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朗既沒有把小盒放迴去,也沒有再拿出來。他蹲在地上,像是陷進遲滯的泥沼當中,長久的沒有動作。


    “明朗。”


    身後突然傳來喬唯歡的聲音,傅明朗心裏“咯噔”一下,把盒子放了迴去,笑哈哈的迴身,“姐,你怎麽迴來了?”


    去而複返的喬唯歡,眼光在傅明朗大開的行李箱上停留半秒,沒當迴事的問他:“我忘了拿手環。”


    掃了眼櫃子,薄荷綠的手環靜靜地躺在櫃麵。喬唯歡收起手環,囑咐他一句:“別再忘記關門。”


    離開酒店迴到莊園,喬唯歡徑自去了書房。


    此刻的倫敦,斯科特低著頭退出房間。


    樓下,和他一起來到倫敦的人正在等他,看他下來便知道結果,默契十足的直接上車。


    斯科特卻慢下一步,“我先抽根煙。”


    已經上車的人關上車門,低聲說:“你快點。”


    斯科特點點頭,迴身背著他們點了根煙。抽著抽著,他自然而然的邁開腳步,轉到牆角之後,魁梧的身型隻露出半個,沉沉地靠上牆壁。


    同伴們看不見的角度,斯科特用另一隻手摸出手機,悄無聲息地發了個信息出去。


    兩分鍾後,斯科特掐滅煙蒂,大步邁進車裏,“走吧。”


    樓上,忠叔彎下腰,肅容道:“少爺,那四個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被帶到夏洛蒂小姐那裏了。”


    賀正驍深眸微垂,沉黑的視線落在腕表上。


    半個小時後,深色的小車穿過濃重的夜色,緩緩駛進莊園。


    司機拉開車門,夏洛蒂眉目冰寒地下車,堅硬的鞋跟踩上地板,帶出一串冷硬的腳步聲。她目不斜視的進到客廳,見到沙發上男人,強壓著臉色開口:“亞特,你真的要這麽做?”


    賀正驍單臂搭在扶手上,工整的襯衫袖口挽起兩道,露出的麥色小臂線條流暢,又飽富力量感。


    他疊起修長的腿,慢條斯理地抬眸,“夏洛蒂,你過分了。”


    聽起來就像他已經確定一樣,然而夏洛蒂知道,賀正驍真的確定,那她現在得到的一定不是這句話。


    “我過分?我隻是告訴她我的想法,難道我的考慮不對嗎?!”


    夏洛蒂冰雕般的麵容終於被怒火融化兩分,她抬手指向外麵,“亞特,我能理解你為了讓塞西爾安心,把我的人全部調走,可是這樣我在家族裏還有什麽話語權?家族的人又會怎麽看我?!”


    賀正驍深邃的眉目間毫無波瀾,眸底廣袤的夜色幽邃靜謐,不動聲色的將她籠罩個徹底,仿佛已經窺測到她的靈魂深處。


    那眼神看得夏洛蒂生生白了臉色。


    賀正驍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低緩地一聲:“忠叔。”


    立在旁邊的忠叔刻板地將身體轉向夏洛蒂,微微彎下腰:“夏洛蒂小姐,時間不早,您應該迴去休息了。”


    眼看賀正驍不疾不徐地起身,邁開長腿上樓,背影偉岸開闊,堅不可摧。


    沒人能改變賀正驍的決定,起碼夏洛蒂不能。


    “亞特。”


    夏洛蒂稍微晃了下身子,嗓音突然的沙啞下去,“你這麽做,究竟是為了塞西爾,還是隻是想收迴權力?”


    然而賀正驍沒有迴答,忠叔抬起手臂,恭敬的請夏洛蒂出去。


    夏洛蒂腳步沉重地迴到車裏,前麵的司機看她臉色青白,不由得勸她:“夫人,您不必太過擔心,我們還有一個人沒有被發現。”


    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說:“其實您不用過來,您來了隻會讓先生和您的關係僵化。”


    斯科特早早傳來消息,他安全“通關”,可夏洛蒂還是要來,司機以為她是憤憤難平,其實——


    “我必須來。”


    夏洛蒂飽滿的嘴唇抿成直線,碧綠的眼眸望向不遠處依舊燈火通明的莊園。


    這次的結果,挖出來四個人,沒犯什麽錯,隻是心向她而已,就被帶迴到她那裏。家族裏的人知道這件事以後,能看出這是賀正驍在瓦解她,她將臉麵無光。可上次帶迴去二十幾個都沒反應,現在跑來,隻有一個可能:這是她最後的“能力”。


    殘留的影響力被消除,她需要不安,所以她必須來。


    隻有來了,才能讓賀正驍確定,她將無人可用,毫無威脅。


    德姆維爾家族殘酷的教育,讓每個有可能繼承爵位的人學會掌握人的心理。論世界觀,夏洛蒂可以很坦然的承認,她比不上賀正驍一半。


    可是論猜心,她從來不會輸給賀正驍。


    這場複雜漫長的挑撥裏,她失去了賀正驍對她的信任,今後也不能再挽迴,不過那不重要。


    做了這麽多準備,現在隻剩下一條漏網之魚,也足夠達成目的。


    這條魚現在還沒有到曼徹斯特,正在車裏和同伴低聲說話,在旅途中解悶。


    當黎明的微光穿透陰雲,喬唯歡自然而然的睜眼。她簡單的洗了把臉,下樓吃了早飯,隨後便換身衣服,出門去找許鍾書。


    上車的時候,瞥見斯科特拉開車門,坐進了黑色的小車。


    到酒店,喬唯歡狂按門鈴,許鍾書頂著鳥窩頭開門,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因為他昨晚壓根沒脫,襯衫和褲子上全是褶皺。


    “……有點早啊。”許鍾書一臉醉生夢死之後的疲倦,“再讓我睡會?”


    濃烈的酒精味撲麵而來,喬唯歡被刺激得反胃,連忙向後退開,捂住嘴緩了緩。許鍾書賤賤的,反而湊過來,被喬唯歡一巴掌拍迴到房裏,重重的關上門。


    許鍾書衝關上的房門打了個嗬欠,慢慢解開襯衫紐扣再脫掉,光著上身坐到床上。


    解皮帶的時候,他手指頓住,抬頭看看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後還是拿了過來。


    沒有未接也沒有短信。


    許鍾書笑了下,隨手把手機丟到地上。


    這次方舒瑜的決定,對他的打擊真的不輕。


    喬唯歡怕的就是許鍾書這樣,流連聲色犬馬的夜生活,看起來玩得高興,其實不過是借酒澆愁。


    偏偏許鍾書也是個死心眼,不是幾句話可以勸開的人。


    喬唯歡頭疼的進了電梯,揉揉跳動的太陽穴,和身側的斯科特說:“一定要跟好他們,別讓他們出事,發現不對的地方,可以先動手抓人。記住,一切以他們的安全為上。”


    “是的夫人。”


    喬唯歡如臨大敵的等了幾天,一切風平浪靜,夏洛蒂就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事發生。


    這天許鍾書照例油光水滑的出門,路過大廳,還朝前台輕輕地挑起眼梢。


    那個風流樣兒,簡直讓人招架不住。


    許鍾書腳步輕快地離開酒店,雙手放進外套口袋裏,修長的背影鑽進人流當中,依然很好辨認。


    三個西裝男很有分寸的,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


    恰好許鍾書在過馬路,他剛剛過去,行人信號燈變了顏色,有輛車速度不快不慢的發動,三個西裝男隻好停下腳,伸長了脖子向前張望。


    等到那車過去,西裝男們不顧信號燈,大步過了馬路,卻沒再看見許鍾書的影子。


    “人呢?!”


    西裝男們肅起臉色,相互使了個眼神,飛快的扒開人流,從三個方向開始尋找。


    許鍾書去街邊的店鋪裏轉了圈,純粹是打發時間。百無聊賴的出去,溜達了陣,看見家酒吧,抬腳過去了。


    其實許鍾書早就知道有人跟著他,剛開始以為是盯上他的阿貓阿狗,幾天下來知道了,那是喬唯歡派來跟著他的人,可能是怕他有什麽需要沒人使喚?


    許鍾書怎麽會想到,喬唯歡麵對的夏洛蒂,是個殘酷冷血到極致的人。何況他是個身高體健的大男人,身邊沒有保鏢,他也可以應付大部分的危機,就沒太想到,這幾個人是保護他安全的。


    臨近酒吧,許鍾書敏銳的聽見點聲音,停下腳步,迴身看了眼。


    魁梧彪悍的光頭男人,在天寒地凍的時節穿著件黑背心,虯結的肌肉蓄勢待發。


    不止一個,四麵八方的人逐漸邁步過來,在青天白日底下,拖出團蠢蠢欲動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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