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廢話太多,不願意呆著……”


    喬唯歡伸手一指門外,麵無表情的說:“就滾出去,沒人攔著你。”


    她氣場全開,一身的藐視盡顯無疑。


    蘇可萱一直壓著火,此時被喬唯歡氣得失去理智,騰地站起來,紅著眼睛抓起桌上的茶杯,毫不猶豫的向著喬唯歡的臉丟過去。


    “你太過分了喬唯歡!”


    喬唯歡蹙眉轉頭,險險避開了茶杯,臉上還是被飛濺而出的茶水沾到,登時紅了一片。


    “你神經病啊!”


    韓以柔驚慌的站起來,氣衝衝的推了蘇可萱一把,跟著飛快跑到喬唯歡旁邊蹲下,拿起桌上的餐巾,心疼的替喬唯歡擦著潮濕的頭發和臉頰。


    看見喬唯歡的臉被燙的發紅,氣不打一處來的指著蘇可萱喊:“歡兒本來就不歡迎你,你還這麽多話,我要是她,早就把你打出去,輪得到你在這裏搞事!”


    “到底是誰搞事!”蘇可萱徹底的喧賓奪主了,咬牙道:“要不是她老纏著莫西臨,你當我和筱雅今天會過來?!”


    韓以柔:“他們分開快兩百年了,纏你妹啊纏!”


    “她沒纏?沒纏怎麽會勾得莫西臨天天看她的照片!”


    韓以柔一怔,下意識的皺起眉。


    莫西臨天天看歡兒的照片?他這是……


    蘇可萱看喬唯歡一直垂著頭,不言不語的模樣像是默認,冷笑了聲過來,憤憤地彎下腰,去扒喬唯歡的肩。


    “你和莫西臨在一起的時候裝大度,現在分開了又和他沒完沒了,你——”


    蘇可萱的話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盯著從自己頭頂落下來的水流,後知後覺的尖叫了一聲。她捂住自己被燙到的眼皮跌坐到地上,驚恐的喊:“我的、我的臉!”


    喬唯歡放下茶杯,抬起眼。


    她眸子漆黑,包廂的燈光落進去,凝成一點冷冷的晶瑩。


    “你還有臉嗎?”


    “嘩啦”一聲,包廂的門再一次被人拉開,服務生驚疑不定的看著狼藉的榻榻米,飛快垂下頭,對著喬唯歡彎下腰:“喬小姐,您有什麽吩咐?”


    喬唯歡從韓以柔手裏拿過紙巾,輕輕在自己發燙的臉頰上擦著,冷聲說:“麻煩你請這位小姐出去,謝謝。”


    蘇可萱張不開眼睛,被服務生從地上拖起來,胡亂撲騰著放狠話。


    “你毀了我的臉,我殺了你!!”


    等到包廂裏重歸寂靜,喬唯歡似笑非笑的看向滿麵蒼白的陸筱雅。


    “陸小姐,現在可以說事兒了嗎?”


    她放下紙巾,口吻十分平淡:“其實我一直很好奇,陸小姐怎麽會和蘇小姐這種不停戳人傷疤的人交朋友。”


    陸筱雅的臉色更蒼白了兩分,眼眶紅得像要滴血。


    她有抑鬱症,不是她願意的。蘇可萱絲毫不考慮她的心情,時不時的提起“犯病”的字眼。她明白,這是因為蘇可萱完全不知道,生病的她有多煎熬。


    可是……


    “萱萱是唯一一個肯陪著我的人。”陸筱雅捂住嘴,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我隻有她一個朋友……”


    喬唯歡了然的點頭,“我明白了。”


    陸筱雅的肩膀不停的抖動,喬唯歡等到她哭夠了,才繼續問:“然後呢,你到底為什麽一定要見我?”


    “我……”陸筱雅抬頭,用霧氣朦朧的眼睛望向喬唯歡。


    喬唯歡真漂亮啊,不笑的時候已經夠美了,笑起來的時候眼尾上挑,美得更加驚心動魄。


    健康,有事業,獨立自主,性格大方,有會幫她出氣的好朋友,有很多人喜歡她,從來不給她好臉色的莫老夫人也很寵溺她。


    不像她,離開莫西臨,就會活不下去。


    陸筱雅想著想著,眼淚再一次無聲地流下來。


    “喬小姐,我可以請你和西臨說清楚嗎?”


    她痛苦地捂住臉,語不成調的請求心愛的男人的前女友。


    “西臨、西臨他好像忘不了你……”


    從包廂裏出來,喬唯歡喝了二斤假酒一樣,走路很飄。


    韓以柔不放心的扶著她,邊走邊說:“你理她幹什麽,她害得你還不夠……”


    說著說著話音一頓,覺得歡兒和莫西臨分開壓根是好事一樁,現在日子過得很好,完全不慘。


    然而陸筱雅在他們兩個人中間陰魂不散,韓以柔還是打從心眼裏膈應她,撇撇嘴說:“我一直覺得,她不像有病的樣子,沒準之前要死要活的,都是裝出來的。”


    “抑鬱症得到控製的時候,確實和普通人沒什麽不同。不過嚴重起來,很容易出人命。”


    喬唯歡揉揉太陽穴,不願意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彎腰上車,先吩咐忠叔開車送韓以柔迴去,之後和韓以柔說:“你當我聖母也好,想把麻煩事斷了也好,總之,我幫了陸筱雅這一次,之後不會再理她。”


    韓以柔正在吹喬唯歡臉上被燙到發紅的皮膚,聞言,一臉震驚,“你真的要去和莫西臨說這件事?”


    喬唯歡沒答話,靠上座椅,疲憊的閉上眼。


    直到韓以柔以為她不會再說話了,才聽見她極輕的聲音。


    “肉肉,我不想難為任何一個女人,隻要她們不難為我。因為女人……太可憐了。”


    韓以柔冷不防的想到喬媽,想到喬唯歡以前的日子,甚至想到許家的女人們,其實都很可憐。


    她心一酸,紅著眼圈去握喬唯歡的手。


    “歡兒,都過去了,以後你會越來越好的。”


    喬唯歡被車廂裏的溫度熏得昏昏沉沉,幾不可見的點點頭,聽韓以柔輕聲安慰和催眠曲似的,心很累的睡了一會。


    沒想到,一會變成了很久。而且睡的很不踏實,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天上飛,完全停不下來。好不容易落地了,卻開始做冗長的舊夢。


    夢裏的天色陰霾密布,茂密的草叢是沉重壓抑的墨綠,園子裏大片的鈴蘭仿佛是在害怕,顫抖著垂下纖細的脖頸。


    喬唯歡看見了自己,很矮、很小,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本來該是無憂無慮、萬事不懂的年紀,稚嫩的臉上卻毫無表情,眼睛黑得滲人。


    小小的她無心賞花,繞過成片成片的鈴蘭,走上一條幽深的小徑,偶爾會警惕的迴頭,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她。


    沿著小徑越走越遠,鈴蘭花愈發的稀少,直到最後,是滿目的荒蕪。


    了無人煙的土地空曠寂靜,隻有一棟破舊的小木屋,孤零零的坐落著。


    她小心翼翼的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熟門熟路的走到木屋的西北角,在灰塵滿布的土地上趴下,抬起小手掃了掃。


    灰塵散開,露出來的地窖小門是正方形,上麵落著把破破爛爛的銅鎖。


    她在小門上敲了敲,裏麵無人響應。她又去扯那把鏽跡斑斑的銅鎖,然而人小力微,完全扯不動。


    正忙得熱火朝天時,忽然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叫從腳下傳來,針一樣刺進了她的耳朵裏,讓她忍不住抖了抖。


    年久失修的地窖門被潮氣和風沙侵蝕,爛出一道扭曲狹長的縫隙。她被叫聲刺激到,奮力的開鎖,卻始終打不開這道門,幹脆把眼睛貼上縫隙,試圖窺見一點地下世界的真相。


    可真相總是殘忍的,不管你是年幼還是年老,一旦發現不能直麵的事實,往往會在心口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創傷。


    ……


    書房裏,賀正驍單手插進西褲口袋,另一手正在把玩一枚古老的錢幣。


    崔承川懶洋洋的靠在書櫃上,漫不經心的眸子眯起,“這就是謝三場子裏的‘通行證’?”


    賀正驍手裏的錢幣材質不明,質感意外的沉重,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翻來覆去,每每翻麵的角度有了變化,上麵隱晦的圖案便會跟著變化。


    乍一看像是花團錦簇,細看,又像猙獰的鷹頭和狼頭,詭異的拚接在同一副身軀上。


    院外傳來細微聲響,賀正驍略略垂眸。


    白色的邁巴赫徐徐開進院子,忠叔拉開後車門,似乎在和車裏的人說什麽。


    賀正驍停了動作,抬手,古老的錢幣在半空劃出一道閃爍的弧線。


    崔承川伸出手臂接住,跟著,挺拔的人影目不斜視的從他眼前走過。


    他瞥了眼窗外,嗤笑一聲,把錢幣放進上衣口袋裏。


    “我收迴上次的話,小蝴蝶魅力不小。”


    忠叔正在發愁——韓以柔送迴去了,可喬唯歡睡著了。


    因為他的十項全能,導致這裏除了他,沒有第二個傭人。現在他叫醒喬唯歡也不是,親自抱人下車也不是,一籌莫展的戳成樁子。


    好在賀正驍下了樓,他步伐穩健地走到車旁,彎下腰,看見喬唯歡安靜的睡臉。


    她縮成一團,眉頭緊蹙,應該在做一個很不好的夢。


    手臂舒展,穩穩的把女人從車裏抱出來。


    喬唯歡不舒服的動了動,卻沒有醒,額角的薄汗在他的襯衫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


    偏頭的時候,左側臉頰上不自然的紅色,突兀地刺進他的眼睛。


    賀正驍眸底的夜色翻卷,周身的優雅裂開一道犀利的縫隙,深邃的麵目頃刻間染上一層寒霜。


    半側過身,醇厚的嗓音裏透著無形的兇險。


    “她的臉,是誰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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