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鬆江府,是妖庭國師梁景略的家鄉。


    朱九淵為了迎合梁景略衣錦還鄉的想法,特意將妖庭妖物進修的地方選擇在了那裏。


    甚至他還答應,在相州鬆江府建立一座白鹿書院的分院。


    如今朝廷讓蘇牧去相州鬆江府當鎮撫使,蘇牧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


    “在相州鬆江府建白鹿書院,還有妖物的‘留學生’,可以預見的是,未來鬆江府必定少不得會有各種衝突發生。”


    蘇牧心中暗自道,“我這是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


    這個妖物“留學生”的主意是他提出來的。


    現在讓他去鬆江府當鎮撫使,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啊。


    “這任命書都直接頒布了,完全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啊。”


    蘇牧心中無奈地道。


    要說是坑,但他確確實實晉升了。


    而且朝廷毫不吝嗇地直接給了他兩個特殊功績。


    特殊功績,可不僅僅是榮譽,用特殊功績,還能在太平司兌換功法、兵器和丹藥。


    怎麽說呢,坑夠大,給的好處也足夠多。


    “隨著任命書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個任務。”


    趙破奴繼續道,“在鬆江府修建白鹿書院,由你來負責。”


    “我來負責?”


    蘇牧皺了皺眉頭,“銀子和人從哪裏來?”


    “你有臨機專斷之權。”


    趙破奴道。


    還是洛玉軒解釋了一下,簡單來說,就是沒錢,沒人。


    需要蘇牧自己去籌錢。


    如果他有本事,可以從鬆江府地方官府那裏要來錢,或者也可以去世家大族那裏募捐。


    總之,朝廷沒有經費。


    “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嗎?”


    蘇牧有些無語地道。


    “朝廷也是沒有辦法。”


    洛玉軒已經把蘇牧當成了女婿,不遺餘力地解釋道,“這幾年好幾個州都在鬧災荒,朝廷財政緊張,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錢財。


    這次也幸好妖庭的胃口不夠大,否則朝廷連歲幣都拿不出來。”


    “幾萬兩銀子,不至於吧。”


    蘇牧道,這倒也不是妖庭的胃口不夠大。


    隻是妖庭如今正在建立財政製度的初步階段,它們對錢的概念還不是很明確。


    所以它們這次要的東西少,純粹是因為這次妖庭是在試探大玄。


    換句話說,多幾萬兩銀子,少幾萬兩銀子對妖庭沒有區別,相比之下,在邊境開放互市,送妖物到大玄進修,才是梁景略更看重的地方。


    “這裏幾萬兩,那裏幾萬兩,加起來就多了。”


    洛玉軒道。


    “其實,以你鎮撫使的身份,隻要開口,鬆江府官府,還有地方上的豪紳,總會願意出些銀子的。”


    洛玉軒給蘇牧支招道。


    “那倒是也不必麻煩。”


    蘇牧淡淡地道,“出銀子的人,已經有了。”


    洛玉軒愣了一下,臉上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後,他恍然大悟。


    趙破奴還一臉疑惑的表情,“誰?”


    “吳家。”


    洛玉軒鄙夷地看了一眼趙破奴,白活一大把年紀了,還不如我賢婿聰明。


    …………


    數日之後,一輛馬車低調地駛進武陵城。


    在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馬車上走下來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進到了太平司衙門當中。


    他孤身一人,甚至沒有帶任何隨從。


    連想要跟著一起來的吳一奇都留在了太平司外。


    他並非來找太平司的麻煩,人多人少並沒有什麽區別。


    這麽丟臉的事情,他也不希望有太多人在場。


    “煩請通報一聲,就說吳家吳三水,求見蘇牧鎮撫使。”


    吳家現任的當家人,也是吳一奇和吳一凡的父親,吳三水客氣地對太平司門口的雜役道。


    片刻之後,雜役迴來,將他領了進去。


    進到後院,吳三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裏的蘇牧,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太年輕了。


    這是他見到蘇牧之後的第一個念頭。


    這麽年輕,就已經是太平司的鎮撫使,吳家栽的不冤。


    隻可惜,自己一把年紀了,現在卻要向一個小年輕低頭。


    吳三水心情複雜,不過他的心態擺的很正。


    他之所以能從同輩當中脫穎而出成為吳家家主,靠的並不是武道修為,而是能屈能伸。


    要做好一家之主,一味地打打殺殺是不行的。


    “吳家主倒是準時,今日正好是第十日。”


    蘇牧打量著吳三水,緩緩地開口道。


    他留在武陵城沒有著急去上任,也是為了等這吳三水來。


    “吳某得到消息之後,日夜兼程就趕來了,因為路途遙遠,險些耽誤了時間,蘇鎮撫使見諒。”


    吳三水道。


    “吳秋元的事情,吳某已經查清楚了,都是我吳家管教不嚴,我吳家,認打認罰,隻求蘇鎮撫使念在我吳家對大玄忠心耿耿的份上,放我吳家一條活路。”


    吳三水沒有辯解。


    他知道,辯解也沒用。


    太平司抓住這個借口,就算他們吳家是清白的,若是任由太平司查下去,吳家也必定要傷筋動骨。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上來就認錯。


    “家族大了,偶爾出一兩個敗類也在所難免,我想,這也不是吳家主願意看到的事情。”


    蘇牧緩緩地道。


    “多謝蘇鎮撫使體諒。”


    吳三水心裏鬆了口氣。


    他還真擔心蘇牧年輕氣盛,抓住一個借口就跟吳家不死不休。


    那樣的話,就算他也有辦法保住吳家,但最後的結果也必定是兩敗俱傷,他並不想看到那種結果。


    “吳秋元的事情一會兒再說,先說吳一凡。”


    蘇牧淡淡地說道,“吳一凡巧取豪奪,罪證確鑿,太平司判出他十三年監禁之刑,吳家主可有意見?”


    “沒有!”


    吳秋元斬釘截鐵地說道。


    來之前,他早就已經想到了各種可能,他甚至做好了蘇牧會要吳一凡的命的準備。


    現在,隻是監禁,無疑比他想的好多了。


    看起來,蘇牧也不想和吳家魚死網破啊。


    這就好辦了。


    最怕的是沒得談,既然能談,那就好說。


    “因為吳秋元的背叛,武陵太平司,還有虎踞關太平司,都損失慘重,更有數人戰死,所有的損失和撫恤——”


    蘇牧繼續說道。


    “我來承擔!”


    吳三水沉聲道,“蘇鎮撫使讓人清點一下損失,我按照大玄最高的撫恤標準來賠償!”


    “看得出來,吳家並無背叛大玄之心。”


    蘇牧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吳三水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說實話,他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現在看來,情況比他想的要好得多。


    銀子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


    蘇牧看著吳三水,滿意地點點頭。


    對方既然如此識時務,那吳秋元和吳一凡的事情,倒也不必求追猛打了。


    反正吳秋元死了,吳一凡這輩子也未必能走出來太平司的監獄了。


    “吳家對大玄的忠心,我是相信的。但朝中諸位大人未必相信。”


    蘇牧道,“因為吳秋元,虎踞關遭到妖庭襲擊,朝廷不得不與妖庭和談。”


    吳三水心中苦笑,這都跟吳秋元有關係?他有那個本事嗎?


    不過蘇牧這麽說了,他也隻能聽著。


    這種事情,沒必要跟蘇牧掰扯爭論,那也爭論不出來什麽結果。


    “朝廷答應妖庭的歲幣,吳家主應該知道吧?”


    蘇牧問道。


    “知道。”


    吳三水點頭道。


    “為了表示你們吳家的忠心,這歲幣,你們吳家來出,沒有問題吧。”


    蘇牧道。


    吳三水猶豫了一下。


    說實話,妖庭要的那點歲幣,吳三水都覺得妖庭太小家子氣了,簡直就是沒見過銀子。


    他們吳家一家就能拿得出來那些歲幣。


    但拿得出來是一迴事,真的拿出來是另外一迴事。


    這是朝廷的事情,憑什麽他們吳家出錢?


    沒有這個道理。


    “既然蘇鎮撫使你說了,那我吳家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替朝廷排憂解難!”


    吳三水做出一副咬牙切齒地樣子,沉聲說道。


    “一事不勞二主。”


    蘇牧臉上露出笑容,繼續道,“朝廷要在相州鬆江府建造一座白鹿書院,此事,吳家主也幫我解決了如何?”


    吳三水深吸一口氣,既然已經低頭了,那幹脆就把事情一次性了結吧。


    “蘇鎮撫使,吳秋元和吳一凡的事情——”


    吳三水這次並未一口答應,而是開口問道。


    “到此為止。”


    蘇牧緩緩地道。


    “好!”


    吳三水沉聲道,“既然如此,白鹿書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吳家主果然是聰明人。”


    蘇牧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吳三水,說道。


    但凡吳三水拒絕他一個條件,他就會找借口繼續調查吳家。


    這調查起來,抄家什麽的,可就不好說了。


    不過吳三水幹脆利落地就答應了他的條件,倒是讓蘇牧難以發難了。


    果然,能坐上家主之位,這吳三水也是個狠角色啊。


    寧願破財,也要將這件事快速解決。


    “蘇鎮撫使過獎了。”


    吳三水道,“大家同朝為官,日後蘇鎮撫使自然會知道,吳某對大玄,是赤膽忠心。”


    “既然事情說清楚了,那蘇某就不耽誤吳大人的時間了。”


    蘇牧端茶送客,道,“吳家主答應的事情,還是盡快兌現的好,否則,我不敢保證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蘇鎮撫使放心,此事吳某親自去辦,絕對會以最快的速度落實下來。”


    吳三水沉聲道。


    他兒子還在人家手裏,他敢耍什麽花招?


    “對了,跟吳家主你借個人。”


    就在吳三水要離開的時候,蘇牧忽然開口道,“蘇某即將去相州鬆江府就任鎮撫使,吳家主可否將吳一奇吳兄借給在下,讓他去相州鬆江府的監察司做監察使?


    我們也算熟悉,到時候也方便做事。”


    吳三水愣了一下,不明白蘇牧是什麽意思。


    他已經有個兒子落到太平司手中,難道他們還想把吳一奇也當做質子?


    不過去相州鬆江府做監察使,好像也不歸太平司管。


    想了一會兒,他點點頭,說道,“我來操作,犬子調任之後,還要拜托蘇鎮撫使多多照應。”


    說罷,吳三水匆匆離去,他實在不願意在這個讓他顏麵盡失的地方多逗留片刻。


    看著吳三水匆匆離去的背影,蘇牧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好了,此番上任,最大的麻煩解決了。


    有吳家這個冤大頭在,白鹿書院肯定能順利建造起來。


    再有吳一奇這個老熟人去做監察使,地方官府讓吳一奇盯著,也不會給太平司掣肘了。


    現在還有最後一件事情,做完之後,他就能啟程去相州鬆江府上任了。


    …………


    武陵城,外城。


    獵幫的總壇。


    一個麵容陰鷲的中年男人坐在中央,三角眼盯著下方跪著的一個人,冷冷地道,“孫大招,這一季度的銀子,比去年少了整整三成,必定是你貪墨了,你還不老老實實交待!”


    “幫主明鑒,我真的沒有貪墨。”


    孫大招苦澀地道,“最近大行山外圍不太平,獵戶們出城的少了,收上來的銀子自然少了。”


    “你還狡辯?”


    那中年男人冷笑道,“我知道梁幫主死了之後,你對我不服,所以處處對我的命令陽奉陰違。


    我的大度,倒是讓你得寸進尺了!


    今日你若是不把貪墨的銀子交出來,可莫要怪我按照幫規,給你一個三刀六洞!”


    “我真沒拿啊。”


    孫大招叫屈道。


    他沒拿過,哪能拿出來這麽多銀子?


    這姓張的就是故意找他麻煩。


    當初梁幫主還在的時候,已經把他提拔成了副幫主,後來梁幫主意外身死,這姓張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強硬地搶走了獵幫幫主之位。


    梁幫主的親信,都已經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


    現在終於也輪到他孫大招了。


    孫大招不是沒有反抗過,但是他實力低微,不是姓張的對手。


    “張幫主,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與餘司馬、鄭捕頭,都是相熟的!”


    孫大招咬牙道。


    東城司司馬餘秀江,捕頭鄭旺,他都是認識的,而且關係還不錯。


    “我就是欺你又如何?就算他們在這裏,也護不住你!”


    張姓男人冷笑道,“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別怪我不講情義,來人,請家法!”


    幾個身形壯碩的男子,手持獵刀,就走到了孫大招的麵前。


    孫大招臉色慘白。


    “餘秀江和鄭旺護不住他,那我呢?”


    就在那幾個獵幫幫眾想要對孫大招執行幫規,三刀六洞的時候,忽然,一道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緊接著一陣風吹過,一道人影便突兀地出現在孫大招身邊。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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