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裏醫廬那段期間,她已摸透了他的性子,再加上被他餓暈自己嚇過一迴,所以即便爹爹叮囑,她還是不顧一切的偷偷溜出門,替他買甜糕。


    “你天一亮就出門了?”


    想像她纖柔的身子,跟著買糕的人擠在熹微的晨光中,他的心,就不由得為她的心意叫囂、鼓噪著。


    閻韌思頷了頷首,眼底眉梢盡帶著醉人的甜笑。“是啊!那家白糕果鋪生意好極了,不早些出門絕對買不到,原本丫頭想代我去的,可她不知道沐大哥愛吃些什麽,我隻好讓她帶我走一趟嘍。”


    她將事情的始末交待得清清楚楚,毫不掩飾對他的關切。


    他的心,被她單純又堅定的情意給一圈一圈地繞緊、掙脫不掉,不論身心、魂,全都給她勾走了。


    “韌兒……”情緒已無法壓抑,沐平鴻難以自製地將她攬進懷裏。“你這個傻姑娘,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他身上特有的清冽藥香,一竄入鼻間,她就自動偎進他懷裏,讓他的溫暖緊緊將她包圍。


    沐平鴻愛憐的擁緊她,語重心長道:“以後別再為我做這些事了,累著你……我很過意不去。”


    “不會累,我要沐大哥吃得飽、睡得好、穿得暖!”


    她的話惹得他低笑出聲。“我隻是偶爾太過專注,以致忘了該用膳,你怎麽當起小管家婆了?”


    閻韌思不以為意的輕哼了一聲,接著出其不易地捧起他的臉,壓下,讓兩人的唇密密貼在一起。


    突然間被軟嫩香甜的溫暖氣息給包圍,沐平鴻一愣,好半晌才發覺,自己又被她給偷襲了。


    她的唇柔軟甜蜜,初嚐便勾引他忘了所有顧忌,放肆地深深探進、重重吮吻,貪婪的想汲取更多屬於她的蜜味。


    待彼此氣息都紊亂不已時,他才放開她。


    當他視線落在她被吻得紅豔豔的粉臉上時,頓時心緒不穩、懊悔至極。


    他不是應該狠心割開兩人間的羈絆嗎?怎麽反而被她牽著鼻子走?


    不知他的憂心,閻韌思甜滋滋的張開藤蔓似的藕臂,緊緊圈住他的鯁,仿佛恨不得兩人黏在一塊似的。


    她那充滿占有欲的動作,教沐平鴻心裏五味雜陳。


    這是最後一次放任自己這麽做了……


    他靜靜地擁著她,暗暗在心裏告誡自己。


    轉眼,時節便進入晚秋,在沐平鴻的對症下藥之後,王妃的身體已大有起色。


    “沐大夫,你果然沒讓本王失望。”閻黔滿意地開口,臉上難掩喜悅之情。


    沐平鴻號完脈後,不卑不亢地謙虛抱拳。“草民隻是盡己所學,不敢居功。”


    閻黔看他模樣謙和內斂,心裏大歎遺憾。


    暗地觀察沐平鴻多時,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


    可惜,沐平鴻的個性淡泊、胸無大誌,即便他想利用官場上的勢力,提拔對方進宮當禦醫,那人說不定還不願意呢。


    沒有仕途官位的保障,女兒若下嫁於他,有可能過上好日子嗎?


    隻要思及女兒跟著他吃苦的可能,就算對他有再多的好感,也會在瞬間消失。


    暗暗拉迴岔神的思緒,閻黔接著問:“沐大夫,依你看,王妃還得服多久的藥才能下榻走動?”


    “這一帖藥得再服半個月,之後靠藥膳調理身子即可。”


    換言之,他留在王府的時間,隻剩半個月。


    思及此,他心裏有股莫名的惆悵升起。


    “好!那本王索性就將冬宴延至半個月後再舉行。”


    冬宴?


    尚不及思索閻黔為何要將冬宴延半個月,對方已開口。“往年冬宴,本王都會宴請官場摯友入府小酌,今年除了藉機替我家閨女覓婿外,也要順道慶賀王妃久病康複,更重要的是,得替沐大夫您餞行。”


    聽閻黔這麽一說,沐平鴻刹那失神。


    覓婿……他沒想過閻黔會這麽快,就動手為閻韌思找尋婚配對象。


    “我家韌兒年紀很輕、玩心又重,如果能讓她早些挑上個看合眼的,也不怕蹉跎了時光、誤了青春……”


    像是要讓他認清事實似的,閻黔以喃喃自語似的語氣兀自說著,但其中的用意已昭然若揭。


    沐平鴻靜靜聽著,不動聲色地藏妥波動的情緒。


    沐平鴻的靖俊麵容十分平靜,閻黔窺不得半點情緒,愈說愈覺得納悶。


    為何不見沐平鴻臉上有半分激動?難不成,他真的如此淡欲寡情,徹底放下了與女兒之間的羈絆,所以無動於衷?


    閻黔正百般思不透,這時,沐平鴻淡淡然的聲音,卻徐徐落入他耳底。


    “若王爺沒其他事,草民先行告退了。”


    他的嗓音,不帶一絲遲疑。


    “你下去吧!”閻黔揚了揚手,示意他退下,一雙銳目因為無法洞穿他此刻的心思,而不死心地凝著他的背影,直至對方消失在眼前。


    其實,在閻黔以為的波瀾不興下,沐平鴻的心已痛到了極點。


    他壓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王妃寢房的,唯一的感受,就是心如受重捶,痛得像被誰握拳猛擊似的。


    在他茫茫然迴到東院,進入製藥房時,卻見到閻韌思百般無聊地坐在一旁,仿佛候了他許久。


    “沐大哥,你去替我娘號脈嗎?”一見著他,她就像覓著蜜的蝴蝶,興奮地撲進他懷裏甜甜地問。


    沐平鴻幽幽迴過神,凝著她單純柔美的甜笑,心不由得一澀。


    再過不了多久,她的美好便會屬於別的男子……隻要思及這一點,他心中的妒意就像是要將心給蝕穿似的,讓他無法唿吸、喘不過氣。


    就算理智一再冒出,說服著自己,他配不上她、不該妄想與她長相廝守,但心還是難以抑製地痛著、擰著、渴望著。


    閻韌思發覺他臉色蒼白,納悶地覷著他,憂心地問:“沭大哥,你不舒服嗎?臉色看起來好差……”


    說著,她墊起腳尖,想摸摸他的臉,再探探他額上的溫度,沒想到,沐平鴻卻一把抓住她的手,痛苦地看著她,內心百味雜陳。


    往後,有誰會為他心疼?


    再一次,胸口沒來由的刺痛,讓他沉定的性子竄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蠻橫。


    他一把將她壓在擱滿藥草的木桌上,低頭吻住她如花般嬌嫩的軟唇。


    突然被他吻住,閻韌思驚唿出聲:“沐--”


    話已到嘴邊,但她卻瞬間定下了心,因為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確定了這一點,她閉上雙眸,柔順的張開唇,迎接他的掠奪;一雙藕臂也輕輕的攀上他的寬肩,與他親密糾纏。


    她的順從,讓他體內渴望的火迅速失控,將他的自製力徹底燃燒。


    他悍然狂肆地吻著她,讓前所未有的暖昧狂熱,將兩人密密籠罩。


    閻韌思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感受。


    沐平鴻的吻充滿侵略感,粗重低沉的鼻息拂在她膚上,讓她渾身發熱、心跳加快,連唿吸也變得喘促。


    當他的唇離開她的,落在她玉白的頸子上時,她忍不住顫栗。


    他熾熱的唇像餃著火苗,被他吻過的地方,都像是火燒過似的,熱著、燙著,讓她胸口湧上難以忍受的騷動。


    狂烈陌生的感覺,讓她無助地嚶嚀出聲。“唔,沐大哥……”


    閻韌思無助的輕吟及攀住他肩頭的力道,讓沐平鴻猛地迴過神。


    不到片刻的工夫,她的小嘴已被自己吻得紅豔,粉頰也染上動情紅暈,再看看她衣衫不整、發絲微亂的模樣,他不由得厭惡起自己。


    將失去她的恐懼讓他心慌,因激 情而興起的占有欲,則幾乎讓他失去控製。


    “對……對不住。”沐平鴻為自己的失控低咒了聲,速速拉起她被他撩開的衣襟。


    他不能要她,也要不起她。


    所以,他更加不能碰她。


    仿佛沒聽見沐平鴻說了什麽,閻韌思眨了眨長睫,羞紅的臉蛋上,有著激 情未褪的恍惚迷醉。


    雖然他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但她的身心與情緒,仍處在被他撩撥起的震撼悸動當中。


    “我要開始製藥了,你走吧!”他冷著嗓開口,一股身為大夫的威嚴,讓他瞧起來更為冷肅難以親近。


    閻韌思恍惚的思緒被他驟轉的態度拉迴,頓時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疑惑地問:“沐大哥,你到底怎麽了?”


    他深眸中的熾熱已褪,痛苦凝著她嫣紅的臉,心思複雜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緒。


    “沐大哥……”


    “你迴去吧,不要再過來東院找我。”沐平鴻暗藏在袖中的大掌握成拳,深吸了口氣,逼自己與她劃清界線。


    “為什麽?”


    “你這樣會打擾到我。”


    閻韌思雙眸眨呀眨,天真地衝著他笑。“沐大哥,你放心,我不會打擾到你;若真忙不過來,你也可以指派一些小雜事讓我做。”


    就像以前在深山中的醫廬一樣,她希望能夠幫他分擔雜務,好讓他心無旁騖地專心研究醫藥。


    “雜事有閻福可以幫我。”


    沒被他的冷言冷語嚇到,閻韌思思索了片刻,甜笑道:“說得也是,說起來閻福真的很能幹,應該幫了沐大哥不少忙才是。”


    原本他想再說些強硬的話,但看著她的笑,他怎麽樣也說不出口,更不忍見笑容由她清麗的臉龐褪去。


    每每思及此,沐平鴻就更加氣自己、惱自己。


    結局已經清清楚楚擺在眼前,他居然還癡傻的在心裏最柔軟的一角,為她留了個位置。


    等到該離開時,他還有辦法淡然灑脫嗎?


    見他恍神,不知在想些什麽,閻韌思親密地挨到他身邊,用嬌軟的可愛語氣問道:“沐大哥我不吵你了,我去和娘聊聊天,晚些再帶夜宵來找你,好不好?”


    沐平鴻沉痛地望著她,一顆心苦澀難當;若再繼續與她糾纏下去,對彼此都不是好事。


    他可以感覺得出來,閻韌思是真心喜歡他、真心待他好……但即便如此,仍改變不了兩人身份懸殊的現實。


    他深吸了口氣,以極冷淡的語氣說:“不要再為我費心神了,半個月後我就會迴山裏去,你……盡早忘了我,以後別來管我、別來找我,這樣比較好。”


    因為他冷情的言語,閻韌思赫然發現,眼前的沐平鴻像變了個人似的,原本柔和的臉上盡是冷漠矜淡。


    那全然陌生的表情,讓她感到不安。


    唇畔的甜笑倏然沒去,她惶恐不安地問:“沐大哥,為什麽要這麽說……”


    不過是眨眼的瞬間,為什麽他臉上的熱情、柔軟,竟全部消失無蹤?


    “我們不會有未來的。替你娘治好病後,我會自己迴山裏。我想你爹應該會給我一筆很豐厚的賞銀才是。”


    他試圖露出歡喜的笑,但嘴角揚起的,卻是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你治好了我娘,我爹理應給你豐厚的賞銀,但沐大哥……那日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要一起迴山裏--”


    他揚聲打斷她的話。“說僅是說,根本代表不了什麽,隨時都可以反悔。”


    閻韌思總帶著甜笑的嘴角一斂,她突然張開雙臂,把他抱得好緊。“不,不能反悔!說好了就不能反悔。”


    她同娘親說過悄悄話。


    她說,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子,想嫁給他,跟他一起過日子。


    躺在病榻上的娘親,笑著摸她的臉說,她終於長大了……


    她以為,治好娘親的病,她就可以陪他迴到山裏,過著簡單的生活。


    為什麽才過不久,他竟改變了主意,竟讓她的美夢就這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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