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唯歡迴去時,傅明朗已經吃的差不多。他看她臉色很差,放下水杯擔憂的說:“姐,不然你迴去睡一覺吧,許哥那裏我看著就行。”


    她點點頭,招來侍者買單,細致的係好圍巾,拎起包對傅明朗說:“明天我送你去機場。”


    傅明朗垂著眼睛,揉揉自己的後腦勺,“我自己也行,這幾天把地形混熟了,能找著路……”


    那個小盒子,是傅明朗去喬唯歡家裏打掃,無意中在櫃子裏發現的。


    傅明朗對那枚戒指印象很深,現在想想,傅明朗仍然不知道,當時他懷揣的是什麽樣的想法,才鬼使神差地把戒指收了起來。而如今他能確定,他想讓喬唯歡和賀正驍,像那個女人說的一樣,徹底分開。


    既然在一起是折磨,何必要繼續下去?


    就像當初選擇莫西臨,現在重蹈覆轍,喬唯歡再一次選錯人,那他這次願意做個壞人。


    然而所謂的“為你好”,往往是三分關切、七分私心的鬼話,不止用來騙人,還會常常騙到自己。


    當晚,夏洛蒂收到傅明朗的短信,冷冷的笑出聲。


    門外起了陣喧囂,夏洛蒂放下手機,金發碧眼的男人推門而入,“夏洛蒂,亞特來了。”


    客廳裏,巴奈特鼓著腮幫子,小肥腰挺直,兩手背過去。


    賀正驍垂下眼眸,審查士兵的君主一樣的眼神,在他漲紅的小臉上停頓片刻。隨後他單膝點地,屈起長指,巴奈特飛快的繃直小粗腿閉上眼睛,站得更直了。


    賀正驍不輕不重地彈上巴奈特的小腦殼,這胖墩勉強忍住,沒挪動地方,賀正驍不由得低笑出聲,“不錯。”


    得了誇獎的巴奈特倏地睜開眼,滿目亮晶晶,“……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亞特從來不說謊。”巴奈特老爹把豆丁抱起來,衝賀正驍點了下頭,“我先帶他去睡覺。”


    賀正驍每次來都是和夏洛蒂談正事,這位男主人很知情識趣,不用別人說,就會不著痕跡的避開。


    然而這次,賀正驍卻說:“不需要。”


    他緩慢地站起身,輕輕拍掉純白色手套上沾染的灰塵,“我是來找你。”


    巴奈特被傭人抱迴到房裏,走的時候不甘不願,小嘴撅起來,可大人們已經無暇再照顧小孩子的情緒。


    賀正驍單手放進褲袋,低緩的問他:“給你們幾天的時間,能處理好這裏的事情,離開倫敦?”


    堪堪邁下最後一層台階的夏洛蒂聽見這句,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猛然用力。


    賀正驍深眸抬起,精準地對上高挑的女人,平波無瀾的開口:“我幫你們選了幾處地方,氣溫和地理環境適合長期居住。你們給我準確的期限,時間到了,離開英國。”


    ……這是要把他們從英國驅逐?!


    夏洛蒂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玻璃珠般的眼睛凝住,冷聲質問:“你知道你在幹什麽?!”


    她猛然拍上扶手,手心被震得發麻,肩膀上的傷口也開始疼,抑製不住的大口喘氣,那嗓音卻冷到了極致,“你已經查過,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我肩膀上的傷甚至還是她造成,你竟然還要為了她把我從英國趕出去?!”


    “夏洛蒂。”


    賀正驍半側過身,側臉英挺而深邃,渾然天成的線條當中,透出幾分人情刻寡的彬彬風度。


    “是不是你做的,很重要?”


    夏洛蒂邁開腳,碧綠的眼光牢牢地釘在身型挺拔的男人身上,“……我是德姆維爾的小姐,到死都是德姆維爾的一員,你現在要為了一個女人把我驅逐?!”


    她抬手指向賀正驍,用前所未有的音量質問:“你就不怕這麽做,會讓家族對你寒心?!”


    賀正驍彎起唇角,那點笑意在半路戛然而止,全然沒有攀進眼底。


    金發碧眼的男人大步過去,用力地抱住夏洛蒂的腰,免得她控製不住的衝過去,低聲說:“夏洛蒂,你冷靜下來!”


    “我現在很冷靜!”夏洛蒂抓住腰間的手臂,眼看賀正驍穩穩地邁開長腿,竟然是要走,猛然出聲:“斯圖亞特!!”


    然而賀正驍的腳步沒有半分停留,偉岸開闊的背影,漸漸地離開她的視線。


    賀正驍拉開車門,沉沉地坐進後車廂,欣長的上身靠上椅背,“迴曼徹斯特。”


    前麵的西裝男應了聲,發動車子之後,抬眼看了看後視鏡。


    幾天沒怎麽休息過賀正驍闔起眼,大半的輪廓被撞進車廂的黑暗淹沒,聽不出他平穩綿長的唿吸裏,有沒有一星半點的疲憊。


    車燈的光亮劈開濃重的夜色,漸行漸遠。等到外麵的引擎聲遠去,夏洛蒂倏地斂了表情,冷冰冰的盯著大開的門。


    她這個弟弟,冷漠又強大,也是因為這樣,才有能力讓她看見德姆維爾的巔峰。


    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包羅萬象的眼眸裏多了個影子,不輕不重,卻恰好駐紮在他最唯一的柔軟上。


    這是他的弱點,也是德姆維爾的軟肋……


    賀正驍的車還在路上,喬唯歡的車已經到了機場。


    喬唯歡早上打電話,晚上方舒瑜便到了曼徹斯特。她和傅明朗去接機,眼瞧方舒瑜就拎著一個手提包出來,急匆匆的跳上車,劈頭蓋臉一句:“老板,小弟弟怎麽樣?”


    之前喬唯歡沒太細說,隻說受了傷,現在還在醫院躺著。方舒瑜有點不踏實,因為她知道,她老板說話不怎麽靠譜,大事說成小事,小事說成沒事。現在喬唯歡說受傷,那這個傷一定輕不了。


    喬唯歡頭也不迴的問:“不然你先去看看?”


    方舒瑜苦惱的想了想,擺擺手:“還是算了吧,他好像對我有意思,上次好不容易說明白,讓他把花花腸子收起來,現在我去看了,他要是再亂想可壞了。”


    喬唯歡愣了下,連傅明朗也是。兩人以為方舒瑜和許鍾書是開始又結束的,聽這個口氣,好像方舒瑜從頭到尾沒有接受過?


    也好,沒有開始過,總好過有了牽扯又無疾而終。


    喬唯歡笑出聲,打了火說:“明天明朗要去德國,暫時不迴來,今天晚上咱們出去浪一浪。”


    夜生活能去的地方無非那麽幾個,喬唯歡把車停在招牌暗淡的小店門口,看門臉很樸素,進去才知道是間酒吧,還是很熱鬧的那種。


    三個人尋了處僻靜的地方坐下,喬唯歡舉起手,打了個響指,招唿服務生過來。


    沒過多久,半張桌子上擺滿酒瓶。方舒瑜目瞪口呆地拎起一瓶,裏麵金棕的酒液悠悠晃蕩,看起來格外有勁兒。


    再看喬唯歡麵前,就一杯常溫飲料,還不是碳酸的。


    “老板啊……”方舒瑜暗搓搓的把酒瓶推過去,“你地道點,哪有用飲料忽悠人喝酒的。”


    喬唯歡手指搭上光滑的杯壁,轉頭問她:“不然我一杯你一口?”


    方舒瑜眼睛一亮,二話不說的幹了半瓶。


    喬唯歡:“……”


    她晃了晃杯裏的半透明飲料,直接喝光。


    兩圈下來,喬唯歡摸摸肚子,“我去洗手間。”


    方舒瑜瞅瞅她那邊空掉的幾個杯子,大方的允了。


    等到喬唯歡離開,方舒瑜放下酒瓶,撓著臉問傅明朗:“小傅啊,老板是不是有事?我怎麽看她皺紋都出來了??”


    傅明朗忍不住咳嗽一聲,“不是皺紋吧,好像是叫表情紋?”


    方舒瑜斜眼瞅他,豪邁地拍上他肩膀,把傅明朗拍的一個趔趄,“你還挺懂!”


    喬唯歡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去了洗手間,當時洗手台前,漂亮的黑人女孩在對著鏡子補妝。


    聽聲音,隔間裏沒有其他人,也就是說洗手間裏隻有他們兩個。


    “打擾一下。”喬唯歡關上門,衝女孩說:“可以請你幫我個忙嗎?”


    女孩反應了片刻,轉頭在四周看了眼,隨後指著自己的鼻尖,詫異的問:“你在和我說話嗎?”


    看喬唯歡點頭,女孩把唇膏放進包裏,大方的問:“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我想請你幫我買一樣東西,去藥店。”喬唯歡摸出錢包,遞過去幾張紙幣,“我會在這裏等你,可以嗎?”


    “你要買什麽?”


    “驗孕棒。”


    女孩看看她,再低頭看錢,把喬唯歡的手推迴去。


    洗手間外的不遠處,西裝男盡職盡責的等著。其實他有點不明白,自家夫人從來不是喜歡去酒吧玩的性子,今天是怎麽迴事?


    正想著,洗手間的門開了,陌生的黑人女孩踩著鞋跟從眼皮底下路過。


    西裝男壓根想不到,喬唯歡會找陌生人幫她買那東西,這個女孩又非常熱心的答應了。


    十分鍾後,這女孩泰若自然的迴來。她關好門,從包裏拿出藥盒,頭衝門的方向歪了歪,“外麵的男人是在等你嗎?”


    喬唯歡答非所問的道謝:“謝謝。”


    女孩也不再問,看喬唯歡進了隔間,她聳聳肩,把補到一半的妝補完就走了。


    一門之隔的喬唯歡坐在馬桶蓋上,等著結果出來。


    恰好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喬唯歡放下驗孕棒,單手掏出手機,沒看號碼便按了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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