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裏綠草如茵,廣袤的綠色層疊鋪開,放眼望去,仿佛綿延到了地平線。


    賀正驍脫了外套,內裏白色的立領襯衫紐扣被扣到最頂端,袖口卻挽到手肘,露出有力的麥色手臂。他接過旁人遞來的球杆,慢條斯理的擺正姿勢,隨後毫無預兆的揮出。


    白球飛起,沒來得及拖尾巴,倏忽間沒了影子。


    “好球!”


    孟元德發自肺腑的誇讚了一聲。


    德姆維爾找上他,基本上等於確定兩方會合作了。隻不過,拖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表態,現在突然聯係他,會不會和那小丫頭有關係?


    一旦他們合作,不管那個小丫頭還真的說不過去,而且正好可以賣個人情給他……


    看來德姆維爾這是怒發衝冠為紅顏啊!


    孟元德長歎了口氣,“哎,還是年輕好啊……”


    他隨意拿起根球杆揮了揮,不知所謂的搖搖頭,“我現在快連球杆都揮不動了。”


    “孟老老當益壯,何必這麽謙虛?”


    賀正驍緩慢地掂了掂手裏的球杆,唇角微彎,“是這裏的球杆不行,該換了。”


    孟元德風平浪靜的眸光幾不可見的一閃,摸了摸圓潤的肚子,微微點頭,“是該換了。”


    換個更合適更隱秘的場合,換身份更合適的人來談,比如他身後的那位……


    喬唯歡維持手臂向上的姿勢,在冷硬的椅子上坐到全身僵硬、麻木。


    沒有水喝,沒有飯吃,甚至不能睡覺,手臂也沒了知覺,唯獨神經始終緊繃。


    當她精疲力盡的時候,台燈灼熱的溫度會烤得她痛不欲生,難以入睡。


    那股子灼熱,驅散了她所有的安穩。不見傷不見血的折磨,幾乎要煎熟她的意誌。


    看著她的警/察拍了她肩膀一下,大聲喝道:“筆錄都不做,還當這裏是你家,能消停睡覺呢?”


    喬唯歡疲倦的睜開眼,本能的循著聲音抬頭,發現她已經看不太清東西,視野裏是一片朦朧的灰白。


    很難想象,她的意識是十分清醒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裏,理智的看自己的靈魂,在無休止的大火裏嘶聲呐喊。


    警/察看她有氣無力地動動幹裂的嘴唇,然而嗓子已經啞透了,說不出一個字,隻好紆尊降貴的貼近她,“你是不是要認了?”


    “……”


    “什麽?你大點聲說話!”


    “我……沒罪。”


    認?開什麽玩笑。


    她認了,就是認命了,然後帶著汙點,渾渾噩噩的過後半生。


    她已經發過誓,這輩子隻能站著死,不能跪著活,誰都別想讓她再妥協……


    喬唯歡在審訊室裏苟延殘喘,審訊室外,警/察氣憤的出去,看同事正拿著外賣進來,鼻子很靈的聞到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驚奇的說:“噫,今天不吃盒飯?”


    同事很年輕,大概二十出頭,他神秘一樂,歡快的用腳關上門,把幾個外賣袋子放到桌上,一個個的拿出精致的餐盒,“有人請客啊!咱們倆那點工資點這家東西不得肉疼死,一頓飯吃進去和吃錢一樣,全是血淚啊!”


    嘴巴朝審訊室裏努了努,“吃吧,吃完悠著點,好好照顧人,要麽莫董事長這頓飯白請了。”


    警/察掀開盒子,迫不及待的掰開方便筷,夾起一塊肉嚐了嚐,滿足的舒了口氣,“我也不想折騰人啊,她不認我有什麽辦法!所有證據都指向她,她嘴還這麽硬,也不知道硬抗什麽呢,肯定跑不開的事,早點交待不是早就能睡覺了……”


    這邊兩個人正大快朵頤,忽然有人進來,兩人不得不暫時停下筷子。


    喬長洲的目光在桌上一掃,“兩位辛苦了,喬唯歡還沒認吧?”


    拎外賣進來的年輕警/察做了個幹巴巴的吞咽動作,“……還沒。”


    “那就沒辦法了。”


    喬長洲微微一笑,他身後的警/察們湧進來,進了審訊室裏,解開喬唯歡銬在椅子上的手銬,粗魯的把人帶出來。


    喬唯歡幾乎是被拖著出來的,她氣息微弱的抬起眼,和喬長洲的目光輕微的碰了下,跟著便被人帶走了。


    年輕的警察有點急,三兩步追上,“喬唯歡的案子還沒弄清楚,按規矩現在不能出審訊室!”


    “按規矩,證據確鑿,並且超過七十二小時,她該被放到拘/留所……”跟在一群人後麵的喬長洲停了腳,斯文的推了下眼鏡:“等一周之後,檢察院提起公訴。”


    年輕的警察語塞,喬長洲說的是正規流程,他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他目送一行人走遠,轉頭挑了個沒人的地方,直接給莫西臨打電話。


    “喂,莫董,這次我幫不了你了,喬唯歡被帶到拘/留所了!那裏魚龍混雜,犯什麽事兒的犢子都有,不管輕罪重罪都會暫時留在那,流動性大就很容易買通!要是真有不要命的,混進去想……有警/察看著也未必能救得了她!”


    掛了電話,莫西臨英俊的麵容上陰霾極其的重,一雙眼睛裏血絲密布。


    三天了,喬唯歡遭了不少罪,他也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可這麽沒日沒夜的托關係調人脈,還是不能把人從警局裏弄出來,甚至沒辦法和那幾個所謂的“人證”對話。


    莫西臨捏著手機的指頭用力到泛白,骨節明顯的凸了出來。他狠狠的扯開衣領,頂端的紐扣彈跳著落地。


    閉上眼,再睜開,調整好表情,轉身進了歌舞升平的包廂。


    那裏還有一群人等著他招待,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失了分寸,不然再沒人能幫喬唯歡。


    現在隻能祈禱,那個針對喬唯歡的人,不會真的在拘/留所裏動手……


    警局裏,有人拿來毛巾,把喬唯歡的頭發和臉頰擦幹淨,跟著又拿來一件不知道主人的外套,蓋到她身上。


    晃晃她的肩膀,粗聲粗氣的:“哎?還能不能走?”


    喬唯歡全身僵著,點頭和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強行邁了一小步。


    幾個警/察看她還能動,繼續帶著她向外走。


    踏出警局,記者們蜂擁而上,鎂光燈不留情的閃爍,逼問聲撲麵而來。


    “喬小姐,據說你與一起殺人案有關,警方已經掌握了證據,證明你是兇手,請問這件事是真的嗎?”


    “喬小姐,你身為公眾人物卻帶頭違法,現在網民對你的評價非常差,你的粉絲也很激動,請問你有沒有什麽想對公眾說的?”


    “喬小姐,有知情人士透露,你殺人的原因是死者曾經想要侵/犯你。你殺了他,是因為他侵/犯成了,讓你懷恨在心嗎?”


    “喬小姐……”


    警/察們護著喬唯歡繼續向外走,不耐煩的揮退四麵八方的記者們。


    “讓讓,麻煩讓讓!”


    “我們正在轉移犯人,還請你們合作,給我們讓出路來!”


    先前還在喧囂的人群默了半秒,跟著更加躁動了。


    犯人?


    也就是說,喬唯歡的罪名已經定了?


    馮珊珊額角的青筋不停跳動,她來得早,位置和大門比較近,在喬唯歡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擠到她身邊。推開一個快要戳到她臉上的相機,馮珊珊大聲喊道:“不好意思,現在事情沒有查清楚,我們不會做出任何迴應!”


    “可是警方剛剛已經透露了喬唯歡有罪的事實!”


    馮珊珊手指攥緊,沒有看喬唯歡,而是直視那個問話的記者。


    那目光尖銳的,像是能把這個人身上戳出洞。


    聽風就是雨的記者們,不明真相的公眾們,她和這群人打了十幾年的交道,卻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無力。


    不能壓住突然在網上流竄起來的消息,也左右不了輿論的走向,隻能做些沒有卵用的善後工作。


    今輝高層甚至放下話來,說喬唯歡的私人行動為公司帶來巨大的負/麵影響,要起訴她。


    一切都因為殺人,可她馮珊珊不相信喬唯歡會這麽做!


    費勁艱辛的移到警車,在喬唯歡要被帶上車的時候,馮珊珊壓低了聲音,貼在她耳朵邊,“你放心,莫董事長正在走關係,他一定能讓你出來,你在裏麵受了什麽苦都咬牙忍住了,等出來之後,咱們一個個收拾迴去!”


    喬唯歡緩慢的抬頭,對馮珊珊露出個鏡花水月樣虛幻的淺笑。


    她那眸子黑是黑、白是白,帶著睡不好的血紅色,曾經嬌豔的嘴唇變得青白,翹起的時候帶一點倔強的決絕。


    馮珊珊驀然一驚,心頭的不安叢生。然而沒等她品味過來,車門已經毫不留情的關上。


    車子一路平穩的開到拘/留所,喬唯歡安靜的被人帶到一間拘/留室。


    那本應該是空曠的一間,裏麵卻坐滿了人。


    二、三十個女人,穿什麽樣的都有,或站或坐的擠滿了拘/留室。看見有新人進來,談笑的、閑聊的短暫的停下,不約而同的轉頭去看她。


    “臉挺生,以前沒犯過事兒吧?”


    “不生啊,我看她有點像……那個演員叫喬什麽來著?”


    “喬……喬唯歡?!”


    “對,就她!你們看像不像?”


    “不是吧,演員能犯事進來,以後日子還過不過啦?”


    “安靜安靜!!”


    押著喬唯歡的女/警不耐煩的用警/棍敲敲冷硬的鐵欄,震得一群女人噤了聲。


    打開門,把喬唯歡的手銬解了,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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