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鍾書看了眼周圍,除了幾個來意不善的男人,沒有路人。


    這裏並不偏僻,相近的還有幾家酒吧,隻不過沒到時間,幾家店都沒有開。外地遊人鮮少到這裏來,本地人知道這裏都是酒吧,這時間不開門,也不往這邊來。


    隻有酒吧門前的監控,無喜無憂地記錄眼前的一切。


    許鍾書斂起神情,不等開口,穿黑背心的光頭已然掏出刀。


    頭頂的朗朗乾坤,將刀尖映得雪亮。


    遠在莊園的喬唯歡在看書,翻頁的時候,眼皮沒由來的跳了下。


    忽而外麵起了陣腳步聲,聽起來急促沉重,絕對不是傭人的腳步。隨後書房的門被敲響,斯科特壓低了聲音:“夫人。”


    “進。”


    斯科特推門而入,臉色比墨鏡片的顏色還要深,二話不說,直接跪下。


    喬唯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頭一跳,眉頭蹙起,“怎麽了?”


    “夫人,許先生下午離開酒店,我們的人在半路失去了他的行蹤,十分鍾後在一處酒吧門口找到他。”


    斯科特垂下頭,沉聲說:“找到的時候,許先生身上中了四刀。”


    仿佛無形的鐵錘重重砸下,喬唯歡的腦袋裏,發出“嗡”的一聲巨響。


    “小師弟……現在在哪?”


    ……


    喬唯歡站在手術室外,烏黑的眼睛緊盯著對麵的醫生,看他臉色沉沉的說:“病人的身上有幾處骨折和輕傷,另外還有四道刀傷,其中三刀並不致命,但有一刀刺到肝髒。雖然病人送來的很及時,可我們現在無法確定那一刀的深淺,更不能保證一定能救活……”


    喬唯歡麵無表情的聽完,發青的嘴唇闔動,“你必須保證。”


    醫生為難的看她一眼,“這一點我真的不能保證,我很抱歉。”


    喬唯歡臉上的血色迅速的褪下,她輕輕合眼,來緩解突然湧來的暈眩,腳下卻有些不穩。


    傅明朗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攬住她肩膀的瞬間,覺得她體溫低得驚人。


    “姐!”


    喬唯歡被他的聲音喊迴些力氣,艱難的睜開眼睛,全身發麻地靠在他懷裏,啞聲說:“……扶我坐下。”


    然而就算坐下,喬唯歡也很難坐穩。她靠著椅背,緩慢又深重地唿吸著,額角的皮膚薄弱蒼白,隱約能看見幾條跳動的青色經絡。


    到底還是出事了。


    韓叔、克裏斯,現在是許鍾書。


    三件事三個人,一次比一次兇險……


    傅明朗看她臉色太嚇人,悄無聲息的起身,打算去給她弄點熱飲喝,好緩緩氣。


    等他走了,離得不遠的斯科特掃了眼四周,沒見到第三個人,他低下頭,翻出手機發了個信息出去。


    手機開始不安的震動,喬唯歡勉強抬眼,僵硬的抬起手,擦掉鬢角的冷汗。


    看見屏幕上的號碼,她的瞳孔猛然縮緊。


    接通的瞬間,那端有譏諷的輕笑聲,冰冷的意味撲麵而來,“塞西爾,你覺得下一個人會是誰?”


    “……夏洛蒂!”


    果然是她!!


    喬唯歡攥緊手指,眼底的深黑逐漸濃稠,鋪天蓋地的吞噬了細碎的光亮,“你不是隻想要我離婚,怎麽不對著我來?用他們來威脅我,你能得到欺淩弱小的快感?!”


    “塞西爾,你以為你現在說離婚,亞特會同意嗎?”


    有那麽一瞬間,喬唯歡的腦海裏撥雲見霧般閃過些什麽,卻被夏洛蒂接下來的話打斷,再也沒能抓住。


    “韓少清、克裏斯托弗、許鍾書,還會有第四個、第五個……塞西爾,你的保護在我眼裏不值一提,你也永遠鬥不過我。”


    喬唯歡唿吸滯住,她猛地站起身,電話卻已經單方麵被掛斷。


    連綿不絕的“嘟”音,仿佛是對她的嘲笑。


    傅明朗迴來的時候,看見喬唯歡靠著牆壁,整個身子都在輕輕發顫。他加快腳步過去,沒等靠近,背對著他的喬唯歡忽而抬起手,手機重重地丟了出去,“啪”的一聲壽終正寢。


    “斯科特。”喬唯歡偏過頭,餘光瞥見斯科特過來,沙啞著嗓子問他:“是誰刺的?”


    “當時一共有五個人,在酒吧的門前動手,酒吧監控記錄下全部過程。我們已經抓到了四個,還有一個在逃跑的時候和他們分開,我們正在搜索。”


    “我要看監控。”


    西裝男們早已經在送許鍾書來醫院的同事,找到酒吧老板,把監控拷貝迴來。


    喬唯歡透過電腦屏幕,一絲不落的把全程看完,甚至沒眨眼睛。


    監控沒有聲音,是畫麵上來看,是穿黑色背心的光頭先掏出刀,威脅性的比了比,和許鍾書說著什麽。隨後剩下幾個人紛紛掏出刀來,許鍾書便拿出錢包,摘掉手表,甚至大衣和鞋也脫了,全部丟掉地上。


    這幫人把他的東西拿走,卻還是沒有放過他。


    他們用刀對許鍾書比劃方向,似乎要他向偏僻的地方去,還有黃色頭發的男人靠近他,大手從許鍾書的後背一路下滑,動作裏的暗示很明顯。


    許鍾書察覺到他們的意圖,動手了,一拳打到黃毛的臉上。


    早有防備的光頭卻迅速扣住許鍾書的肩,手裏的刀刺到許鍾書的手臂上,其他人也不再客氣,動手壓製住許鍾書。


    被打的黃毛從地上爬起來,怒氣衝衝的給了他三刀。


    最後的畫麵,是許鍾書背對著鏡頭,彎腰跪到地上,身前的血色在潮濕的土地上,迅速匯聚成一灘。


    那紅色一點一點的溢出,滾燙的滴進喬唯歡的眼睛裏。


    她合上手提,低聲說:“那四個人,先別送到警局。”


    這幫行兇者應該是慣犯,看架勢就知道是窮兇極惡之輩,監控錄像記錄的全過程也很明晰,就是他們劫財又想劫色,受害人的反抗激怒了他們才會被刺傷。


    甚至不需要太複雜的動機,警察們就可以確定,這是一起簡單的案子,許鍾書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成為事件主角。


    可他不是倒黴,他是被有預謀的刺傷。


    “我去見見他們。”


    喬唯歡慢慢地從椅子上起身,深深地看著手術室的門,“明朗,你留下來,小師弟有情況立刻通知我。”


    空曠灰暗的倉庫裏,緩慢搖擺的風扇,將日光分割成晃動的光斑,一塊塊地落到灰塵漫布的地麵上。


    四個被捆成粽子的人,嘴巴被膠帶封住,在地上苦苦蠕動。


    晦澀的暗影中,喬唯歡打了個手勢,立刻有西裝男扯開光頭的嘴上的膠帶。


    “誰派你們來的?”


    光頭咳了兩聲,費力地去看陰影裏的人,然而隻能瞧見個輪廓。


    “你說什麽?”


    “我說,誰派你們來的。”


    光頭的眼珠在倉庫裏掃了圈,現在形勢明顯比人弱,“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也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我們本來沒想動手,是那個男人先動手。他死了沒有?”


    沒人答話,四周死一樣的靜寂。


    光頭心裏怵了下,冷硬的說:“死了?那真不幸。不過我隻傷了他的肩膀,殺他的人不是我,你要報複,我可以幫你找到動手的人。”


    喬唯歡無聲的扯動嘴角,“你是說那個黃頭發的男人?”


    “是的,他的家和他有可能躲藏的地方,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先放——”


    “晚了。”


    喬唯歡打斷光頭的話,與此同時,身後的大門被打開,斯科特滿身肅殺地拎著死狗一樣的黃毛進來,直接把他扔到地上。


    黃毛慘叫一聲,臉上青青紫紫,一看就知道在路上被照顧了,現在被斯科特一瞪,瑟瑟發抖地住了嘴。


    喬唯歡緩慢地邁開腳步,垂著眼睛看向地上的幾個人,“誠實迴答我的問題,你們可以從這裏出去,我也不會把你們交給警察。你們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不過說謊話,可就再也走不出這裏。”


    事到如今,她已經徹底的看清楚,想要夏洛蒂收手,隻有徹底扳倒她。


    夏洛蒂說她鬥不過,她又為什麽要鬥?


    她要的是夏洛蒂沒有容身之處,沒有任何能力再傷害她身邊的人,那才是保護,才能讓她身邊的人,不再受傷!


    然而扳倒夏洛蒂沒那麽容易,起碼要有個突破口,也許這幫人可以。


    是人就會有弱點,就算明知道會進監獄還是要做,可一旦聽說有可能不進去,還是會動搖。


    光頭眸光微閃,喬唯歡沒錯過他眼裏的猶疑。她看向斯科特,對他點了點頭。


    斯科特二話不說的,抽出腰間的m9,抬手扣下扳機。


    子彈擦著光頭的耳朵,筆直地鑽進地麵,留下個深深凹陷的洞口。


    光頭聳然一驚,身上的肌肉抽搐了下,卻被繩子緊緊束縛,動彈不得。


    隨後,m9冰涼的洞口頂上他的後腦,讓他徹底的不敢動了。


    他們不見棺材不落淚,有些必要的手段,需要用一用。軟硬兼施雙管齊下,總比單方麵的誘/惑來得更有效果。


    “你們現在能看清楚,我不接受討價還價。”


    喬唯歡低下頭,視線在幾張驚懼的臉孔上徐徐掃過,平緩的說:“是不是夏洛蒂派你們來的——你們可以慢慢想,到底要怎麽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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