “就為了這些,所以你販賣神兵利器給妖庭的妖物?”


    那人沒有迴答蘇牧的問話,他的目光落在桌麵上那些銀票上麵,冷冷地說道。


    “蘇某做事,不需要向閣下解釋。”


    蘇牧眉頭微皺,擺架子?你怕是選錯了地方。


    他蘇牧雖然名義上算鬆江府白鹿書院的弟子,但同時,他還是鬆江府太平司的鎮撫使!


    整個鬆江府,官府、太平司、監察司,三個巨頭,他蘇牧就是其中之一。


    就算是劍宗長老,也沒有資格來質問他。


    “解釋?你錯了。”


    那人冷冷地說道,“與妖魔為伍,人人得而誅之。”


    話音未落,那人背後的長劍突兀地到了他手中,然後一劍斬出。


    嗤!


    一道劍氣,仿佛將夜色都切開了一半,蘇牧身前的桌椅,無聲無息地分成兩半,地麵上都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


    蘇牧瞳孔收縮,身形一晃,避開了那一道劍氣。


    劍氣從他剛剛站立的地方一斬而過,落在數步外的牆壁上。


    牆壁之上,立時出現了一道清晰的劍痕。


    天工閣整座小樓都震顫了一下,中間出現了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縫。


    一道劍氣,直接將一棟樓給從中斬開。


    蘇牧表情凝重,這絕非是真元境能夠做得到事情。


    “當街刺殺太平司鎮撫使,你們劍宗莫非想要從世上消失不成!”


    蘇牧冷冷地說道。


    此人一上來就毀了天工閣,還對他要打要殺,真當他蘇牧好欺負?


    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太平司的鎮撫使!


    “你不配做太平司的鎮撫使。”


    那人冷冷地說道,“我是替太平司清理門戶,你將神兵利器賣給妖庭的妖物,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你死有餘辜!”


    說話之間,那人手中長劍一掃一揮。


    霎時間,一道璀璨的劍氣將蘇牧徹底籠罩在內。


    無論他往哪裏多,那道劍氣,都將落在他的身上。


    冷哼一聲,蘇牧沒有絲毫猶豫。


    驚雷刀瞬間出鞘。


    異象,火風鼎!


    轟。


    異象剛剛成形,就已經被淩厲的劍氣斬碎。


    而那劍氣,繼續向著蘇牧落下。


    蘇牧自成就異象以來,這是第一次陷入了困境當中。


    這個劍宗之人,是他平生遇到過的最強之人。


    僅憑一道劍氣,就硬生生破了他的異象。


    劍修是天下最擅長攻伐的一群人,果然名不虛傳。


    陸鵬舉會輸給鮑淩雲,那並非劍修不行,而是陸鵬舉的修為還不到家。


    如果是此人對鮑淩雲出手,別管鮑淩雲有什麽異象,也別管鮑淩雲有什麽肉身神通,皆可以一劍斬之。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那一道淩厲的劍氣距離他已經不足一尺。


    眼看著劍氣就要將蘇牧撕碎。


    遠處,一道人影悄然踏出一步,手指成劍訣,正要出手,忽然,他的動作停頓了下來。


    天工閣內,就在那一道劍氣就要落在蘇牧身上的時候。


    忽然,蘇牧的身體猛地膨脹了數倍。


    一瞬間,他就變成了一個身高兩丈的巨人。


    轟!


    他一拳揮出,重重地打在那一道劍氣之上。


    金鐵交擊的響聲當中,蘇牧的手臂上出現一道道細碎的傷痕,然後唿吸間又重新愈合。


    那一道劍氣,已經被他一拳轟碎。


    轟碎了劍氣之後,蘇牧向前踏出一步,一記貼山靠,重重地撞向了那劍宗之人。


    那劍宗之人臉上露出錯愕之色,不過還是揮手凝聚出一道劍氣。


    轟隆一聲巨響。


    劍氣再次破碎,那劍宗之人隻感覺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量湧來,他整個人向後滑去,一直滑出了天工閣,又沿著長街滑出去數丈,這才穩住身形。


    他臉上不由地露出凝重之色。


    蘇牧這一撞的力量,已經不在尋常結丹境之下。


    如果不是他實力夠強,隻怕已經傷在蘇牧這一撞之下了。


    這小子的肉身神通,怎麽會這麽強?


    劍宗之人眼神中的殺意更加濃鬱,蘇牧越強,背叛大玄之後的破壞力就更大,他就更要殺死對方。


    如果不是蘇牧賣了神兵利器給妖庭,陸師侄怎麽會受到重創?


    罪魁禍首蘇牧,必須得死!


    他緩緩地抬起長劍,正要繼續動手,忽然,他臉色驚疑不定地看向鬆江的方向。


    就在這時候,腳步聲響起,一個青衫男子從長街盡頭走來。


    “到此為止吧。”


    青衫男子緩緩地開口道,“你劍宗之人有長輩,我太平司之人,也不是孤家寡人。”


    劍宗之人看著那青衫男子,瞳孔猛然收縮。


    他舉起的長劍,緩緩地放下,對著那青衫男子拱拱手,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還沒等蘇牧反應過來,那劍宗之人就已經消失不見。


    蘇牧有些錯愕地看著那青衫男子,一句話,就讓這個強得可怕的劍宗之人走了?


    剛剛蘇牧差一點就要召喚敖青了。


    肉身神通巨身,十倍力量爆發,也僅僅是逼退了對方。


    真要是生死相搏,蘇牧還真不是對方的對手。


    不過鬆江府是他的主場,隻要他召喚敖青,輕易就能殺死對方。


    “是你?”


    借著月光,蘇牧總算是認出來了那青衫男子。


    不就是白日在鬆江府白鹿書院,找他要詩的那個教習嗎?


    東方流雲沒有看錯,這青衫男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否則也不可能那劍宗強者見了他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


    他一句話,就讓那劍宗強者灰溜溜地走了。


    “是我大意了,忘了劍宗這些人的脾氣了。”


    青衫男子緩步來到蘇牧麵前,緩緩地道,“碧海天王的事情,厲庭魁已經告訴我了。


    劍宗不知道此事,來殺你也情有可原。


    你也沒受傷,這件事便算了吧。”


    “我怎麽沒受傷?”


    蘇牧道,“我隻是恢複得快,我剛才可是流了好多血,而且我的天工閣都被他一劍毀了。


    我又沒做錯什麽事,憑什麽要受這種委屈,這件事沒完!”


    青衫男子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蘇牧的手臂,心裏翻了個白眼。


    這小子的肉身神通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話說就你這蠻牛一樣的體魄,流那點血叫受傷?


    “給我個麵子——”


    青衫男子沉吟道。


    “我都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要給你麵子?”


    蘇牧理直氣壯地說道,“之前我還贈詩給你,你這可就有些不地道了,竟然反過來幫著別人對付我?”


    蘇牧心中其實已經有些猜測,不過對方自己不亮明身份,那他也就裝糊塗,正好借機要點好處。


    要不然,被那劍宗強者鬧一頓,豈不是白白吃虧了。


    明夷侯張鬆濤:“……”


    他一時間還真是無言以對。


    “你想怎麽樣?殺了莊知行?”


    明夷侯張鬆濤說道,“他雖然差點殺了你,但事出有因,若是因此就殺了他,別人恐怕會覺得太平司太霸道了。


    再說,他也殺不了你。”


    “他是結丹境,我隻是個真元境,剛剛差一點,我就真的死了。”


    蘇牧道。


    “差一點,死的就是莊知行了吧。”


    明夷侯張鬆濤意味深長地說道,目光瞥了瞥鬆江的方向。


    蘇牧注意到對方的目光,心中一驚,他知道敖青的存在?


    是了,如果他真是自己想的那人,能察覺敖青的存在也不奇怪。


    再者說,在太平司內部,他有妖寵的事情並不是秘密。


    “雖然不至於殺了他,但我這個虧不能白吃。”


    蘇牧不甘心地說道,“他必須要向我道歉,並且賠償我的損失,否則早晚有一天,我會打上劍宗,讓他們也嚐嚐被人冤枉的意味。”


    “你小子——”


    明夷侯張鬆濤有些無語,“如果你有那個本事就去吧。


    我要提醒你,劍宗還有幾個老家夥,你那個夥伴可對付不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今日不行,不代表明日不行。”


    蘇牧道。


    “有誌氣。”


    明夷侯張鬆濤說道,“既然如此,那你跟莊知行的事情我就不管你,等你有能力了,自己去找迴場子。”


    蘇牧:“……”


    不是,你不按套路出牌啊,白天的禮物你就賴掉了,現在我隻是表表誌氣,你好歹也支持一下,替我壓一壓那劍宗強者啊。


    直接撒手不管是什麽操作?


    難道是我表現得太委婉了,所以你理解不到我的意思?


    果然,跟武夫打交道,就應該直接一些!


    “前輩,你這麽晚過來,是為了白日的贈詩,來給我送禮物的嗎?”


    蘇牧表情一肅,開口說道。


    第一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玄第一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床臥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床臥虎並收藏大玄第一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